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是擦不幹淨的,隻有本人停止哭泣才可以,否則源源不斷。


    意識到這一點,殺生丸徒勞的收回手,又把手捂在自己胸口上,眼裏閃過迷茫和不解。


    “這就是心疼嗎?看著你哭,我這裏為什麽也跟著疼了起來……”


    江川上這時已經停住了流淚,睜著一雙水潤的眸子聞聲望向殺生丸,和他默默對視。


    過了會,江川上率先移開視線,從殺生丸懷裏掙紮著坐起。


    富江體質有著驚人的恢複力,他被攪碎的心髒這時已經完好如初了,全身上下一點事也沒有。


    但那被捅穿、攪碎的痛感還是緊緊殘存在腦海中,即使降低痛感,也依舊讓人發疼。


    他其實不怕疼,但有人關照,他就可以說出他疼的話語,故意牽動別人的心緒。


    惡劣嗎?


    他本來就是這樣惡劣的人,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來達成優勢,適當的示弱才會引起同情心,進一步推進關係進程。


    殺生丸好感度不是還沒滿100?


    江川上勾了勾唇,在殺生丸懷裏調整出舒服姿勢後,他喉嚨之間清咳兩下。


    這就像是一個信號,引得殺生丸再次擔憂的看過來。


    明明他還是那副麵癱表情,怎麽就看出擔憂了呢?


    江川上瞥了他一眼,想笑,也真切的笑出聲。


    聽到笑聲,殺生丸皺眉看著他,語氣不解。


    “你笑什麽?”


    明明這人剛才哭的是那麽可憐,可憐到讓人止不住心疼,現在竟然又笑起來,真是變化無端啊,有什麽可笑的。


    不過回憶起之前跟江川上相處的片段,他又覺得合情合理。


    這人本就強大任性,但……為什麽他現在弱的連普通人類都不如?


    想到此,殺生丸眉頭皺的更緊,探尋的目光急急在江川上身上掃視。


    像是知道殺生丸在想什麽一樣,江川上張了張嘴,開始跟他解釋為什麽。


    “你疑惑是因為我在這裏被壓製實力了。所有人都會瘋狂愛上我,瘋魔到想要獨占我、殺掉我……就像這樣。”


    他緩緩道,隨即扯了扯胸前粘滿血液的外套,把扣子解開露出裏麵的白襯衫。


    他今天裏麵就穿了這麽一件白襯衫,胸膛心口被刀子捅穿後,衣服布料自然跟著被捅破,還浸透著他自己的血液,黏糊糊的粘在胸口上。


    把外套往兩邊扒拉,自然露出襯衫胸膛位置那的兩個血洞後,他指了指。


    “看,這就是證據,不過我死不了。”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他甚至想把這層布料給揪起,露出布料下完好的皮膚。


    但殺生丸不想。


    他看著江川上胸膛處那大片血跡就跟著心髒發緊,眼瞅著這人還要把胸膛上的傷口給露出來,他連忙把這人的手給按下,隔著那手背給他傳送妖力。


    垂眸之間,殺生丸聲音平靜。


    “我信,所以你住手,不需要把傷口展露出來,你剛才不是在喊疼?”


    江川上抬眼,不甘示弱。


    “疼是一回事,但你再怎麽傳送妖力都是浪費。”


    “不是浪費,”殺生丸定定道,繼續輸送自己的妖力,“是緩解。”


    江川上沉默著沒有第一時間說話,而是和那雙鎏金色的眼睛對視。


    然後,他就看到這隻大妖是滿眼的執著,眼眸中還流露著他本人都沒有發覺的心疼。


    向來秉持弱肉強食的殺生丸,竟然開始對他人心軟起來了呢。


    江川上不著調的想。


    沒有得到江川上回答,殺生丸抿唇,再接再厲傳送妖力。


    過了會,他又道,聲線不知道什麽開始發緊。


    “還疼嗎?”


