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深本來是語氣很輕鬆地說:“下一個有孩子的估計是我。”


    褚雁鳴冷漠地“哦”了一句,嘲諷說:“是麽?”


    女朋友一個月一換都算低頻,就這樣的花花公子,還想有孩子,即便陳深是自己的好兄弟,他也不是很想說違背良心的話。


    陳深就懟了一句:“反正不會是你。”


    褚雁鳴有些不太意外地問了一句:“為什麽?”


    陳深帶著惡作劇的表情說:“上次去趙軍家,你碰都沒碰過他的孩子,要是你的孩子……是不是跟你家養的那條狗生的奶狗一樣,剛生下來給它‘開刀’啊。”


    冷淡地看了陳深一眼,褚雁鳴說:“這種玩笑話,不要在我麵前說了。”


    陳深的語氣又變得正經起來,完全不像開玩笑:“哦,好。一個小明星,你也就是玩玩得了吧,離生孩子還遠著。我也知道你根本都不想要孩子,隻要你不承認,她還能怎麽樣?”


    兩個人漸行漸遠,聲音也幾乎沒有了。


    龐西西聽到這些話,整個人被凍僵了一樣,廁所也不想上了,摸著自己的小腹,魂不守舍地回了天台,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過,私人會所奢華的一切,對她來說忽然變得像一把懸在頭頂的尖銳的刀,她入行之前就厭惡和害怕的東西,這麽近距離的出現在她身邊。


    等褚雁鳴和陳深再上來的時候,龐西西才找了合理的借口離開。


    褚雁鳴送她回去的時候,她也不經意地提起趙軍的孩子,說一個月大的孩子,應該會很可愛。褚雁鳴幾乎沒反應。硬著頭皮,龐西西又問褚雁鳴喜歡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她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的表情,隻在他臉上看到了皺著的眉頭,和眼裏透出的冷漠,以及他說:“還沒考慮過。”


    這次分別之後,沒多久劇組就殺青了,龐西西離開劇組之後,特地打聽了和陳深有關的事,各種繪聲繪色的花邊新聞,讓她惶恐不安。


    不動聲色地拉黑了所有褚雁鳴所有的聯係方式,龐西西還換了號碼,把短暫的“戀情”迅速斬斷。


    第52章


    龐西西懷孕的時候才二十二歲,剛剛出校園的年紀, 遇到這種事當然談不上欣喜, 心裏更多的是慌亂和無措。


    她又在剛剛發現懷孕的時候, 無意間聽到了褚雁鳴和陳深這樣的對話, 在經過分析和打聽陳深為人之後, 考慮了很多很多,才做出了分手的決定。


    這件事當然沒有很快就在龐西西這裏結束,那段對話, 她反反複複想了很久很久。陳深說的“開刀”,雖然龐西西當時不明所以, 但在那種環境下,隻會覺得毛骨悚然。後來她仔細想了想, 很確定應該隻是個小玩笑。


    事情沒有她想的那麽那麽糟糕, 但也不會有個好結局。


    龐西西選擇了默認這個後果。


    不過那天的事,還是讓龐西西心理壓力陡增,那個玩笑無形之中,也加深了她的恐懼, 所以她選擇了“完美”隱瞞懷孕的事。


    這就是她當年要離開的所有原因,她本想等到褚雁鳴能夠完全接受龐牧了再說出來, 卻沒有想到褚雁鳴現在就知道了真相,逼得她要提前坦白。


    說完這些, 龐西西低著頭捧著褚雁鳴塞給她的水杯, 心跳如雷, 說:“……我說完了。”


    褚雁鳴如鯁在喉, 布滿血絲的眼睛更加泛紅,他解開領口的扣子,幹淨的手指抹過眼皮,聲音更低了,說:“你想不想知道,後來我跟陳深說了什麽?”


    抬起紅紅的眼睛,龐西西看著他點了下頭。


    那個時候,在陳深說完“……我也知道你根本都不想要孩子,隻要你不承認,她還能怎麽樣?”之後,褚雁鳴露出了比平常更嚴肅的表情,正色說:“我跟她認識才兩個月,離有婚姻家庭和孩子,確實還很遠,但我覺得未來順利的話,我們和普通的夫妻一樣,有愛的結晶,甚至有可能有兩個。”


    陳深當然驚訝了,他下巴都快脫臼了,用力地摟住褚雁鳴的肩膀,問:“你不是認真的吧?”


    褚雁鳴瞥了陳深一眼,說:“我什麽時候,跟你開過玩笑?”


    當然沒有,褚雁鳴從來都不是會開玩笑的人,陳深也就隻好笑一笑,說:“愛的結晶,真老土……隨你了,反正我要當你兒子的幹爹!”


    “哦,這恐怕要西西也同意才行。”


    “嘖……還沒結婚呢!”


