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小的聲音,也逃不過江川上的耳朵,他笑了笑,像發布命令一般的口氣鼓勵道:


    “不過還是希望你能贏第一,拿出你的全力來,黃瀨。”


    黃瀨涼太瞬間正襟危坐,脊背都挺直了,完全是條件反射。


    “是,我絕對不會讓川上失望的。”


    說完,黃瀨涼太拽了拽褲子,猶豫著內心的想法。


    江川上直接問出聲,“你還想說什麽?”


    黃瀨涼太這才忐忑回答他,“川上,要是我拿第一,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又覺得不妥,他急忙解釋,“絕對不是什麽為非作歹的事,隻是一個小事情而已,你隻要答應我就可以,不強求的……”


    說到最後,黃瀨涼太的聲音又小了起來,腦袋也越來越低。


    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麽的江川上挑挑眉,沒有說答應也沒有說拒絕。


    他語焉不詳,“等你拿了第一再說吧,別給我丟臉就行。”


    “那你是答應了嗎?”黃瀨涼太執著的問道。


    “吃飯。”


    “……”


    看來是沒答應。


    黃瀨涼太再次垂頭喪氣,連喝好幾口啤酒,“好吧。”


    飯畢,黃瀨涼太坐在桌子旁打著酒嗝,地上擺放著四罐空啤酒。


    四罐啤酒的量,全是黃瀨涼太自己一個人喝的。他沒喝醉,意識還算清醒,倒是胃裏撐得厲害,臉上也沾染著酒氣的薄紅。


    喝酒上臉的人,其實更容易醉。


    黃瀨涼太酒量應該還行,所以臉上隻有一丁點薄紅,他安靜坐在那裏,看起來格外乖。


    江川上滴酒未沾,坐在對麵瞧著黃瀨涼太的醉態,宛如一個看戲的觀眾。


    “還好嗎?”


    問著,江川上起身準備把桌子上的碗收拾掉,被黃瀨涼太攔住了。


    他握著江川上的手腕,看向江川上的目光很是直白,愛意不加掩飾,“川上不用做這些事情,我來就行,一會我把這些碗送去洗。”


    江川上瞥了他一眼,冷淡的推開他的手,黃瀨涼太身形也跟著搖晃幾下。


    “你還是照顧好自己吧,喝醉的家夥。”


    黃瀨涼太搖晃著,麵前的人都出現三道重影。他金棕色的眼睛在酒意下很是迷離,仿佛被一層朦朧的霧氣所籠罩。


    他執著的看向江川上,“不,我沒喝醉,我想照顧你,想和你在一起。”


    “可是、可是川上本來不接受,我好難過,黃瀨真的好難過……”


    他說著,更是向江川上逼近幾步。


    江川上沒什麽表情的看著他,任由他靠近。


    他紅唇輕啟,語氣舒緩,目光卻是冰冷的,“那就等你拿了第一再說吧。”


    又是一句曖昧不清的話,連話語中的意義甚至都是模糊不清的。


    醉意朦朧的黃瀨涼太根本沒聽出這是另一種推脫的說辭,他略帶喜悅的湊近江川上,終於拉住他的手。


    “我一定會拿第一的,川上。”


    黃瀨涼太說著,微彎腰便吻在那隻手的手背上。


    江川上繼續看著他,任由他動作。


    眼前的少年頭發已經剪短了,眉眼之間都是成熟穩重的感覺,兩個多月的訓練打磨,讓這塊璞玉更加剔透耀眼。


    他應該留在歡呼聲中,而不是無法觸及。


    “你該回去了。”


    江川上輕輕說道,聲音舒緩。


    “……好。”


    黃瀨涼太戀戀不舍地鬆開江川上的手,一步三回頭地離開營帳。


    “川上,我走了啊。”


    走到營帳門口時,黃瀨涼太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眼神裏滿是不舍和眷戀。


    “川上,我真的走了啊。”


    黃瀨涼太又說了一遍,聲音中帶著一絲委屈和無奈。


    江川上沒有回應他,隻是靜靜地看著他離開。


    直到黃瀨涼太走出營帳後,江川上才緩緩閉上雙眼,輕輕地歎了口氣。


    營帳內的空氣似乎都變得有些沉重,仿佛剛剛發生過什麽重要的事情一樣。


    然而,當黃瀨涼太終於消失在視線範圍內時,江川上卻突然睜開眼睛,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這個笨蛋,還真是可愛呢。


    江川上心裏想著,不禁笑出聲來。


    走遠的黃瀨涼太,在快接近宿舍時才停下腳步,神態已然清明。


    剛剛他是借酒裝醉,目的很簡單,隻是想試探一下川上少尉的軟化程度。


    結果從來不意外。


    自嘲一笑,黃瀨涼太抬腳回到宿舍。


    第二天,黃瀨涼太照常去訓練,下課後他一改往常的沒有去找江川上,反而直接回自己宿舍。


    又或者是訓練到很晚,他回宿舍就直接躺下睡覺。


    於是接下來的好幾天,江川上一直都沒見過黃瀨涼太。


    習慣真是可怕的事情。


    江川上看著空空如也的營帳,百無聊賴的扣動著沒有子彈的配槍。


    黃瀨涼太不來,他這個始作俑者自然不能找他。


    既然相安無事,那就一直保持這樣也不錯,到時候直接離開就行。


    很快,時間在指尖悄悄溜走,海軍陸戰隊舉辦的飛行員大賽將在明天舉行。


    而明天,也是江川上出發的日子。


    黃瀨涼太不知道,他這些日子一直都在把自己往死裏訓,終於生不出空閑功夫去想江川上。


    明天就是大賽的比賽時間,教練說什麽也不讓黃瀨涼太繼續訓練下去,甚至把飛機鑰匙都給收走了。


    無法訓練的黃瀨涼太終於有了自己的休息時間,他開始四處閑逛,希望能夠放鬆一下心情。


    不知不覺間,他走到一個地方,突然發現眼前的一切非常熟悉。


    他抬頭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川上少尉的營帳,難怪熟悉。


    此時已經是晚上,周圍的其他小型營帳都透著光,有晃動的人影就說明有人。


    可麵前這座營帳黑乎乎的,連人影都看不見。


    川上不在營帳,是在忙嗎?


    黃瀨涼太在門口等了一會,始終沒有等到江川上回來。


    在他快要放棄時,突然有熟悉的腳步聲靠近,黃瀨涼太沒有抬頭,目光裏是一雙軍靴。


    江川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用教鞭挑起他的下巴,“怎麽在這裏喂蚊子?”


    “川上,你回來了。”黃瀨涼太眼巴巴的看著他,隨即站起身。


    他站起來,鞭子就成擺設了。


    江川上收回鞭子,把懷中的東西遞給他,“新的飛行服,你明天記得穿。”


    第一回收到江川上的禮物,黃瀨涼太所有的陰霾都在此刻化解。


    他寶貴的接過盒子,笑的有些傻,“謝謝川上,我很喜歡。”


    “嗯。”


    江川上沒有看他,轉而掀開簾帳。


    黃瀨涼太下意識的跟隨他,就被一根鞭柄抵在胸口,推了出來。


    黃瀨涼太目光疑惑的看向江川上。


    江川上出言解釋,“黃瀨,快回去睡吧,明天還要去比賽。”


    他身影隱藏在黑暗中,微微月光照在他臉上,讓人看不清神色。


    那應該是溫柔的神色吧?


    黃瀨涼太突然看不清了,也不知道怎麽走回宿舍的。


    那晚的姝麗,全落在一個輕柔的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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