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焦頭爛額之際,忽聽琬琴道,“有了!師父,師父那裏不是有一麵水玉鏡嗎!”


    對了,水玉鏡!


    說來這水玉鏡可是件好東西,除過可以映出人的麵容,做尋常梳妝用,還可以用來找東西,但凡什麽東西不見了,隻要在鏡麵上寫出名字,再念個訣,就一定能現出位置。


    所以說,有水玉鏡在,玉圭還會找不到嗎?


    緊要關頭,師姐妹們也顧不得那麽些規矩了,商量了一番,決定大師姐去望風,而二師姐則潛入師父房中尋水玉鏡。


    兩位師姐出馬,效率果真不同,不過一會兒工夫,水玉鏡便被取了過來,大師姐在鏡麵上寫出“玉圭”二字,又捏了個尋物訣,幾人圍成一圈,密切注視鏡子的反應。


    一陣白霧由鏡中湧出,隨即又化開。鏡中出現了一座山頭,繼而換成茂密的山林,嶙峋的怪石,山間的流瀑等等,終於,畫麵停了下來,卻好似也是一座洞口,隻是洞口被一團霧氣籠罩,看不清裏麵的詳情。


    水玉鏡的畫麵停止了,瀛若道,“看來玉圭就在這洞中,照山的樣子,該是淩蒼山,隻是為何那洞口會有白霧?莫非淩蒼山有哪位神仙嗎?”


    沒人知道是怎麽回事,大家便都不約而同的看向大師姐。


    大師姐亦姝比她們來得早,想來該更了解周圍。


    白色的氣霧,通常是仙氣的象征,但亦姝也凝起眉來道,“沒聽說淩蒼山有哪位神仙啊……不過,是山上的土地也說不定……”


    說著提醒道,“現在要緊的不是這個,趕緊把玉圭取回才是,而且玉圭落在神仙手中,總比落在妖魔手裏好啊!”


    說的也是,辛苦一向溫婉乖巧的二師姐還特意為她們“偷”來水玉鏡,現在既知道了玉圭的下落,便該趕緊出發才對。


    時間容不得浪費,瀛若便同芷嫣一同出了房門,再度捏了個禦風訣,直向淩蒼山而去。


    ~~


    有了水玉鏡的指點,事情就好辦多了,兩人來到淩倉山的上空,眯著眼仔細看,很快就鎖定了目標。


    隻見隱約有股仙氣從一處山林中飄出,陽光底下,若一條似有若無的光帶,兩人順著那股仙氣找,一盞茶的功夫後,視線中出現了一座天坑,渾然就是水玉鏡顯示的地方。


    兩人驚喜對視一眼,立刻降下雲頭。


    然而就在落地的瞬間,卻聽芷嫣驚呼一聲。


    瀛若一驚,忙朝芷嫣看去,問道,“怎麽了?”


    就見芷嫣麵色蒼白,仿佛先前在涵元洞前的樣子,顫抖著說,“好,好冷……”


    “又冷?”瀛若大感不解,因為她還是沒覺得冷啊!


    不過就自身感受來說,此處的仙氣倒同涵元洞附近的差不多。


    瀛若摸了摸芷嫣,見她果真又是渾身冰涼,隻好道,“那你離遠點試試,莫不是這裏的仙氣也帶著寒意,叫你受不了了?”


    芷嫣便後退了一些,發現寒意竟果真減輕了。


    瀛若見她點頭,便知自己猜得不錯,便又安頓說,“那你還是在外麵等吧,我自己進去找找。”


    芷嫣也是恨自己不爭氣,隻是也沒辦法,隻好點頭應是。


    而瀛若說完,便如先前一樣,一個飛身,獨自入了那仙氣彌漫的天坑。


    出乎意料的是,這仙洞居然頗有些深。


    她順著洞口下墜,花了一些功夫才落到地上,立穩後便查看四周。


    唔,這才發現,與從外頭看來很不同,原來這洞中的景色很是不錯。


    陽光沿著洞口一縷縷灑落下來,照亮了山壁上懸著的一掛銀瀑,幾株合歡樹立在銀瀑匯成的水潭旁,山壁周圍爬滿了絲蘿,還綴著些許五色花,隻是並不顯雜亂,反倒很有些韻味。


    而或許這銀瀑有關,洞中空氣微有些濕潤,也稍有些涼,不過不論如何,都比涵元洞好多了。


    事不宜遲,找到玉圭要緊。她放下美景暫且不理,眯著眼睛在周圍仔細看了又看,確定眼前沒有玉圭的影子後,便又試著往洞的裏麵走。心裏一邊悄悄做了些準備——想想方才山間彌漫的仙氣,沒準這裏頭真的藏著什麽神仙或者瑞獸呢!