    “……”


    這些,都是龐西西沒有聽到的內容,現在,她從褚雁鳴的嘴裏把剩下的內容都聽全了。


    兩個人睜大眼睛對視了好半天,誰都不知道該怎麽繼續下去了。


    挪開視線,龐西西低聲問:“給狗‘開刀’是怎麽回事?”


    褚雁鳴坐近了一點,胳膊幾乎貼著龐西西冰冷的手臂,他起身去找了一件衣服,搭在她的肩膀上,聲音平平淡淡地說:“我家裏以前養的狗,生了小奶狗,小奶狗剛生下來前幾天的時候不動,我以為死掉了,就學電視裏給他開刀,就是這樣。”


    仿佛聽了一個冷笑話,龐西西有點配合地扯了扯嘴角。


    褚雁鳴也有點無奈,就這麽一件小事,從陳深的嘴巴裏吐出來,變得駭人聳聽。


    果然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這件事還沒完,褚雁鳴還有賬要跟陳深好好清算。


    褚雁鳴把龐西西手裏握冷的水杯拿了起來,放在茶幾上,雙手捂住她細嫩的雙手,直視她,說:“西西,輪到你告訴我了。”


    微微地壓了下巴,龐西西說:“發現懷孕之後,我請了病假,假病曆我表弟在醫院裏給我開的,他很聰明,什麽都幫我安排好了,具體怎麽操作的,我不知道。”


    挑了下眉毛,褚雁鳴表情保持了一貫的嚴肅冷淡,問:“龐牧的生日,怎麽改的?你是不是還有在jc局裏上班的表弟?”


    因為褚雁鳴是查過的,龐牧的出生日期沒有改過,全部是真實有效的。


    龐西西有點尷尬地解釋:“沒有……我就一個表弟。啾啾的生日,是因為出生證被護士登記錯位了一個數字。啾啾是十月出生的,正好被她登記成了一月,10-01,隻是因為寫反了。而且我是在啾啾出生之後的第二年四月才去給他上的戶口,四月份去上戶口的基本都是當年出生的孩子,所以啾啾出生年份也被往後推移了一年……就是這樣。”


    “……”


    褚雁鳴嘴角抽了一下,完全沒想到,會是這麽回事,他開玩笑地問她:“如果沒有出台單親媽媽也可以給孩子上戶口的政策,你不是還要找個人假結婚?”


    龐西西現在還緊張的很,竟然當真了,一本正經地考慮了半天,重重地點了下頭,委屈說:“總不能讓啾啾沒有書讀吧,沒有小朋友一起玩,很可憐的……”


    話音沒落,龐西西眼前就壓下來一片陰影,褚雁鳴狠狠地吻在她的唇上,含著她的唇瓣,勾纏著她軟軟的舌頭,霸道地掠奪著,又緊緊地將她擁入懷裏,像是把她柔軟的身體,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他把所有想說的話,說不出來的話,用這樣的方式去表達。


    龐西西起初的驚訝和茫然,一點點地被他的吻吞噬掉。


    第53章


    高樓層采光很好,客廳裏色調簡單,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 十指相扣。


    龐西西舔了下牙齒, 小聲問褚雁鳴:“你真的……會喜歡啾啾的對吧?”


    揉了揉龐西西的頭發, 褚雁鳴淡笑一下, 說:“自己的孩子,怎麽會不喜歡。我現在特別想跟你一起去見他。”


    龐西西看了褚雁鳴一眼,說:“又不是六年前了, 你還摸我的頭。”


    “你在我眼裏,還是二十二歲的那樣,除了某些部位,都沒太變過。”


    龐西西蹙了下眉頭, 問:“長相變了嗎?哪裏變了?”難道褚雁鳴是覺得她變老了嗎!


    “頭發變長了。”


    “哦!”


    這就是某些部位啊。


    龐西西拿起手機, 把關機的手機打開,說:“羅錦珂肯定要急死了, 你先送我回去吧,我換了衣服去公司一趟。”說著她又抬頭看了褚雁鳴一眼, 問:“就這麽公開嗎?可是這六年, 怎麽解釋……”


    用力地握了一下龐西西的手, 褚雁鳴說:“對不起, 我得到結果的時候,有點失控了, 看到網絡上那麽多對你和龐牧不好的言論, 忍不住公開了, 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那麽接下來的事,如果你信任我,就交給我。”


    龐西西眼眶一熱,家裏人是很愛她,對她也很好,但是在這個行業裏,其實她是沒有依靠的,工作上突然有了可以保護她的人,還是她自己喜歡的人,她覺得心髒好像被什麽緊緊地包裹著,忍不住分泌又酸又甜的汁液。


    “好啊,都交給你。”


    褚雁鳴揚起唇角,說:“那你就暫時不去你們公司了,回家等我就行。晚上我去你接你和啾啾一起吃飯。如果你覺得合適,我預定五個人的位置也可以。”


