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差一點就當場掉下來。


    "沫沫,你很過分呢!"淺草轉過身對沫沫說。幾個原本跟在沫沫身後的女生立刻走過來包圍了我和淺草。


    我發現我身後的同學還有餐廳裏其他的同學都在同一時間選擇了不朝這邊望,好像我們不存在一樣。


    這個沫沫到底是什麽人啊?


    "我怎麽過分了?"沫沫瞪了淺草一眼,走上來說,"淺草,你一個人騷擾池棠就算了,不要再找別的雜草來騷擾我們鋼琴社最重要的池棠好吧!"


    她的話就像釘子,每個字都釘在我身上。我想反駁,卻無力反駁。淺草護住我冷笑一聲,對沫沫說:"什麽叫雜草,什麽叫騷擾池棠。寶寶對池棠而言才不是雜草,才不是騷擾呢!說到騷擾,某位打著鋼琴社社長之名的花癡頭子才是吧!"


    "寶寶?原來你叫寶寶啊!哈哈哈!"沫沫高聲笑起來,"好傻的名字,和你好配啊!"


    "你說什麽呢!"淺草生氣地推了沫沫一下,頓時好多雙手伸過來,把我和淺草推了好幾下。我們在人群中撞來撞去,雖然淺草一直保護著我,但是還是好痛。


    "住手!"我終於讓自己叫了出來,但是她們還是不停手,一直野蠻地推著我和淺草。


    別看淺草為人作風都好女俠,其實她的身體比我要瘦,很單薄很柔弱。她們一邊推我們一邊笑,淺草越用身體護住我我就越難受,胸口憋悶得不行。這就是被欺負吧,我在被人欺負吧!


    "你們住手!不準欺負寶寶!"淺草一邊反抗一邊大叫,我被她護在懷裏,眼淚再也忍不住掉了下來。


    "寶寶,不要哭,不要哭給這些花癡看!你和她們是不同的!"淺草大聲地對我說,可是我就是止不住眼淚。


    "花癡?"沫沫站在一邊冷冷地看著我,冷笑著說,"你剛剛說什麽來著?寶寶對池棠不是騷擾,我們才是花癡?你騙誰呢?那天我可是親眼見到……"


    不要說,不要再說了!


    我在心裏絕望地喊,可是沫沫還是當著餐廳眾多的同學,當著淺草說了下去。


    "池棠不知道多討厭她,還嗬斥她叫她走,說她不配彈鋼琴!池棠可從來沒有這樣對待過別的女生,對不對!誰不知道池棠是最溫柔、從來都不會對人生氣的完美王子啊!"


    沫沫的話說完了,餐廳裏立刻響起一大片女生認同的"嗯"音。然後,零零散散微小的議論聲開始在餐廳裏蔓延……


    "那個不要臉的女生一定做了特別討厭的事!"


    "不會是強吻池棠吧?"


    "池棠可從來沒對女生紅過臉,你以為池棠是絕倫哦!"


    "池棠才不會那麽過分……一定是那個女人太惡心了!"


    ……


    議論聲包圍了我,鄙視和厭惡的目光從每個人,甚至是餐廳裏收垃圾的大媽眼裏射出來,刺到我的身上。


    如果這時,隻有我一個人在這裏就好了。最可悲的是,這時候淺草還站在我身邊,她無辜地望著我沒有一絲責備,甚至沒有問我是不是真的,雖然我的表情已經足夠說明問題。


    如果她不是這樣看著我就好了,明明是我連累了她,連累她也被大家非議。而她隻是一直陪著我,陪著我默默地走出了滿是嘲笑和鄙視的餐廳。


    走出餐廳,我發現整個學校都變得不能容納我。沫沫的黨羽們花了不到五分鍾的時間就把我昨天的醜事散布得全校皆知。


    不論我和淺草走到哪裏都是一樣的冷眼和嘲笑。本來,三流中學的周末應該是最最最快樂的,我和她卻像被烏雲罩住了一樣。


    雨落的預言果然應驗了,遇到沫沫,我的一天甚至是以後在這裏的每一天都被毀了。


    "這個給你。"淺草發現我一直沒有說話,把她領到的布丁遞到了我麵前。


    淺草,你不要對我這麽好!為什麽你不問我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你不責備我?是我連累你也被人取笑,是我!求求你不要對我這麽好!


