“我不知道能幫你什麽。”我讓自己鎮定,但鎮定之下又有一點氣,“但你說了說不定我就能了啊!有這懟我的力氣,不如省著來向我求救!”


    聽到“求救”這兩個字,他倏爾一聲冷笑,是多麽自然而然的不屑與嘲諷,“救救你自己吧,獵物。”


    話音一落,他忽然整個身體脫了力,往旁邊倒去,我趕緊伸出雙手,穿過他的腋下,架住他的身體,把他拉到自己懷裏,拚盡全力不讓他倒在地上。


    “這樣了還讓我救自己?”我抱著李懟懟,左右探看,這荒山野嶺的,連個擋風的地方都沒有,真是還不如昨天待的山洞!


    我著急的尋找能安置李懟懟的地方,本來想將他拖到一棵大樹下麵,好歹有個可以靠的地方,當我終於拖著他到了樹邊,忽然柳暗花明,發現前方山坡下竟然有一個破爛的小木屋,木屋後麵還有潺潺溪水聲,雖然不知道已經荒廢了多久,但有個遮蔽的地方,總好過幕天席地。


    我又拽著李懟懟,又拖又扛,終於把徹底昏迷的他倒騰到了小木屋裏。


    小木屋屋頂破敗不堪,但該有的都有,桌子椅子,床榻,幹草。我忽然有一種升級了住宿條件的欣喜感。


    外麵的月光透過架子照進來,也算是點了盞燈。


    我把李懟懟塞到床榻上,將旁邊堆放著的破爛褥子拎起來看了看,一陣黴臭撲鼻而來,嗆得我直咳嗽,褥子裏的昆蟲在我這忽然一抖下,全部都蜂擁而出,有的還往我手上爬來,我連忙將褥子提出去扔掉了。


    唯有將上麵的布條撕了下來,借著月光拿到溪水邊洗洗抖抖,看樣子還算結實,我把布條拿回木屋,給李懟懟擦了擦臉上的汗。


    他呼吸比昨天更加急促,看他這樣子,竟然是比昨天還要嚴重一些了,我算了算時間,昨天李懟懟好像也是在這個點昏迷的。


    我心裏想著這些事情,手上動作沒停,我幫李懟懟把襯衣解開了,因為他看起來實在呼吸不暢,這襯衣一解開,我才發現他的渾身都被汗濕透了。


    這短短一會兒肯定是不能讓衣服濕成這樣的,也不知道他忍了多久。我幫他擦了胸口的汗,順著往下擦的時候,忽然看到他左側腰腹的位置有一條烏青烏青的淤痕。


    我研究了一會兒這淤痕的寬度和位置,然後又看了看我的手臂,我把手臂伸上去比劃了一下,竟然發現,他這個淤痕是我昨天抱著他睡的時候,手臂抱住的地方。


    我……手臂竟然重得能把他壓出這樣的淤青嗎?還是說有別的原因?


    我想不出來,但忽然明白了他為什麽不畫陣法走,想來是他這樣的身體狀況,沒辦法畫陣法走吧。


    我有點著急,我看得出來李懟懟是想離開這個樹林去某個地方的,他去的那裏肯定能有解他毒的辦法,但他走不快,帶著我更走不快……


    把李懟懟身體擦了一遍之後,我幫他把衣服重新扣上,看著還在冒汗的他,我有點心疼。


    我出了門,走到溪邊,將鞋子脫掉,我腳上的水泡全部破了,嫩肉和襪子黏在了一起,我穿著襪子把腳放進溪水裏泡了泡,然後抬起腳來,一閉眼一咬牙,一鼓作氣把襪子脫了下來。


    一開始腳是麻木的,過了一會兒,皮被撕掉的疼痛鑽心而來,我緊緊閉著眼睛,等著著疼痛過去。然後又如法炮製脫掉了另外一隻襪子。


    疼痛持續了很久,久到我忍不住罵了一句:“好他媽疼。”然後抹掉眼角疼出來的眼淚。


    疼痛緩過去後,我就好了。我把襪子放在水裏清洗了一下,放到旁邊石頭上。


    我泡著腳,讓冰涼的溪水鎮住腳上的疼痛。


    我想,明天怎麽也不能耽誤路程了。我不會死,但李懟懟會可能會死掉啊。


    不管在任何地方,我都不希望看到他死掉。


    我光腳踩上了鞋,就讓襪子放在石頭上晾著,我想李懟懟醒來也應該是明天大中午了,山裏太陽大,放在石頭上這襪子肯定能幹的。我睡一晚上,腳上的傷肯定也能結痂了,明天肯定能挺過去!


