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潛禮睡得正歡, 被這突然出現的人嚇了一跳,隨後把被子拉到胸口,很是羞澀的樣子, “夫君,你肥來啦。”


    梁煦身體一僵,操起茶幾上的另一隻臭襪子就往他身上扔:


    “趕緊給我起來,把你這爛攤子收拾一下。”


    桌上堆著好幾個外賣盒,還散落著不少他的衣物,喜淨的梁煦看著頭都大了,“你說你好歹也是個連鎖便利店的大老板了,個人生活怎麽這麽亂。”


    唐潛禮下了床, 像當初在寢室那樣,隻穿了條平角短褲,上半身裸著,左撓撓右撓撓,“怎麽亂了?老子連個女人都沒有的,私生活淨得發光。”


    梁煦打電話給前台,叫他們派人上來整理客房。


    隨後一臉嫌棄地從衣櫃裏抽了件t恤,套到了他頭上,“趕緊穿上,我真是拿你沒辦法了,你說你這麽腰纏萬貫的個人,手下也有好幾套房子了,你隨便挑著住也能好幾天不重樣,幹嘛天天往我這裏跑?”


    唐潛禮聞了聞他衣服上的香味,“哇,是阿煦的味道。”


    梁煦二話不說地捶了他肚子一下,“別以為你在這裏陰陽怪調的,我就不趕你走了。”


    他揉了揉肚子,癟嘴道:“你也賺了老多錢,還不是天天住這星級酒店享福,成天在外跑來跑去,蹭你個床怎麽了,你變了,以前在寢室那會兒,明明都是你我不分的……”


    “打住。”梁煦瞧他越說越離譜,趕緊打斷了他的話。


    適時,有人敲門了,梁煦走過去開門,穿著酒店服務生的衣服,是位二十出頭的小夥子。


    小夥子餘光不小心瞥見唐潛禮正慌亂的穿著衣服,再看這滿屋子的一片狼藉,不由多看了二人幾眼,隨後自顧自地開始整理床鋪。


    梁煦麵無表情地坐到沙發上,剛準備拿出公文包裏的電腦,卻吸了吸鼻子,“這什麽味道?”


    唐潛禮咧嘴一笑,指了指一旁的桌子,“你瞧,昨晚我點了份家庭火鍋,老板還送了個火鍋爐子,超實在有沒有,這鍋就留給你了,借你以後自己一個人孤獨地吃火鍋。”


    梁煦抽了抽額角,“那我真是謝謝您嘞。”


    說話間,來了電話,是唐潛禮的。他接了起來,還沒聽對方說上兩句,整個人就毛了,“就找個英語翻譯的事,怎麽就這麽難呢?你拿錢幹什麽的?連這麽點小事都做不好。”


    “什麽叫做我脾氣太難搞了,那個前任女翻譯,對我動手動腳的,就差沒脫光上我的床了,你說你找的都是些個什麽人?我忍她很久了。”


    “我對女翻譯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你就給我找個靠譜的男翻譯吧,什麽?男翻譯少,再少你也給我找著。”


    小夥子服務生身軀嬌嫩嫩地一震。


    唐潛禮氣呼呼地掛斷了電話,坐到了低頭靜心看郵箱的梁煦身邊。


    想要玩玩手機吧,但忽然靈光一閃,看向了梁煦。


    梁煦頭也不回,“別指望我,我很忙,沒空給你當翻譯。”


    唐潛禮不依,抓著他的手臂搖了搖,“不嘛,阿煦,你就幫幫我嘛,這單生意很重要的,涉及到國外連鎖加盟店的開拓,阿煦煦,答應我好不好嘛……”


    梁煦一陣膽寒,同時看見打掃衛生的小夥子動作猛然間迅速了起來,健步如飛地把垃圾全部拾起,物件歸類,然後道了聲“整理好了”,像躲避什麽似的,飛快地離了房間。


    梁煦起身,把唐潛禮甩開,“滾,你給我好好說話,瞧別人都誤會了。”


    唐潛禮可不在乎別人誤不誤會,煩悶地躺在床上,長歎了一口氣,“哎,我愁死了。”


    身邊那人卻不理他,走到了桌子旁邊,剛拿過了一杯純淨水,卻發現唐潛禮的火鍋爐下麵,墊著一張信封樣的東西。


    梁煦疑惑問道:


    “這是什麽?”


