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師的一番話,讓方寒的心中掀起一陣波瀾。


    麵前的這番話,怎麽聽都有種“托孤”之意。


    果然。


    接下來司馬師的意思,就非常明了了。


    諸天百界,萬族之中能走到真靈六轉以上的人,其實不少。


    然而從半聖一步踏入真正的聖境之人,十不存一。


    先不提從真靈六轉到九轉的難度,即便是從六轉走到了九轉。


    其中一大半的強者,也都不敢輕易引下雷劫。


    在引下雷劫之前,他們會做大量的準備。


    有些人甚至到了自己的體魄、精力快要開始走下坡路時,才會真正引下雷劫。


    因為他們知道,那是他們這輩子成聖的最後機會!


    甚至還有那麽一部分人,因為這樣那樣的關係,一生都未曾真正引下雷劫。


    “這次渡劫,老朽做的準備很充分。”司馬師的聲音裏聽不出一絲動搖,“不過該做的準備,還是必須要做。”


    “以小友你的資質,未來渡聖劫應該沒有太大的難度。”


    “所以無論怎麽樣,我司馬師願意跟小友你結一個善緣。”


    “若是老朽渡劫失敗,這偌大的晉山,老朽還想請小友日後能照拂一二。”


    司馬師的請求,還算合理。


    而且他老人家也不是空手套白狼,在發出請求的同時,還拿出了足夠的誠意。


    其中有幾樣寶物,便是以方寒如今的閱曆,也很難拒絕。


    “前輩您對這次渡劫,想必很有信心。”方寒終於有機會接過話頭,“然正如前輩您所言,萬事最好做兩手準備。”


    “小子眼下雖實力低微,卻也知人族傳承無數年的香火情。”


    “晉山師部庇護這片大地無數年,即便前輩您不曾開口,若是方寒日後有能力了,也肯定不會坐視晉山遭遇危機而不顧的。”


    “所以……我拒絕前輩的這種請求。”方寒沉聲道。


    司馬師皺眉。


    他看著麵前的年輕人,很想知道對方在想什麽。


    “晚輩汗顏,亦想鬥膽提出一個方案。”方寒接著道。


    “說說看。”司馬師並沒有因為方寒年輕,如今的修為更是比自己低兩個大境界,就以前輩之勢壓人。


    “晚輩,還有晚輩的母族青石部,如今都還很弱。”方寒直接迎上了司馬師的目光,“但還是想跟晉山還有前輩您以合作的關係,達成您跟晚輩,晉山跟青石的共同目標。”


    “合作?”司馬師的臉上,露出一絲感興趣的神情。


    修為到了他這種層次,已經很難有什麽事能讓他感興趣。


    “我青石部還很弱小,所以前輩您類似交易一般,給予的寶物。”


    “晚輩希望以借的形式,給到我青石部。”


    司馬師一愣,這小子當真是奇怪。


    白送不要,偏偏要“借”。


    “晚輩不僅想借那些寶物,還想借晉山的力量,幫晚輩把青石部從南域那邊,遷徙到師部中來。”


    “此事你甚至不用跟老朽說,以你們青石兵部的條件,隻要能過來申請,晉山便會派人幫忙。”司馬師搖搖頭。


    “前輩您先聽晚輩說完。”方寒撓了撓頭而後又正色道,“既然是合作,晚輩所求自然不會這麽簡單。”


    “嗯。”司馬師點點頭。


    “晚輩還要前輩一個承諾。”方寒的臉色越發嚴肅。


    “說說看。”司馬師的表情也很嚴肅。


    “晚輩這次回來,也不會待太久,不過我希望無論晚輩是不是在晉山,若是青石遭受可能滅族的大難時,隻要青石求援,晉山都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救援。”


    “反之,未來我青石若是強大起來,晉山這邊但有所求,我青石也會跟晉山一般。”


    司馬師有些愣神,這些要求太過簡單。


    所謂合作,跟之前的“交易”比起來,明顯青石還吃了虧。


    “為什麽?”司馬師不由自主地開口詢問。


    “為了心安。”方寒的回答也很直白,更是出人意料。


    “好。”司馬師點頭。


    確實是為了心安。


    司馬師求的,是萬一他老人家渡劫失敗,可能遇到的困境。


    方寒所求,則是從另一方麵來看的。


    若是司馬師渡劫成功呢?


    方寒現在在真魂境巔峰,想走到聖境,得需要多少年?


    誰也不知道!