    我打算好了明天的事情,一轉身,忽然看見穿著襯衣的李懟懟,站在比我更高一些的石頭上。他一手扶著小木屋的破木牆,撐著身體,看著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時候站在那兒的。


    他麵色依舊蒼白得嚇人,盯著我的雙眼也亮得灼人。


    我踩著鞋走到他身邊:“你怎麽醒了?”


    “一直醒著。”


    難得,我說一句他立馬給了回應,之前我說話,他都是想搭理搭理,不想搭理都不帶瞧我一眼的。


    我看著他:“你剛不是暈了嗎?”


    “意識還在。”


    我停頓了一下,他……難道一直知道我是怎麽折騰他的?還有昨天……


    “那你昨天也是像今天一樣……?”


    “昨天短暫失去了意識。”


    “哦。”我問完,覺得有點尷尬。短暫失去意識,那也就是說,一開始的事情他不知道,但後來我抱著他睡還拍他後背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我清咳一聲,“那個,今天先休息下吧,明天早上再起來趕路,等我休息得精神好了,明天一定健步如飛。”


    李懟懟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垂頭看我踩著鞋的雙腳。


    我一時慌張,想要將自己的腳藏起來,我想我現在的腳又腫又大,肯定醜極了。


    人類就是,在喜歡和美好的東西麵前,總會為自己的不足而感到自卑。


    李懟懟兩樣都占了,我很喜歡,他很美好。


    我連忙往屋裏躲,跑的太急,掉了一隻鞋。


    我進屋坐在了長桌上,桌子是一塊長木頭切的,有點破舊,但正好能睡覺,我和門口的李懟懟說:“快點休息吧。”


    李懟懟走進來,手裏拎著我掉了的那隻鞋,我有點窘迫,他卻毫無所覺,將我的鞋放到了我另外一隻鞋旁邊,然後拎著兩隻鞋的後跟,將它們規規矩矩的放到了我的桌前。


    他幫我放鞋的時候,長發都拖到了地上,沾了塵土。


    一件小事,他做的時候,我卻有些控製不住的心跳加速。我想轉開話題:


    “我,我今天睡桌上,不和你擠了,免得你身上又被我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話一出口,方覺曖昧。


    我咬了咬唇,心裏正懊悔時,李懟懟坐在床榻上,看了我一眼:“不是你壓的。”他說,“趕屍匠的屍蟲在我體內,他們喜歡溫暖的東西,你的體溫貼在哪裏,它們就會往哪兒去。”


    是……昨天鑽進李懟懟身體裏的那幾隻蟲子……


    它們喜歡溫暖的東西,你的體溫在哪,它們就在哪兒……


    這話聽著,真的也是有一種恐怖的曖昧感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應該也不算少吧!


    第72章


    我一覺睡到大清早, 還是被照在臉上的太陽給曬醒的。


    我清醒之後下意識的往床榻的地方瞅了一眼, 卻沒有看見李懟懟!


    一瞬間, 我初醒的朦朧盡數褪去,我從桌上彈坐而起,蹦下桌, 一大步邁到床邊,摸了摸床上墊的幹草, 幹草被太陽曬得有些熱,可見上麵躺的吸血鬼應該消失了一會兒了。


    他去哪兒了?他不會死了吧?在我熟睡的時候被屍蟲悄悄吃掉了?


    但沒有血跡啊……


    我左右看看, 發現破屋裏也沒有掙紮的痕跡, 我走到破屋外望了一眼, 外麵也非常的平靜, 一切的跡象都在告訴我——


    李懟懟走了。


    他是嫌我……拖累他了, 所以悄無聲息的走了嗎。或者,他其實是感激我這兩天對他的照顧,所以大慈大悲的留我狗命一條, 不讓我繼續跟著他折騰了。


    但他走了, 我又該去哪兒呢?