    因為未知,心間難免有些忐忑,還好她一直不算膽小,隻是走了十餘步後,忽然一愣。


    竟還真的猜著了……這洞中竟然真的有個神仙呢!


    她停住腳步,怔怔看著前方不遠處,隻見那裏有一座白玉床,床上置了一個蒲團,而蒲團之上,則是一位閉目打坐的男子,一身黛色衣袍,神色平靜,呼吸均勻。


    第5章


    瀛若今日乃是頭一次入淩蒼山,更是頭一次入這個仙洞。但不知為何,她隱約覺得,麵前的這位男子,似乎在哪裏見過……


    看麵相,他似乎年紀不大,但額角卻有一縷白發,摻在滿頭烏發中甚為紮眼。


    不過他盡管閉著眼,也能看出容貌很是俊逸。


    神仙素來不能以外貌判斷年紀,瀛若是清楚的,隻是她如今還是個少女,修為與眼界都有限,因此隻能看出這是位仙者,卻並不能看出他的身份。


    不過回想方才水玉鏡中看到的仙氣,也能猜到這位仙者該是不凡……甚至極有可能,同師父差不多。所以總之是不能怠慢的,她斟酌了一下用詞,頗為禮貌的開口道,“這位仙君,初次相會,小仙有禮了。”


    她自覺已經十分客氣,然而話說出口,對方卻並未有什麽反應。


    她愣了愣,有些奇怪,私以為聲音不算小了,這樣不過幾步的距離,該是可以聽見的吧……


    莫非這位仙君是個聾子?


    她咳了咳,又試著說了一遍,“這位仙君你好,太庈瀛若誠意拜見。”


    或許因為她稍稍抬高了嗓門,這次,麵前的人終於有了反應,濃密的睫毛顫了顫,緊接著,緩緩的睜開了眼。


    看清那雙眸子的瞬間,瀛若一下怔住,直覺四周光華叢生,連方才讚歎過的美景也仿佛失了顏色……


    若說他方才閉眼的時候已堪稱俊逸,那麽現在,她便是搜腸刮肚,怕也尋不出什麽合適的詞來形容他了。


    那雙眼睛,似蘊含萬千星光,在他麵前,恐怕東海最有名的九色珍珠也黯然失色。


    那一瞬間,似曾相識的感覺更加強烈,然而遺憾的是,她絲毫想不出在哪裏見過他。


    自打出了東海便入了師門,迄今為止她一千三百年的時光裏,的確是沒有見過他的。


    正當她兀自怔楞,麵前的人忽然朝她投來目光,視線相對的瞬間,她忽然一頓。


    那雙眼睛好看是好看,卻透出股與世隔絕的涼意,加上周身氣勢一股難以形容的氣勢,叫人不由得生出來敬畏。


    他麵上看不出什麽喜怒,也沒什麽言語,瀛若隱約覺得有些不妙,想起此行的目的,忙又試著道,“叨擾您清修,實在抱歉,隻是在下並非有心,還望您能擔待……”


    “你是太庈山來的?”


    話音未落,對麵人卻忽然開口了。


    而那聲音居然也極好聽,除過同樣稍顯冷意。


    瀛若愣了愣,趕忙點頭,“在下正是太庈弟子,今日前來打擾,其實是有一樁要事。”


    她將語聲稍頓,悄悄抬眼看那座上的人,見他並沒說什麽,便又繼續道,“今日在下與小師妹奉師命前來淩蒼山清洗玉圭,返回的時候因粗心大意,竟不慎將玉圭丟失……那個,我們查過,玉圭似乎就在此洞中,不知仙君可曾見過?如若見過,能否請您將其歸還,此物對我們太庈很是重要……小仙先在此謝過了!”


