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南裴站在荒野上,臉色有些難看。


    剛才僵屍王的一擊並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傷害,他會突然停頓,是因為他看到了某個非常熟悉的人。


    當然,如果僅僅是看到,還不足以幹擾他,那多半是幻覺,可他卻感覺到了屬於那人的氣息。


    不,這不可能,一定是副本想要擾亂自己的思維。


    還沒等他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一股煞氣就從天邊襲來,穆南裴立刻準備好了戰鬥。


    不過煞氣中卻並未出現僵屍的身影,反而是無數有形無質的惡靈飛舞,黑壓壓的一片。


    穆南裴立刻召出符筆,起手就是一個大型的火符甩了過去。


    “天火,燒!”


    火焰撞進了煞氣之中,立刻就有慘叫傳出,這可不是普通的火,而是帶有淨化之力的天火,對亡靈或者詭異有奇效。


    這種火焰可以以詭異為燃料,直到燃燒大半才會熄滅。


    可是這次,火焰卻很快就熄滅了。


    因為煞氣實在是過於濃鬱了。


    眾所周知,火可以在木柴上燃燒,但如果添柴太多了,反而會把火焰壓滅。


    穆南裴神色微凝,正準備再試試其他的符咒,卻突然在那一大群惡靈裏麵看到了降魔道長的臉。


    “你為什麽不救我……”


    他的怨靈向穆南裴伸出一隻手,那隻手是黑色的,與其他的惡靈粘連在一起,就好像從泥漿裏伸出來的,無論如何也脫離不了泥潭。


    “是你自己選擇了絕路。”穆南裴平靜地回答道:“你明知道這些村子裏的人幹了什麽,也知道怨靈為什麽會針對他們,可你依然選擇幫助他們對付怨靈。”


    “最終你沒有死在怨靈的手上,卻死在了村民們的手上,那不就是你的選擇造成的結果嗎?”


    “我猜師父肯定曾以各種方式阻撓過你,但你卻無視了他的警告,執意要來這裏送死,那怨得了誰呢?”


    “你,你懂什麽?!”降魔道長用嘶啞的聲音反駁道:“我根本就沒有詳細了解過什麽因果!我隻是想賺點小錢而已,才不是來聽故事的!像你們這種名門正派不缺錢,當然有時間去打聽這些無聊的東西!”


    “賺點小錢?隻是因為這個,你就想要以無辜的女子作為活祭品?”穆南裴的語氣更冷了。


    “那,那我不是沒別的辦法嗎?”降魔道長還在繼續狡辯,“再說了,這明明是你們的錯!你和那老頭明明有實力對付怨靈,偏偏要裝成普通人,要是你們早點出手,根本不會有這些事!”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風刃掃了一耳刮子,本來就像漿糊般的腦袋差點被打散了,不過很快就重塑了。


    “對我的師父放尊重點。”穆南裴沉聲道。


    他很少生氣,攻略組裏的人都知道,師兄的脾氣最溫和了,不管是麵對誰他都很有耐心,而且從沒有和別人大聲爭辯過什麽。


    但是現在,他真的生氣了,語氣也前所未有的變重了起來。


    “你想要賺錢,無可厚非,你去做任何一個正當的行業,我都不會說什麽,但是你穿上了那身道袍,卻連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久,這樣的道理都不懂,更別說承乾坤之正氣,立天地之威儀。”


    “你嘴上宣稱要平衡陰陽,卻對此事毫無敬畏,殊不知你所輕視的東西,正是那最重要的道心。”


    熾白的靈魂之火悄然出現在了穆南裴的身邊,感覺到了那火焰的可怕,降魔道長頓時慌了。


    “你,你要做什麽?!我就算是卑鄙了一點,但也做著和你差不多的工作,罪不至死啊!”


    穆南裴不再回答,靈魂之火飛到了降魔道長怨靈的身上,他頓時發出難聽的慘叫。


    “你,你也是道士!你敢說,你就沒有犯過和我一樣的錯嗎?!”他尖叫著,連帶著其他的那些惡靈也都在尖叫。


    “沒有,至少我問心無愧。”穆南裴低聲道。


    降魔道長的怨靈很快被燒光了,他也收回了靈魂之火,這個可不是普通的火,耗費能量比較大,不能長時間大範圍使用。


    然而就在這時,一陣嗤笑聲響起。


    “你真的問心無愧嗎?”


    穆南裴的臉色微變,循聲望去。


    剛才那些糾纏在煞氣中的亡靈們不見了,這次從煞氣中走出來了幾道人影。


    但這些人卻打破了他向來的淡然。


    因為那都是他曾經的師弟師妹們。


    他們曾和他一起在師父的門下修道,過著逍遙自在的日子,後來又和他並肩作戰,穿梭於生死之中。


    他們一個個地犧牲在了副本裏,如今隻剩下了他這個大師兄。


    “大師兄,好久不見。”


    站在最前方的是三師弟,他開口打招呼,聲音和語氣就和過去一模一樣。


    “……好久不見。”穆南裴深吸一口氣。


    他一遍遍地在心裏提醒自己,這都是假的,一定是假的,他們隻是幻影……


    可是為什麽他們卻如此的真實,不光是音容笑貌,甚至就連氣息都一模一樣。


    “大師兄,你在攻略組裏,現在生活的很好吧?”


    “真是羨慕你,可我們的靈魂隻能飄蕩於恐怖的詭異世界中,不得安息。”


    師弟師妹們七嘴八舌地開口道,語氣中透著幽怨。


    “大師兄,你明明說過會保護我們的,到頭來,卻隻有你自己活下來了。”


    “為什麽隻有你這麽幸運,成為了天選者?”


    “你為什麽還能心安理得地活著?”


    他們的質問越來越激烈,不斷回蕩在周圍。


    “住口!這不是他們會說的話!”穆南裴沉聲打斷了他們,怒道:“不要用他們的語氣說出這種話,詭異!”


    對麵發出了一陣笑聲,後方的幾道身影漸次模糊,唯有三師弟的身影還是那麽清晰。


    而剛才,也隻有三師弟一直不曾開口,除了一開始打招呼。


    穆南裴看向他,直覺他和其他的身影似乎是不同的,所以他更加警惕。


    “師兄啊。”三師弟幽幽歎息,隨即問道:“你為什麽一直不使用雷法呢?”


    穆南裴驟然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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