    "寶寶,怎麽了?你還沒吃中午飯吧,吃吧。"淺草對我微笑,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我卻再也忍不住,推脫掉淺草的布丁:"對不起,我先回去了!淺草,對不起!"


    淺草在身後不停地叫我,我聽不到,也不想聽,一路跑回三途河。現在隻有這個地方有我的容身之處了。


    回到三途河,我發了條短信給淺草:"對不起,淺草,我搞砸了,昨天因為鋼琴,我不但沒有讓池棠接受我,還讓他生氣了。我對不起你,對不起。"


    發完短信,我立刻關上手機,不敢聽到淺草的聲音,真的已經沒有了去麵對她的勇氣。


    我一個人抱著腿躲在絕倫的房間裏,不敢出去,害怕學校,害怕所有人,更害怕池棠,我已經完全沒有勇氣去麵對他了。


    這到底是怎麽了?我的人生到底是怎麽了?


    在青藤學院時,從來沒有人欺負過我,沒有人取笑我,因為我是學校最著名的月光教授的女兒,所有人都愛我,連清潔工阿姨都會對我微笑。


    三流中學到底是怎麽了?我不苛求每個人都對我像青藤學院的同學們對我一樣好,離開家離開青藤學院時,我就已經有了一個人麵對任何事的決心。


    但今天的事到底是怎麽了?我做錯了什麽嗎?


    為什麽大家都討厭我!


    嗚嗚嗚……眼淚獨自流逝。我抱著腿蹲在絕倫的黑床和牆交接的狹窄縫隙裏,好像這樣就沒有人可以把我拽出來,丟出這個學校了。


    沒有吃飯,我也不覺得餓了。


    天色漸漸變暗,我聽到三途河裏陸續有人回來的聲音。絕倫的房間外好像傳來了花島和池棠的爭吵聲,不知道他們爭吵什麽,聽到池棠的聲音我就緊張得不行。然後似乎又有什麽人離開了三途河。


    不想被池棠發現我在這裏,如果可能的話,我現在就想從三流中學消失。可是內心裏更大的希望是,他能夠找到我,安慰我……


    但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池棠討厭我,以後還會更討厭我!所以,不如就讓我徹底消失算了。


    我抱著腿一動都不敢動,生怕被他們發現我已經回來了。


    "那個叫月寶寶的女孩呢?啊!她晚上不回家,我要告訴絕倫讓他休了她!"


    我聽到花島在外麵大叫,緊張得全身都僵了。我也不想躲在這裏,但是在這個三流中學,除了這裏我不知道去哪裏才好。


    花島又說了好幾句,甚至還要雨落預測我的方位,我大氣都不敢出,聽到門外雨落說,"天機不可泄漏"才終於鬆了口氣。


    不過,下一步我要怎麽辦?絕倫回來了我要怎麽辦?


    絕倫。


    不知道為什麽想到他突然心頭一緊,好想好想見到他,拚了命地想。


    想著想著,天色越來越暗,喧鬧的寢室漸漸變得安靜,眼皮也變得很沉,越來越沉。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我感到什麽東西啪的一下搭到了我的頭上。睜開眼,一片亮光,我記得我沒有開絕倫房間裏的燈啊,怎麽這麽亮?


    唉……我也太傻了點,這麽亮自然是有人把燈打開了嘛。我伸手摸到腦袋,搭在我頭上的是一條有點濕的大毛巾。


    我把毛巾拉開,順道轉過頭,哇呀!差點叫出來。


    是絕倫!


    還是上身一絲不掛,還略帶水氣的半裸絕倫。我可是深宅大院裏的淑女,從來就沒有親眼見過男生半裸,還是……


    不得不說絕倫的身材真是……線條均勻的腹肌、堅實的胸肌、長而有力的手臂,簡直和雜誌上的外國男模特有得一拚。


    但是,他全身隻圍了一條毛巾,毛巾掉下來怎麽辦?這也太刺激了,太讓我不能接受了。


    好,好,這都是我的錯。作為一名深愛著池棠的少女,剛剛我竟然會思念別的男人,是我的錯,是我的錯!上帝啊!不要讓絕倫每次出場都這麽震撼吧!空間有限的腦袋,馬上就要全部是絕倫絕倫了!