    唐潛禮支起半邊身子,瞅了一眼,隨後又躺了回去,“那個啊,好像是前兩天你還在出差的時候,你家裏人送到酒店前台的,前台又送到了房間裏,我瞧這送的水貨火鍋爐四隻腳好像不一樣長,就拿來墊了一下。”


    梁煦蹙眉,自語道:“家裏為什麽會給我寄信。”說著他抽出信封。


    看到上麵寫著家裏的住址,那字跡,分明出自他自己,信的表麵發黃,看上去似乎有些舊。


    直到他看到信封右上角的“慢時光郵局”的印章,他的腦中轟鳴地響了一聲,整個人定在了原地。


    唐潛禮摸了摸空癟癟的肚子,“睡得昏天黑地的,才想起來晚飯還沒吃誒,那家火鍋味道不錯,要不我們再點這家吧?帶你嚐嚐鮮,這信封別丟了啊,等會指不定又送來一個蹩腳的火鍋爐,這信封還是繼續拿來墊墊的好。”


    梁煦一個礦泉水瓶就往他那裏砸去,“信不信我把你腦袋削下來墊著。”然後手持著信封,徑直地走進了洗手間,把門反鎖了。


    唐潛禮身手矯健地接過了水瓶,莫名奇妙地喝上了一口。


    靠在門上的梁煦,望著信封,又是默了好一瞬,沒想到,一晃時間已經過去五年了。


    他早就把這封信,忘得一幹二淨了,這樣突然地闖入他平淡已近麻木的生活,弄得他一個措手不及。


    伸手去拆封口,當要拿出信封的時候,他的手卻停了下來。


    最後他放下了馬桶蓋,坐到了蓋子上麵,方才徹底把信紙拿出,並且展開,娟細的圓珠筆小字一點一點地,走到了他的麵前。


    #給我的煦: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已是五年之後。


    不知道此時的我們,是怎麽樣的呢,如果沒有在一起,你是不是有了新的共飲一杯可樂的人。


    如果是的,那麽對不起打擾了,接下來的信你可以不用看了。


    如果不是,請原諒我以上的消極言語。


    最近沒由來地就會恐慌。


    你知道麽,其實我認識了一對同樣是五號房嘉賓的cp,女的叫清心,男的叫劉逸夫。無意間撞見了劉逸夫在學校有女朋友,對清心的示愛其實是腳踏兩條船之舉。


    你和我說,若這是件良心過不去的事,就一定要說出來,讓它回歸到正規。


    我從不後悔自己把劉逸夫的事告訴給清心了,隻是沒料到她會利用我去試探劉逸夫,最後把劉逸夫和她自己的生活攪得混亂不堪。


    要不是你在我身邊,我怕是又要鑽牛角尖了吧。


    你是否感覺過奇怪,我好像除了月月,就沒有什麽朋友,當然我不知道這五年過去,我的性子有沒有因為你而改變一些,但至少以前的我,是極為沉悶與無趣的一個人。


    遇到這樣的清心,又讓我不禁想起那件藏在我心底很深的一件事—


    我的媽媽是位工作狂,常年在外出差,從小,我就是跟著保姆沈姨長大的。


    沈姨受了我媽的囑托,對我嚴加看管,基本上不允許我出門和其它同學玩樂,把我鎖在家裏,為我請家教學習。


    那時候我有一個特別要好的朋友,叫思怡,她比我幸福許多,從小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性格也比我好上不少,經常在我門外喚我,可惜的是,我連和她多說會兒話,都是不被允許的。


    我真的很想說話,卻無人可說,這不愛說話的毛病,就是那個時候養成的。


    然後我就到文具店裏買了一本帶密碼鎖的日記本,把我每天的心情,都記錄在裏麵,對媽媽的,對老師的,對朋友的。


    思怡作為我唯一的朋友,也是這世上唯一知道這日記本密碼的人。


    有次輪到思怡放學執勤做衛生,但她需要趕緊到小說攤去搶一本限量的言情小說,想請我幫她做衛生,但我哪能啊,每天沈姨都準時地守在校門口接我,晚了五分鍾她都會衝進教室找我。


    我隻能拒絕了她。


    她卻生氣了,認為這隻是一件小事,我卻不近人情,但我也有自己的難言之隱,最後我和她吵得不歡而散。


    可是第二天,班主任卻在午休的時候,突然闖進了教室,從我抽屜裏找出了那本日記本,說我的心思都不在學習上,是有問題的學生。我喜歡寫日記的事,全班都知道,但好在他們都不知道密碼。


    然而班主任卻在我的震驚中,輸入密碼,毫無阻礙地把日記本給打開了,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是思怡向班主任告密的。