    五個人,就是要算上她的父母,龐西西抿了下唇,說:“是要正式見家長嗎?那我是不是也要見你的家人?我怕啾啾還沒準備好,我也還不太了解你的……”


    “西西。”褚雁鳴把龐西西的手捏在掌心,看著她的眼睛,說:“不用害怕,隻要你做好了心理準備,所有的事,都交給我。”


    微微地鬆了一口氣,龐西西果然安定了很多,她點了下頭,說:“好,那我回家等你。”


    褚雁鳴牽著龐西西起身,開車送她回家。


    從龐西西家的小區離開後,褚雁鳴回了一趟楚星,讓趙辛彤召集了團隊,他向團隊的人說明了這件事的真實性,隨後說了自己的想法,目前他要通過公關達到的目的隻有一個:龐西西和龐牧不再受到網絡上任何傷害。


    經過二十分鍾的激烈討論,趙辛彤總結了團隊的看法,不管褚雁鳴怎麽做,都會有粉絲傷心甚至被激怒,而且最重要的是,保護了龐西西,他的個人形象將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除了粉絲會脫粉,普通網友很可能會給他貼上拋棄妻子的渣男標簽。


    褚雁鳴說:“那就按剛才說的做,先保護我的未婚妻和孩子,我以後轉幕後,個人形象沒有那麽重要。”


    趙辛彤默然,褚雁鳴積累了多年的人氣,在龐西西麵前,變得不值一提。即便這不是褚雁鳴賴以生存的東西,也還是令人覺得非常的可惜。


    當然也非常的感動。


    趙辛彤慎重地點了下頭,說:“打感情牌,也許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糟糕。”


    褚雁鳴起身,說:“我的微博聲明,我來發,其他的你們負責。趙辛彤,羅錦珂那邊你親自去聯絡,如果有問題再聯係我。”


    交代完,褚雁鳴就把自己鎖在了休息室。


    靜謐的休息室內,手機鈴聲顯得格外刺耳,褚雁鳴接了電話,對麵傳來蒼老而穩重的聲音:“雁鳴。”


    幾乎是下意識地,褚雁鳴尊敬地低了低頭,喊了一聲:“爺爺。”又問:“您是為我的私事打電話來的吧?”


    咳嗽兩聲,老爺子聲音溫和地說:“嗯,我早上起來就知道了,不過我想你肯定有點忙,就沒急著大電話給你,現在你有時間跟我說了嗎?”


    “有,其實這件事,我也是剛剛才知道……”


    褚雁鳴盡量語氣平緩地把這件事交代給了老爺子,隻不過提到他的過錯,和龐西西一個人辛苦懷孕帶孩子的時候,他的手還是攥起了拳頭。


    老爺子沉默了很久,才說:“有空把他們帶家裏來玩玩,家裏冷清,有小孩子才有人氣。”


    電話那端似乎有了笑聲,隱隱約約可以聽見有個溫柔的聲音在說:“你總是想著抱孫子,現在好了,孫子都會走了,那孩子光看照片都可愛的不得的……”


    褚雁鳴答應了之後,等到那邊掛斷了電話,才打開微博,又添加了一條微博:


    上條微博,內容真實,我想大家都非常地好奇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其實當年的事情我的過錯非常多,我對西西和孩子都非常的愧疚,在這裏想對大家交代一下,也給我的未婚妻和孩子道個歉。


    西西是我的初戀,我們六年前相識,並且在一起,我很差勁,分手的時候都不知道她有了孩子。


    我是個非常不合格的男朋友,我沒有給她足夠的安全感,甚至我們之間的信任都很堪憂。我沒有意識到公開承認她的身份,對她有多麽重要;我沒有意識到跟她分享我的私人生活,讓她了解我,是多麽的重要;我沒有意識到我們之間的差距會讓她謹小慎微,會造成我們之間的不平等;我沒有意識到,愛情應該是平等的,不能夠被崇拜和敬仰所替代,我沒有顧及到她的自尊。


    我的疏忽大意,讓西西誤以為,我跟她在一起隻是為了在拍戲的時候排解寂寞。在工作結束之後,她像行業裏默認的那樣,以為這隻是一段前輩和新人之間,你情我願的經曆,所以選擇了離開我。


    離開我之後,西西才發現自己懷孕了。常見的套路是,西西應該拿這個來跟我換取更有價值的東西,但是她沒有,因為對她來說,本心和家人,才是她最重要的東西。


    這就是我喜歡的女人。


    六年前的我,真的很糟糕,現在的我,也不像大家在熒幕裏看到的那麽好,但我以後會學著做一個合格的丈夫和父親。


    因為成人世界裏默認的規則,我和她陰差陽錯分別六年。如果沒有跟她再一次的重逢,等我年老之後才知道這件事,我想我會後悔一輩子。


    我追回西西,是理所應當的事情,網傳照片裏的男人,確實是她遠房表弟無疑。不存在隱婚出軌的事,西西沒有人品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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