    他大概是發現我在看他了吧。廢話,我都能感覺到我的臉已經夠煮開水了,他怎麽看不出來。


    "我身材還好吧。"說著話他翹了一下眉毛。


    我不得不說,他這個表情好臭屁也……好可愛。


    我被他的話弄得臉更紅了,但頭卻好自覺地一個勁地點。


    "唉……"他歎了口氣,一把就把我從角落裏拽到了床上,他的身邊,"算你賺到了。"


    說完,他雙臂撐在床上靠了過來,根據我前天的經驗,他這是……這是……是要吻我啊!


    "不行!"我大叫著推開他。


    "為什麽?"他問得好直白也好冷酷,但是他鼻翼兩邊的紅色是什麽?這是我第二次看到了,他也會害羞嗎?他害羞的樣子好可愛……我這是在想什麽呢?此時此刻,我最應當關心的問題隻有如何讓他不要把我吃掉吧!


    唉……再次默哀一下,今天我是怎麽了,怎麽會想他呢?


    "不行就是不行!"也許是受驚過度,我居然敢大聲地回答他。


    他往後坐了下去,擺出他慣用的皇帝陛下的威嚴坐姿。不過這次,他似乎忘了他隻裹了條毛巾,而且他麵前的人一萬零一次頭回是女生!


    當他擺出威嚴坐姿的刹那……


    毛巾……


    掉、掉、掉下來了……


    "哇!"


    相信那晚好多好多人都聽到了三途河裏我的慘叫聲。


    ……


    絕倫大人用手按住臉,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他好像也不願意看我的。我們兩個僵持坐著,要多尷尬就多尷尬。


    當然此時此刻絕倫大人已經穿了一身白色的睡衣,坐姿也沒有那麽豪邁了,不過我們倆個還是好尷尬。


    "喂!"突然,他喊了我一聲,沒錯,我已經把喂、噯、你等一係列從他嘴裏發出來的詞都當做喊我的命令了。


    "嗯?"


    "早點睡吧,我好累。"


    說完他就在我身邊躺下了。


    ……


    上帝啊!


    "不要!"


    "為什麽?"他一躍而起,看來真的生氣了。


    為什麽?還能為什麽啊?絕倫大人,我還未成年,你也還是高中生,我們怎麽能同床呢?這,這,這太開放了,我接受不了!死都接受不了!


    "我……我們還是高中生啊。"天知道我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敢把這句再正當不過的理由說出來。


    "但是你是我女朋友啊!"他理所應當地說,還附帶皺了皺眉頭的表情,讓他的臉顯得更具殺氣。


    我……我……


    我可不要明天早上又麵對花島哭腫的眼睛,我,我,我豁出去了!


    "就算我是你的女朋友,我也還未成年,同床這種事我接受不了!接吻的話,我認為也要交往到一定程度才可以……哪有,哪有……"想到這兩天來被他強吻還有摟睡的經曆,還有池棠,還有淺草,還有沫沫……


    我又一次不爭氣地哭成了淚人。


    我想絕倫一定又要命令我不準哭了,我如果再哭說不定他真的會打我。但是我哭啊哭,感到從來沒有過的傷心,甚至比剛才一個人時更傷心。


    就跟小時候一樣,摔倒了如果爸爸媽媽不在我反而不會哭,如果爸爸媽媽在,我就會哭得止不住。


    麵對絕倫,我居然也是這樣的。


    過了好久,都沒有聽到絕倫味道的"不準"兩個字。又過了好久,我感到有一個好溫暖的東西在輕輕地拍我的頭,我抬起頭看到是絕倫在拍我的頭,就像拍一隻小狗一樣。他臉上說不出是什麽表情,但是深黑的眸子裏似乎有水一樣的溫柔在掙紮著要不要流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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