    為什麽會說我有問題呢,因為我裏麵充斥著對媽媽的抱怨,對老師同學的吐槽,還有時下自己追星時的瘋狂。


    更令我感到絕望的是,班主任把我當作反麵教材,竟然當著全班的麵,把日記內容,一點點地讀了出來,讓我有一種被淩遲的感覺。


    至此以後,我再也沒有寫過日記,我希望有一個自己的空間,承載著自己的一些小秘密,我不主動打開門的話,永遠不要被別人知道的那種空間。


    直到後來我長大了,有了微博,我開始有了一個奇怪的癖好,找那種看上去絕對不會回複的僵屍號,或者被別人廢棄了的號,發私信,記錄心情。


    我很開心,終於有了這樣的一個空間,讓我可以說盡心底的話。


    可是我最近和微博私信的頻率變得很少了,我知道,這都是因為有你出現在了我身邊的原因,我在試著,讓你成為我的日記本。


    說到這裏,你可能又要覺得奇怪,為什麽我從來沒有提過我的爸爸。


    其實我家裏的事,連對月月,我都從來沒有說過,但我們在一起五年了,我應該都告訴過你了吧,也可能沒有,因為這些話實在有些難以啟齒。


    這也是為什麽,我在看到劉逸夫的舉動後,止不住地心亂的原因。


    我的爸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在婚內出軌了別人,我的母親並沒有因為我而苟活在這場失敗的婚姻中,當即要求離婚,但最後因為慌忙之下並沒有收集證據,造成證據不足,隻拿到很少的一點家財,後來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甚至為了我的生活費,和我爸爸糾纏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我的媽媽如何將全部希望壓在了我的身上,如何將自己扭曲的婚姻觀強加給我,就不說了吧,至少我現在有你啊。隻是這段鬱鬱而終的感情,從小就給我帶來了很大的陰影。


    我這樣的一個怪性子,早年你或許會因為新鮮感而依著我,要是到晚年,你會不會像爸爸,像劉逸夫一樣,流連於別家女人的芳華呢。


    寫到這裏的時候,我扭頭看了眼身邊同樣在寫信的你,店內的風鈴響起,登山客們來了又去。


    嗯,你會一直在的吧。#


    “砰砰砰—”唐潛禮在洗手間外,大力地捶門,“阿煦,你在裏麵幹什麽呢,趕緊出來,我要撒尿了。”


    梁煦匆忙間把信連同信紙塞到了西裝的內袋裏,轉身按了馬桶的抽水鍵,看到鏡子裏自己的身影時,才發現兩眼已然通紅。


    打開水龍頭,想要給自己洗把臉,手機卻響了兩聲,是微信來了消息。


    剛剛談妥的那筆生意,還有些細節問題需要商榷,耽誤不得,他連忙強撐起精神,拿起手機,卻發現是連思勉那小子發來的消息。


    “瞧瞧,我身邊的人美不美麗?”


    他沒心情理會,剛準備關閉,就看到緊接著發來的一張照片,他麵上的青筋瞬間暴起,手撐著洗手池,眼睛如刀似的把照片裏的人從神態到五官看了個遍。


    是她,連著比剪刀手的呆滯樣子,都是屬於蔣畫畫的。


    他立馬把界麵切換到通訊錄,穩住顫抖的手,撥打了連思勉的電話,那小子就像故意整他似的,一直不接電話,直到快斷掉的時候,電話終於接通了。


    不待對方說話,梁煦的聲線嘶啞又急,“你給老子把話說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  碼這章的時候,我就在想,就讓唐唐和煦煦這樣孤獨地相親相愛一輩子,似乎也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52章 星期二


    “唐總, mike已經被接到會議室,翻譯也已經就位了。”助理小陳敲門,對唐潛禮躬身道。


    後者立馬起身,對著窗邊的全身鏡整理壯通, “這次的翻譯靠譜嗎?”


    小陳心裏有些打鼓, “應該靠譜的吧。”


    唐潛禮一個眼神橫了過去,他立馬臉上堆滿了笑, “唐總, 這次的翻譯可是商務英語的專業生,看起來軟軟的小小一隻, 顧念這舊時的情誼, 一會兒要是有什麽做錯的地方,您怒火燒小一點, 別嚇著人家了。”


    聽得唐潛禮眉頭緊皺,走到了他的身邊,“軟軟小小?不會比我還小吧。”


    他訕訕一笑, “這樣說來的話,好像是小上個兩歲的樣子。”


    話音剛落,就被唐潛禮削了一下腦袋,“我看你是想卷鋪蓋走人是吧?這麽重要的場合,你竟然給我找個比我還小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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