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雁語粉潤的臉霎時變得雪白,事情雖已過這麽些時日,她想起仍舊驚懼害怕。


    隨即也確定了,這個劉夫人不僅蠢鈍,同時對她也無善意。


    她定了定心神,漾開一抹柔美的笑容,並不接她話茬子,直接緩緩問那女子。


    “敢問劉夫人平時都讀什麽書?吃什麽藥?”


    “讀書?不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嗎,像我這種安分守己的大老粗,可不敢像李夫人這麽文雅。”


    劉夫人邊說邊大聲憨笑,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已有幾桌穿著錦衣的婦人,好奇的朝這邊望過來。


    她又狀似憨厚,實則惡意的說:“我身體強健的很,可不像李夫人這麽柔弱勾人,所以並不曾吃藥。”


    附近幾桌的婦人,眼神立馬就變了,不善的目光上下打量林雁語,捂著嘴跟身旁的人嘰嘰咕咕。


    林雁語神色微動,兩隻黑琉璃一樣的眸子,緊盯著劉夫人,嘴角微微翹起,聲音清甜若黃鶯出穀。


    “劉夫人,你看你說的什麽渾話?在場的夫人小姐,有誰不知道知府夫人家學淵源,未嫁於知府大人前,就已是遠近聞名的才女,連宮裏的貴人都曾讚過知府夫人才學。”


    “劉夫人你現今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是在質疑輕視知府夫人嗎?”


    “這……”劉夫人麵色霎時青白交加,驚懼的朝上首的空座位看了幾眼,叫道:“你休要胡言,我何曾說過知府夫人!?”


    林雁語皺眉看向四周,似有些苦惱,道:“你的聲音很大,估計周圍的大家都聽到了吧,還有……”


    “劉夫人方才說,柔弱勾人所以需要吃藥,那你知不知道節度使夫人,因早年隨著節度使大人征戰,所以落下了病根,一直吃藥榮養身子,那劉夫人你的意思是……”


    “我沒有!我沒有!你、你胡說!”


    劉夫人黃改改的臉上布滿冷汗,她抖著唇試圖向周圍的貴婦小姐解釋。


    “我真的沒有,她胡說的。”


    這邊的動靜,驚動了不遠處在牡丹花叢前看花的小姐。


    一個穿著石榴紅齊胸襦裙,織金繡木槿花翠綠褙子的少女,率先走了過來。


    隨著她氣勢洶洶的走姿,她頭上的金燦燦的華盛和蝴蝶步搖撞擊到一起,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隻見那少女皺著眉,輕蔑的掃視了林雁語與劉夫人一眼,問:“發生什麽事了,誰允許你們在這裏大呼小叫了?”


    見她過來,一陣衣香鬢影,在座的婦人小姐們紛紛起身問好。


    少女更加不耐煩,指著對麵那桌一個穿著藍色褙子的婦人,傲然說:“你來說說,剛剛發生什麽了?”


    那藍衣婦人抬眼望了少女一眼,知她的刁蠻難纏,便磕磕絆絆的將剛剛林雁語和劉夫人的對話,又複述了一遍。


    藍衣婦人才剛說完。


    少女登時火冒三丈,一巴掌扇到劉夫人臉上,吊著一雙杏眼罵道:“你是誰家的?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排揎我娘?”


    劉夫人被一巴掌扇的臉歪到一邊,她捂著臉哭道:“彩霞小姐,誤會都是誤會,我真的沒有說知府夫人。”


    那叫彩霞的小姐根本不聽她解釋,皺著眉頭滿臉不耐的又問了一遍。


    “我問你是誰家的?!”


    “我夫君是、是、是節度使大人手下參將劉麻子。”


    劉夫人捂著臉,還想解釋:“天地良心,我說的是李夫人!我真的沒有說知府夫人啊,錢小姐。”


    錢彩霞已招手將仆從喚了過來。


    “你去前麵,把那個什麽玩意兒劉麻子叫到二門外,把這個沒教養的村婦帶走,以後再不準上我們府衙的門,免得墜了我家的名頭。”


    說罷,也不管劉夫人再掙紮哭喊著什麽,直接叫了兩個仆婦將人拉走。


    劉夫人被拖走時,模糊的淚眼中,看到林雁語沉靜的坐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她的狼狽,一雙瑩潤的黑眸平靜無波。


    劉夫人心中大慟。


    她本以為,李夫人這種被夫君捧在手心的嬌嬌小娘子,被她刺兩句,就該躲回家哭,羞愧的再不敢出門。


    誰知……


    她的心中悔恨萬分,她不該招惹李夫人的,她不該聽見丈夫羨慕李參將,誇讚李夫人才貌,便心生嫉妒。


    她現在已能想象得到,等下迎接她的會是丈夫如何的怒意瘋狂。


    待劉夫人被拖走,錢彩霞目光不善的望向林雁語,打量她宛若嫩桃一樣的臉,越看越不爽。


    “你又是誰?”


    林雁語起身朝錢彩霞,姿勢優美的行了一個福禮,垂著臉頰緩緩道:“我夫君乃雲龍縣縣尉,現今也在蔡章大人手下兼參將。”


    錢彩霞麵露不屑,朝天翻了個白眼。


    “切,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官兒,你夫君叫什麽?叫他過來把你領走,雖你不曾說什麽狂悖之語,但也與她人發生了爭執。”


    林雁語抬起仿若清泉的眸,直直的看向錢彩霞,嘴角噙著一絲笑意,緩聲細語。


    “我應邀參加賞花宴,心中對知府夫人感激萬分,謹遵規矩坐在此間,聽別人來我麵前,言語冒犯知府夫人與節度使夫人,就有些沉不住氣,這實在是我的不該,在這裏給錢小姐賠罪。”


    說著,林雁語雙手疊在纖細的腰腹處,微微屈膝盈盈朝錢彩霞行了一個全福禮。


    錢彩霞又不是傻子,豈能聽不出這段話的言下之意,頓時氣的臉色大變,張嘴想訓斥林雁語,但又不知從何訓斥,隻憋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她還沒想好如何出這口氣,便聽到林雁語說。


    “我夫君叫李宴齊,我現在自己去二門,還煩請錢小姐派人通知我夫君一聲。”


    說罷,林雁語直起身子,理了下腰腹處的衣褶子,與周圍婦人小姐頷首示意,邁步便欲朝二門走。


    “慢著!”錢彩霞突然一聲大喝。


    在場的人俱被嚇得一震,眾人驚疑不定的看向石徑上站著的兩位少女。


    林雁語娥眉輕蹙,一雙清亮的眸子回望錢彩霞。


    “敢問錢小姐可還有事?”


    隻見錢彩霞幾步走到她身邊,像是見到什麽稀奇玩意兒,繞著她走了幾圈,上下打量著,還伸手扯了扯她的褙子。


    錢彩霞雙眼圓睜,臉頰染上一層薄紅,皺著眉眼,神情似羞似驚似惱。


    “你就是李宴齊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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