    合作關係,跟交易一般得來的附屬關係,未來情況肯定不一樣的。


    最重要的,方寒也想讓對方明白這一點。


    他,是相信這位巔峰半聖可以踏過聖境大劫,開創晉山曆史。


    別看這麽一個小小的變化,或許能改變對方的心境。


    他要渡劫之事,知曉的人定然極少。


    除了司馬宏以外,在今天之前會不會有第三人知曉,都很難說。


    司馬師心中的壓力,可想而知!


    他渡劫,可不止自己一人的事情。


    這位族主的背後,還站著整個晉山。


    不得不說,司馬師的命令下達之後,手底下的人辦事效率極快。


    首先是一名融靈境的強者,給方寒看了一下比較合適青石兵部落腳的地方。


    對方給出的方案有三個,每一個對比南域,都算得上洞天福地。


    “方小友,要不咱們每個地方都走走看看?”負責此事的人,名叫司馬晨,是一名中年模樣的男子。


    “前輩把每一處地方,還有周邊環境都解說的這般詳細,自然是無需勞煩您再跑一趟。”方寒搖搖頭,“我們青石,就在此處落腳吧!”


    司馬晨眼前一亮,“好。”


    族主的吩咐,那就是盡可能地配合,甚至是滿足對方的要求。


    看族主的態度,根本就不像在處理一個兵部小輩的遷徙請求,反倒是在對待一位真正的老友。


    要不是他老人家親自出麵,可能會給青石兵部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司馬晨甚至覺得,他老人家可能會自己操辦此事。


    所以哪怕無論是修為年紀,司馬晨都比方寒高出不少。


    他在方寒麵前,依舊沒有擺出任何上位者的姿態。


    “兩位小友,族內飛舟還得稍微準備幾天才能集結完畢,不知小友可等得?”司馬晨的客氣,讓方寒很是受用。


    “無妨。”方寒抱拳一禮,“我們便在晉山多待幾天,前輩那邊準備好,再來告知一聲便是。”


    司馬晨離開後。


    吳溫柔便帶著方寒在晉山閑逛起來。


    中間還悄悄去見了一趟吳義老爺子,也就是吳溫柔的爺爺。


    老爺子的據說才不到五百歲,對於真魂境武者的壽元來說,應該隻能算中壯年。


    不過或許是因為早年經受的磨難太多,吳義老爺子看著比二十多年前,老了太多。


    “當年第一次見,你才淬骨境。”吳老爺子看著方寒,滿是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到三十年的時間,你便有了如今的本事。”


    “當年若非老爺子您的庇護,小子怕是永遠都要停在淬骨境了。”方寒行了一個大禮。


    那時候他斬殺了仙族多位天驕,修為剛從淬骨境初期來到中期,遭遇仙族追殺。


    也是那個時候,吳老爺子毅然以自己真魂境之軀,搏一個小小未來。


    若非後來方寒把宏聖帶去南域,徹底改變了南域的格局。


    如今的吳老爺子,怕是還在天路上征戰。


    當年吳老爺子說要鎮天路百年,如今才過去不到三十年。


    方寒竟然在他老人家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氣死”。


    那是隻有垂死之人,才有的氣息。


    按這種情況來看,別說百年,再有個二三十年,他老人家就撐不住了。


    他看了一眼吳溫柔,後者眼底有一抹傷感升起。


    “其實這些年,陣道部那邊已經給了不少天材地寶、靈丹妙藥,想挽救爺爺的沉屙舊疾……”


    吳溫柔傳音給他,聲音裏滿是悲傷。


    看來,她也感覺到了。


    隻不過顯然她的這些努力,並沒見到多少成效。


    “待妙妙跟小蝶她們過來,讓她們再看看。”方寒沒有當麵說,而是傳音安慰吳溫柔。


    老爺子身上的死氣有些奇怪,或許隻要能把它們清除,就算不能讓老爺子恢複到原本的壽元。


    至少不會眼睜睜看著他老人家,就這樣隕落。


    在老爺子的地方待了不到一個時辰,二人便悄然退去。


    不為別的,吳溫柔真不敢這裏多待。


    時間長了,她怕自己會被陣道部的那些長老,逮回去。


    這些年,隨著她在陣道方麵的造詣越發高深。


    她的陣道水平,在晉山陣法師中的水平,已經可以排到前三。


    當年的武清上人,可以評價一座陣法,聞名天下。


    吳溫柔身上不僅得到了《陣道真解》的傳承,還有著二百多座跟陰陽封天陣差不多的陣法傳承。


    雖然這些年,她對這些陣法的參悟,也都是略知一二。


    那她的水平,也不是其他人可以揣摩的。


    待在陣道部最多能安心參詳陣法之外,什麽好處都沒有。


    跟在方寒身邊,還能加快修煉速度,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想回去的。


    好在司馬晨的辦事效率真的很快,第三天的時候,他們便已經集結了百艘飛舟。


    這些飛舟,每一艘至少都有都有五十丈長,超過二十丈高。


    可載人數都在兩千往上!