    江川上回過神,輕輕點頭:“嗯,不疼了。”


    這次他沒有回避殺生丸的詢問,雖然這妖力傳過來確實沒用。


    聽到準話,殺生丸一直緊繃的身體終於放鬆下來,但手掌依舊緊貼在江川上胸口處,鍥而不舍地傳送著妖力。


    江川上沒有阻止,目光一直盯著殺生丸看,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奇事物一般,尤其著重描摹著殺生丸眉間的那輪紫色彎月。


    殺生丸的樣貌無疑是俊美的,既沿襲了父親犬大將的英武,又繼承了母親淩月仙姬的美貌和無情,給人一種冷峻、高不可攀的氣勢。


    眉宇間這輪彎月就是殺生丸血脈的象征,更是他身份的標誌。


    它宛如一輪神秘的月牙,鑲嵌在殺生丸眉間,散發著淡淡的紫色光芒,使得殺生丸整個人看上去更加神秘莫測。


    這是江川上不曾見過的。


    他在撿到殺生丸時,隻見過他兩次人型麵孔,紫月被封印,根本看不到。


    如今倒是有機會看到了。


    江川上在內心歎道,忍不住抬手撫向這輪彎月,順帶把殺生丸一直皺著的眉頭給一一撫平。


    “你就這麽擔心我,是因為什麽?”


    殺生丸頓了頓,沒有說話。


    他自然的收回手掌,為了讓江川上抬手更加方便,他還緩緩低下頭,任由他摸向自己的額頭。


    溫順的,不像是殺生丸。


    江川上眸中有異色,忽然有了逗趣的念頭,接著他便半坐起身,將臉湊向殺生丸,在他們兩個之間隻剩下三指距離後,他徐徐停下。


    一直撫摸殺生丸額頭的手指尖也跟著下移,順勢撩起旁邊的一縷白發。


    對著發絲揉捏,他緩緩道,語氣莫名:“殺生丸,你在想什麽?為什麽低下頭?”


    殺生丸略長的眼睫顫了顫,思索過後開口:“你受傷了。”


    你受傷了……隻有一句話。


    就因為這個,所以他堪稱溫順的低下頭,方便江川上撫平他緊皺的眉、在江川上觸碰他頭發時,也沒有任何異議?


    江川上勾唇,這回是真心實意的笑容,之後又向殺生丸湊近幾分。


    “理由還算不錯,我接受了。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抱著什麽心思?”


    殺生丸正要說話,被江川上指尖按住了。


    江川上看著他,繼續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如果是報答幫你解除封印、送你回來的話,那就不必了,我不需要感恩。”


    說話時,江川上淺淺的呼吸一下一下地落在殺生丸臉上,弄得人癢癢的。


    殺生丸眉頭蹙起,伸手把按在唇上的指尖拿下,語氣不悅。


    “你總是這樣揣測別人心思,有沒有想過,我也知道你所想?”


    “哦?”江川上眉眼彎彎,淺笑著抽回被拿下的手,語氣真摯道:“那你可以說一下我在想什麽嗎?我自己都弄不清我在想什麽,真的很好奇。”


    殺生丸淡淡望著他,目光有幾分銳利,過了會,他幾乎直白道:“你在試圖訓化我。”


    “用美色、用言語來訓化我,就如同我見過的狐妖一樣,不過你手段要比他們高級許多,我都好奇你是人還是妖。”


    江川上繼續笑,投以讚賞的目光,“好奇?你心裏不是有答案了嗎?”


    他說話時,下巴微抬。


    可能是因為他們二人離得太近的緣故,江川上一不小心之間,他的唇就擦著殺生丸下巴邊過,留下細微的感覺。


    江川上本人不在意什麽,自然的往回拉開距離,倒是殺生丸因此渾身僵硬了一下,耳尖沾染一層淺紅。


    他喉結滾動,澀然的回答江川上的問題,沒有猶豫。


    “有答案,但不重要,隻會讓人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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