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江川上真的笑出了聲。


    “哈哈,你的肚子倒是很誠實,看來今天可以請你吃蛋糕了。”


    “呃”,銀發少年捂著肚子欲蓋彌彰,局促的不敢跟江川上對視。


    這副膽小又謹慎的模樣,說不定等他點頭同意都需要好久。


    江川上可不會浪費時間,他笑著,伸手便抓住銀發少年的手,把人帶進蛋糕店。


    少年被他這麽一拉,不得不站起身來。


    他原本蜷縮著身子,看起來瘦瘦小小的,但等他站直之後,就會發現他的個子還挺高。


    整個人瘦長瘦長的跟在江川上身後,看起來很是營養不良。


    店裏彌漫著香甜的味道,是獨屬於奶油的可口,讓人不禁垂涎欲滴。


    江川上帶著少年來到一處椅子坐下,便有店員拿著價格表過來詢問需要什麽東西。


    銀發少年有些拘謹地坐在那裏,頭都不敢抬起來,那價格表更是不敢多看一眼。


    他就跟一個物件擺放在那裏一樣,不敢有自己的主動意識,害怕做什麽都是錯的。


    自卑且敏感,甚至會覺得的自己的灰暗跟光鮮亮麗的蛋糕房一點也不搭。


    江川上見狀,主動替他點了一份巧克力蛋糕和一杯熱牛奶。


    等到甜品端上來後,江川上把這兩份東西推給他。


    “嚐嚐吧,我們有緣,算我請你的,不要客氣。”


    銀發少年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擋不住甜品的香氣和肚中的饑餓,小心翼翼的拿起叉子,挖了一口蛋糕。


    當他把蛋糕放進嘴裏時,他眼睛瞬間亮了亮,貓兒似的眯了眯眼。


    一口咽下去,他才覺得自己動作有些失態,連忙看向江川上。


    “那個、謝謝你……我、我很喜歡……”


    他小心說道,捏著叉子的手不斷發緊。


    江川上又將熱牛奶向前推了推,溫柔著語氣,“不要跟我客氣,我說過我們有緣。對了,忘記詢問你的名諱了,可以告訴我一下嗎?”


    銀發少年縮了縮脖子,才小聲說出自己的名字。


    “我叫……中島敦……”


    江川上撩了撩頭發,動作自然而優雅,他極黑的眸子裏倒映著中島敦的影子。


    相較於中島敦瑟縮的坐在那裏,他托腮注視則顯得大大方方。


    他誇獎道,“不錯的名字,很高興認識你,中島敦~”


    中島敦麵皮很薄,在聽到這個極美的男人喊出他的名字時,臉頰瞬間燒起來,都快要羞到冒煙了。


    啊啊啊啊,為什麽隻是簡單念個名字,都感覺心跳在加速啊?


    不過話說,這位先生,真是如珠光一樣耀眼啊。


    不像我,黯淡無光,是個廢物……


    中島敦如此想道,臉上的熱度瞬間下去。


    他雖然心裏自卑,可他對人很是禮貌,況且他也很想知道麵前這個善良的人叫什麽。


    於是,他鼓足勇氣,小聲詢問道,“那個…先生,您還沒告訴過你叫什麽呢?”


    說出這句話,中島敦又覺得有些冒犯,連忙找補,語無倫次的。


    “……我…我想知道…啊咧,我、我不是…不是那個意思……其實、其實也不是很想知道的…哈哈哈……對不起……如果…”


    江川上看著他慌張的模樣,直接打斷他。


    “不要這麽擔心,你可以隨便理直氣壯的詢問。至於我的名字嘛,”他停頓一下,“告訴你也無妨。”


    “我叫川上富江。”


    好溫柔的人,說話都是這麽自信的。並且他好看到了極致,是不是有很多人追著喜歡他?


    中島敦眼睛微亮,不過下一秒就黯淡下來,恢複自己的膽小謙卑模樣。


    不像我,被人拋棄、沒人喜歡。


    同時,我也做不到,做不到像川上富江先生所說的那樣,理直氣壯的去詢問人。


    我怎麽可以理直氣壯的去詢問呢?我隻要說話氣勢就軟了一大截。就連說話時,都帶著討好意味,生怕惹怒別人。


    果然,我永遠是個很差勁的人。


    中島敦撓撓頭,不知道該說什麽,又怕氣氛冷場。


    沉默良久才幹巴巴的吐出話來。


    “啊,川上先生的名字好聽……很好聽的,謝謝你這樣教導我……我…我很感激。”


    中島敦緊張得話都說不利索,臉紅到脖子根。


    江川上還想再逗逗他,“你多大了,怎麽一個人在外麵?”


    “我……我17歲,是…是出來玩的…”


    中島敦磕磕絆絆的說道,想編出自己的經曆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江川上看著他這副怯懦的模樣,知道恐怕再繼續問下去,他都能找個縫隙把自己塞進去,於是便停止話題。


    他故作看時間,然後起身。


    “我還有事情要做,你在這裏慢慢吃,賬單我去付,安心一點。如果有緣,我們下次還會見麵的。”


    江川上吩咐著,揉了揉中島敦的腦袋,便轉身朝櫃台走去。


    中島敦呆愣愣地看著他一係列動作,等江川上身影消失在蛋糕房,中島敦才意識到現在就剩他一個人了。


    他垂下眼眸,看向桌上那塊隻咬一小口的蛋糕,心中有些失落。


    過了一會兒,他回過神來,拿起一旁的牛奶杯,仰頭一飲而盡。


    喝完,他又把蛋糕風卷殘雲般吃下去,順帶小小打個嗝。


    等他再次抬起頭,唇角再次垮了下來。


    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蛋糕了,是第一次,也許是最後一次。


    這樣善良的人,我會遇到幾個呢?


    蛋糕房外人流不斷,多的是雙雙結伴的人,可裏麵的一張桌子處,始終坐著一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中島敦從位置上站起身,向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時,他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眼店內,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有不舍,也有分裂感,因為這不該是他進去的地方。


    他這一輩子,興許從孤兒院出來,就再也沒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世界那麽大,我該去哪裏呢?我又該怎樣活著?


    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麽?難道是襯托別人的幸福嗎?


    中島敦默默想著,脊背彎了彎,把自己縮回到自己的“殼”裏。


    隨後,他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出蛋糕店,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身影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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