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卿也不會因為這個沒有證據的事,就怪罪陸今安。


    因為陸今安確實是把好劍。


    是他朝大楚貪官汙吏揮舞的一把好劍。


    他當著陸今安的麵,牽著韓相宜的手,聲音柔和說著:“宜兒,你身子還未痊愈。需回去含光殿,多多休息才行。”


    他的手握住她的手,細膩柔弱無骨,軟乎乎的觸感傳過來。


    還挺軟乎。


    刻意當著陸今安麵前。


    他不管陸今安心裏藏的是什麽心思,最好給他憋回去。


    因為宜兒是他的。


    謝長卿牽著韓相宜的手往前走時,在經過陸今安麵前停了下來。


    “大楚律法還需陸丞相多花些心思,最好別把心思花在其他地方。人分神了,這事就容易辦不好。”


    “陸丞中,你認為朕說的對嗎?”


    陸今安聽出了皇上這是在敲打自己,低頭回應著:“皇上說的對。下官定會專心做好下官本職的事。”他明明自認為藏的很好的心思,竟被皇上看得一清二楚。


    臉色微僵,很快恢複自己心神。


    也跟皇上清楚表態,他誌存高遠。


    皇後隻要一天還是皇後,就不是他這種人能夠染指的。


    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剛剛跟皇後相處的時間,即是他這輩子最難忘短暫的時刻。


    他也會將這事,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


    謝長卿見陸丞相是個聰明,也聽清楚了他的敲打,跳動不安的心思。


    似乎被撫平。


    牽著韓相宜的手,往塔外走了出去。


    他沒有鬆開自己的手。


    一直緊緊牽著她的手。


    他心裏有股氣,撒不出來。


    但是又堵得慌。


    他恨自己對待感情優柔寡斷。


    擔心向前一步,會讓自己失去更多。


    可是,他不懂得怎麽去愛一個人。


    他從未遇過像現在這樣的事,堵得心慌又無能無力。


    更知道她,不是他之前對付的魑魅魍魎,可以用陰謀詭計就能獲得。


    正因為這樣,他才會覺得難受無力。


    抿著唇,緊緊地攥緊她的手,擔心她會自己遠去。


    一路走向禦花園的花圃。


    韓相宜感覺到謝長卿握自己的手越來越用力,抬起頭看向他。


    見他抿緊唇。


    一雙漆黑幽深的眸子看向正前方。


    那模樣像極了被人欺負,打不還口,罵不還手,生一肚子氣的樣子。


    她想了想,以謝長卿這種腹黑以一還十的處事風格,怎麽看也不像是能被人欺負的樣子。


    韓相宜想了想,什麽事讓他這麽委屈。


    感覺手指處傳來細微的的不適感。


    “疼……。”


    謝長卿聽見她說疼,回過神,緊張問道:“哪疼了?”


    “我看看。”


    “是不是傷口又疼了?”


    韓相宜聽見他緊張問自己,忍不住看向他。


    “傷口不疼,就是,你握我的手……。”


    謝長卿立馬鬆開手,看見她手指關節的地方有一圈紅印子。


    “對不起。”


    韓相宜聽見他語氣帶著幾分自責。


    淡淡一笑:“沒事了,我沒那麽嬌氣。皇上,你不用感到自責。”


    “都紅了。”謝長卿心疼回應著。


    韓相宜聽見他的話,心中那種莫名又複雜的情緒再次湧進心間。


    見他拉著她的左手認真看著。


    以她的角度恰好看見他低頭時,一雙濃密烏黑的眼睫,高挺鼻梁。


    他的臉型長得極好。


    下顎線更是完美。


    皮膚有些近乎病態的蒼白感,勾起一種破碎感。


    她以前就覺得謝長卿長得比一般人還白,有一種白的不正常的感覺。


    在她自己曾踏入塔裏,親眼目睹過謝長卿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韓相宜這才徹底的了解,為什麽他皮膚會這麽的白,為什麽他有時候會懼怕太陽的那種強光。


    原來,他從小一直接觸昏暗漆黑的世界。


    他的整個童年是沒有見過真正的太陽。


    長年生長在漆黑潮濕的地方。


    難怪,謝長卿的性格有時候會變得這麽的敏感。


    想到這裏。


    她似乎能夠理解他,諒解他。


    甚至,她的心更心疼他。


    他長得很美,也很強,他自出生就不被抱著期望出生。


    一出生就被親生爹,被整個世上的人唾棄,拋棄。


    他什麽都沒有做,卻被冠上這個世上最惡毒的罵名。


    謝長卿何其無辜。


    以前,她隻是在旁人口中聽見有關謝長卿生長的碎片,當時,她便心口疼痛難受。


    現在在自己親身體會站在塔裏,那種窒息不安的感覺朝她襲來。


    壓抑的她喘不過氣。


    很難受。


    她隻是在塔裏站了半刻鍾。


    與謝長卿整個童年在那生活相比算的了什麽?


    心似乎被什麽東西揪了一下,很疼,很難受。


    凝視著他烏黑濃密的眼睫,輕聲道:“皇上,不是你的錯。”


    “這些年,你受罪了。”


    謝長卿聽見耳邊傳來溫柔淡然的聲音,幾句簡短的語言,卻似一陣強韌有力量的暖流。


    正一點一點的滋養他的心間。


    那麽多年,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否定過當年的巫蠱之案與他何幹。


    她是第一個這麽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


    “為什麽跟我說這些話。”他藏在袖子裏的手,握緊袖口,眸光卻緊緊盯著他看。


    韓相宜對上他如鷹的眼眸,認真回答他的問題:“皇上,你知道嗎?我被關在塔裏,在想,這座漆黑見不著光的地方。你小時候是怎麽過來的,那些人為什麽這麽殘忍對一個手無寸鐵的孩童。”


    “所以,不是你的錯。你自出生就被那些險惡小人扣上各種帽子,不是你的錯,是那些人的錯。”


    謝長卿聽見她的話,一字一句的拓印在自己的腦海裏。


    手控製不住的將她擁進自己的懷裏。


    他想將她揉進自己身體裏。


    想將她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


    為什麽,她這麽的好。


    她越是這麽好,他就越想得到她。


    他不想什麽細水長流。


    他隻想用自己的方式,陰暗,陰謀詭計,不惜一切代價的想得到她。


    他在看見她跟陸丞相相處坦然的模樣,他會嫉妒,會煩躁,會不安。


    他腦海裏甚至有一個陰暗的聲音在控製他,殺了那些覬覦她的人。


    挖了那些的人眼睛。


    這樣,就沒有人破壞他跟她。


    鼻尖傳來一縷梔子花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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