    我望著四周深山老林裏的樹木,隻覺心頭一片失落與寂寞。


    我思考著自己之後的出路,去溪邊拿了大石頭上的襪子。我坐在石頭上穿襪子的時候瞅了旁邊溪水一眼。溪水清澈,倒映出我滿臉滿頭的油膩。


    想來也是, 這好幾天沒有洗澡洗頭了。我嗅了嗅身上,聞到自己已經有點發臭了……


    反正這深山老林的也沒人,唯一有的一個吸血鬼也走了……


    我猶豫了一番, 將剛穿好的襪子又脫下,放在一邊墊著,然後把衣服褲子通通脫|了,脫到小內內的時候我還是猶豫了一下,作為一個現代人,即便在森林裏,還是對在陽光下赤|身|裸|體這件事有點恥感。


    可如果不脫小內內,那待會兒|濕|淋淋的上來,可沒有什麽幹燥衣物讓我更換。


    於是我還是將最後的束縛扒掉了。


    腳尖觸碰清涼的溪水,我摸著石頭站到了水裏。溪水透徹,看著不深,我踏下去時卻直接淹沒到了我腰腹處。


    春日豔陽雖高照,但山澗流水還是涼得浸人。入水之後,我輕輕驚呼一聲,渾身雞皮疙瘩瞬間站了起來,我抱著胸,在水裏瑟瑟發抖了一會兒,倒是也適應了水的冰涼。


    我不敢往溪水中走,怕浮力太大將自己衝走,於是就在這及腰深的地方蹲了下去,搓搓胳膊搓搓腿,將自己身上的泥土塵埃都洗去。


    等完全適應了這水之後,我憋了一口氣,將腦袋埋下去,在流動的溪水中清洗著自己的頭發,頭發順著溪水流淌而蜿蜒,水流如梳子,撫順我打結的發絲。


    待到憋不住氣了,我一仰頭,站起身來。


    身體暴|露在陽光下,體溫讓身上的水珠也熱了起來,陽光一曬,我便像是那些仙俠武俠裏麵的人物在練功一樣,一身蒸氣。


    我看著自己身上霧氣翻飛,覺得十分有趣,大概畫漫畫的人心裏永遠住了個中二病,即便是在被人丟下,孤身陷在深山老林的境況裏,我還是有戲要演,有角色要代入。


    我手在水裏一撈,擺了個姿勢,將手裏的水用力的往岸上拋去,口中大喊:“哈!接招!”


    我拋得用力,是在玩,也是在發泄內心的不愉快。


    哼!李懟懟!說走就走!打死你!


    水珠歡樂的飛向岸邊,陽光下像一群晶瑩剔透的小精靈,而我順著這群“小精靈”的身影,看見了站在岸上的一個真“精靈”。


    他站在樹蔭之下,但陰影並不能掩蓋他金色長發的光澤,他臉色蒼白,神情寡淡,抱著手,靠著樹,斜斜站著,目光卻毫不避諱的看著我。


    我身上水蒸氣從我眼前悠悠飄過,山間的風也輕,水也輕,他的神色也很輕……


    而我卻如遭雷劈。


    在水珠落地的瞬間,我一聲慘叫,抱著胸跪在了溪水裏:“啊!你為什麽在這兒!”


    我臉跟炸了一樣燙,滿腦子都是“他看見了吧?他肯定看見了!他看見了多少?他肯定都看完了!”


    他媽的!


    “你不是走了嗎!”我緊緊抱著胸,把跪姿變成蹲姿,盡量縮小自己身體暴|露|的麵積。


    李懟懟挑了一下眉,還站在那兒,不鹹不淡的說:“誰說我走了?”


    “你現在可以走了!”


    “嗬。”他一聲冷笑,“摟著我睡覺不怕,這會兒倒是怕了?”


    “那那那……那能一樣嘛?”我顫抖著解釋,“那是為了幫你!而且我們穿著衣服的!”


    “衣服?”他這句反問滿是嘲諷。


    “現……現……”現在可沒有衣服。


    這句話在他簡短的反問之後,我說不下去了。因為從理論上來說,李懟懟想對我做任何事,我都是沒法反抗的,無論有沒有衣服,無論他是要吃我,殺我還是玩弄我。我都無力反抗。


    我像個雞蛋,看著有殼,其實脆得不行,一磕就破。


    我把下巴都縮到了水裏,要不是需要呼吸,我整個腦袋都已經埋進去了。


    “你……轉過去……”我再一次發出聲音,比一開始已經沒了很多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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