    說著先鄭重施了一記謝禮,以示誠心。


    然對方卻並未回答玉圭的事,而是將她打量過一遍,問道,“你是怎麽進來的?”


    她怔愣一下,雖然覺得這問題有些奇怪,卻也老老實實的指指洞口的方向,答說,“就這麽飛進來的……”


    不然呢……洞口又沒人看門。


    而麵前人終是沒再追究,隻淡聲說,“既知道此物重要,就該仔細保管才是,今次落在本君手中算是走運,若是落在邪魔手裏,你們該如何是好?”


    瀛若心間一動,聽此言,玉圭果真在他手上?


    太好了!她登時鬆了口氣,非但毫不介意對方這一副教訓人的語氣,又因自知理虧,也並不為自己辯解,隻是點頭應道,“仙君說得是,小仙一定謹記。”


    說完抬眼看過去,直等拿回玉圭。


    而那人也再沒說什麽,隻是微微張了張手,就見一道金光從他的身側乍起,瀛若趕緊伸手來接,等金光黯去後便發現,手中果真是先前丟失的玉圭!


    她大喜過望,但見玉圭完好如初,並沒有任何缺損,便連聲對著麵前人一通感謝,“謝謝仙君,您的恩德,瀛若沒齒難忘,若有機會,一定好好報答!”


    黛袍仙君卻似乎對她的感謝詞並沒什麽興趣,依然淡聲說,“回太庈去吧,今次務必要拿好。”


    語罷,重又閉上了眼。


    睜眼時,那雙眸子深藏萬丈光華,而現在閉著眼,麵容又是非一般的俊朗,瀛若看呆了一瞬,須臾,趕緊應是,再禮貌的後退幾步,轉身往洞口走。


    很快便重又走回了洞口的水潭旁,現在玉圭到手,該是出去的時候了,她正要捏訣,隻是鬼使神差的,又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卻見方才說話的地方已是一片白霧,看不見什麽了。


    她知道這是仙氣,亦是法力的象征,看來,這位黛袍仙君法力絕非一般。


    時間緊急,她不敢再逗留,將玉圭握好,一個起身,飛出了仙洞。


    ~~


    洞中安靜下來,蒲團之上的紫桓重又睜開了眼睛。


    左右已經被擾,不如將事情一並交代了。


    他抬手捏訣,召喚一道星光,很快,洞外又有人至。


    待他收斂了些仙氣,來人方敢入到洞中,來到他麵前恭敬行禮,“玄武參見尊主。”


    他微微頜首,道,“後日太庈法會,本君無法親臨,你代本君去一趟。”


    玄武立刻應是,想了想,又道,“清漪上仙神隕兩千年整,聽聞天帝降旨,令眾仙去太庈紀念,想來今次太庈法會人將不少。”


    此番尊主靜修,轉眼又是三年,每次靜修期間與外界隔絕,消息隻能通過他來傳遞。而他知道,但凡關乎清漪上仙,向來是尊主心上的事,他必須要稟報。


    話音落下,卻見麵前人的眼睫微微一顫,“這麽快,兩千年了……”


    玄武低低應了聲是。


    兩千年了……


    紫桓起身,緩緩來至洞口水潭邊,垂目望向清澈水底。


    時間真快。


    他怎麽覺得,她似乎並沒離開多久,仿佛閉上眼,還能看見那日流光園中,她對他盈盈一笑的模樣……


    久違的疼痛由心底浮了上來,他瞧見水中倒影的人,眸中的黯淡。


    或許他做得還是不夠吧,否則眼看兩千年過去,怎麽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他強壓下心頭那一絲久遠的痛,吩咐道,“本君還需閉關一些時日,你此番前去,記得看看涵元洞中可有變化。”


    哪怕那絲殘存的氣息有一絲一縷的變化,那麽他兩千年來的努力,也能得到些慰藉了。


    玄武立刻應下,其實心間也盼著那置在太庈涵元洞井中的冰釜能有些成果,畢竟這是尊主兩千年來全部的心血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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