    其中幾艘大船,有近百丈。


    青石兵部如今的人口,已經接近二十萬。


    百艘飛舟進行遷徙,並不算誇張。


    好在去的時候,並不需要駕馭這麽多飛舟過去。


    晉山這邊派出以司馬晨為首的百人“舵手”隊,跟著方寒二人一起回青石。


    好家夥,每一位“舵手”都至少是融魂境,其中還夾雜著十幾位真魂境強者!


    其中還有兩三人的氣息,連方寒都看不透。


    自己選擇跟晉山師部“合作”,看樣子是對的。


    他確實是不想白占司馬師便宜——畢竟如果司馬師真的渡劫成功,他得到的那些好處,完全就是白得。


    但是啊,方寒也不是那種迂腐的人。


    一個部族,近二十萬人遷徙!


    如果隻憑借自身的力量,百萬裏路途,中間稍微出點什麽差池,那都將引發不可估量的損失。


    至於直接開口向人家借人,人家未必會借。


    就算是借,也不可能出動這樣的兵力!


    現在他們不僅借了,還這麽主動。


    “夫君的格局,讓師聖前輩,很是喜歡啊。”吳溫柔都不得不感歎。


    本來她還想著,如果司馬師沒有派這麽多人協助,她隻好硬著頭皮去陣道部求援。


    “溫柔小姐,邱老帶話說,您也不用躲著她老人家。”司馬晨突然出現,“以後您想去哪,稍微報備一下即可。”


    司馬晨對吳溫柔的態度,可謂極其尊敬。


    融靈境的他,尊稱吳溫柔一個“您”字,便能看得出來。


    隨後,司馬晨便轉身離開。


    他隻是帶話的。


    在這位未來的晉山第一陣道宗師麵前,他自然要低調一點。


    “師尊她……”吳溫柔朝著晉山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她老人家,是怕自己貪玩吧。


    其實吳溫柔不僅不貪玩,她的修煉比那些老前輩們想象的,還要刻苦。


    有司馬晨等前輩坐鎮,他們兩個花了二十多天才趕到晉山,回到南域的時候卻隻花了半個月。


    即將踏足南域境內時,司馬晨大手一揮,百艘飛舟齊齊出現。


    百艘飛舟鋪天蓋地地從北麵而來,從整個南域上空飛過。


    他們的速度並不快,足足飛了兩天才來到青石兵部。


    他們剛剛出現的時候,恐怖的壓迫感,讓整個南域都陷入了恐慌。


    直到他們發現,站在這飛舟群最前方的人,是青石兵部的方寒時,才明白最近這兩個月的傳聞,一點兒沒差。


    青石兵部,真的要離開南域了啊。


    一時間,那些最初沒有放任自家天才去青石兵部投奔的人,心中多少有些後悔。


    “走,咱們去青石兵部!”有人後悔,但是有些人卻在行動。


    畢竟一開始,他們也有那麽一絲懷疑,覺得青石兵部可能在借著方寒歸來的噱頭,引各部年輕天才投奔。


    直到這百艘巨型飛舟齊齊降臨時,他們總算是醒悟。


    飛舟飛得不快,那是相對於他們趕路時的狀態。


    待眾強者帶著天才小輩趕來青石兵部的時候,卻發現人家已經開始整理行囊,不斷地往飛舟上裝載。


    原本招收新人的所在,也早就被他們拆除。


    眾人來“餞行”,青石兵部也派人熱情招待。


    可是即便看到一些還算不錯的苗子,卻也沒人會開口詢問,問他們是不是真的願意跟著青石兵部一起離開。


    青石兵部已經給過他們機會,也給了他們充足的時間考慮。


    對那些心智不夠堅定者,青石兵部也不可能全部一視同仁。


    足足半個月功夫,原本屬於青石兵部的地盤上,隻能看到一些空置的建築物。


    南域眾人看著百艘巨型飛舟衝天而起,心中一時間百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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