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君根本不吃這一套,隻是怒道,“這與小女表不表明身份根本無關!拋開身份不說,天後明著把人趕走,背地裏又指使自己的侄女將人投入寒淵,若非小女爭氣自己遊出,又遇見紫桓帝尊出手相救,現如今,或許早就化作潭底的爛泥了!堂堂天庭,如此兩麵三刀,可是欺負我東海無人?”


    這話著實就嚴重了,水族向來以東海為尊,天庭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要與他們樹敵,天帝見狀忙安撫道,“龍君息怒,天庭絕無要與東海樹敵之意,朕也是方才才知此事,想來定是有什麽誤會。”


    紫桓雖也是來替瀛若出頭的,但身為天庭神尊,當然不願見兩方關係惡化,此時便道,“今日之事的確有違法理,還請陛下公平處置。”


    天帝點了點頭,目光投向天後,“此事果真是你指使卉鸞做的?”


    眼見龍君言之鑿鑿,天後不可思議的看向卉鸞,“果真是你做的?”


    而卉鸞早已亂了陣腳。


    此時的事態發展實在超乎預料,她實在沒想到那丫頭竟是東海公主,更加沒想到,她竟還能逃出來!


    東海龍君來勢洶洶,居然逼得天帝過問此事,更麻煩的是,連那個紫桓帝尊也站到了東海這邊,她若抵死不認,恐怕會引出更大的麻煩……


    而今之計隻能是暫且低頭,所幸那個丫頭沒死,有天後在,她們應該不會拿自己怎麽樣的。


    卉鸞快速在心間琢磨一番,轉眼做出一幅可憐狀道,“我,我本沒有惡意的,隻是見她太過無禮,想給她個教訓而已,我我並非想害她,原打算過一陣就把她撈出來,哪知去到以後才發現,她已經自己遊走了……”


    話音未落,忽聽殿中一聲冷笑,“給個教訓,就把人變作青魚投入寒淵?這樣的心思,本君還是頭一次在仙者身上見到。”


    靜謐殿中,紫桓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加之那目中淩厲的眼神,猶如一把利劍,頓時叫卉鸞心間一顫,一時再也說不出話來。


    眼下事實清晰,果真是卉鸞所做,所幸尚未釀成大禍,且天後並不知情……天帝在心間暗自思量一番,沉聲道,“卉鸞,你可知罪?”


    卉鸞忙垂首道,“小仙知罪,小仙一定謹記此次教訓,還請陛下念在初犯,輕饒吧!”


    這畢竟是自己唯一的侄女,天後也忙出聲道,“此事的確荒唐,但請陛下念在卉鸞是初犯,輕饒她吧。”


    然話音才落,卻聽龍君冷笑一聲,“小女此番功力盡失,若不是帝尊度她修為,本君便要白發人送黑發人,敢問陛下,同為人父,如若此次遇險的是二位殿下,您能做到輕饒嗎?”


    他一個長輩,與這小丫頭片子過不去不太合適,但向天帝施壓總是沒錯的。


    而這句話出,果然就見天帝重新現出考量之色。


    這叫卉鸞心間一緊,正當此時,又有一個聲音響起,“瀛若公主得以從災禍中幸免,乃是她自身造化,然施害者此行徑實在令人不齒,此事發生在天庭,本君久違回歸,竟不知律法綱紀竟淪落到如同廢紙一般了,此次若是放任,難保今後會再有此種事情發生。因此,還請陛下三思。”


    眾人心中一凜,紫桓帝尊的意思很明顯,也是要嚴懲了。


    果然,兩方施壓之下,隻聽天帝終於發話道,“帝尊此言不錯,天庭乃是六界首善之區,綱紀不嚴,威儀何立?傳朕旨意,即日起,將卉鸞發配昆侖,思過崖上思過半年,沒有傳召,不得擅自離開!”


    第22章


    眾所周知,昆侖思過崖絕非什麽好地方。


    那裏常年雷電縱橫,風雪交加,著實為神界難尋的苦寒之地,更要命的是,時辰比別處過得慢,天庭一年,隻相當於那處的半月而已。


    因此,那裏實打實的是用來處罰罪犯的地方。


    那裏半年,相當於天庭的十二年,十二年,飽嚐雷電之苦,想來此次從小嬌生慣養的卉鸞公主有的苦頭吃了。


    天帝禦令一下,卉鸞當即癱軟在了地上,而天後則驚呼一聲“陛下”,滿眼痛心疾首。


    然而此乃天帝禦旨,落地生效,沒有更改的餘地了。


    龍君還有些餘怒未消,但也知做到這一步不易,終於沒再多說,從淩霄殿中出來後,仍要去岫極宮中看望女兒。


    隻是沒走幾步,卻遇見了秦珝。


    方才天帝斷案,身為旁觀者,秦珝沒有說話的機會,隻能趁此時詢問龍君瀛若現如今的狀況。


    畢竟方才聽說她被卉鸞投入寒淵,他也大大心驚了一回。


    眼見他一臉關切,龍君倒有幾分意外,淡聲答說,“還好有貴人相助,她已經逃過一劫,隻是現如今仍要好生將養。”


    聽到這樣的回答,秦珝才稍稍放了放心,又同龍君道,“事出之時,我恰好不在宮中,但無論如何,此事也算因我而起,我也有責任……”


    他原是想向龍君道個歉,哪知話才說了一半,便聽龍君冷笑道,“誤會?請恕本君實在無法讚同,本君方才也說了,若非小女命大,今日我們夫婦或許就要白發送黑發,那下手之人分明有意為之,豈是簡單誤會而已?”


    秦珝一噎。雖說是熱臉貼了冷屁股,但想到瀛若的遭遇,竟也生不起氣來,隻是道,“總之……今日之事亦有我的責任,找機會,我一定向瀛若致歉。”


    龍君的聲音卻仍有幾分涼薄,擺手道,“致歉就不必了,小女現在還是得好好休息,另外,關於翼鹿的事,瀛若已經同本君講了,此番確實是她失禮在先,若翼鹿有恙,本君一定想辦法補償,我們東海水晶宮內也有不少瑞獸,若殿下能看的過眼,任憑挑選便是。”


    這擺明還是在諷他小氣,秦珝臉色當然不甚好看。


    然而緩了緩,卻見他淡笑了一下道,“龍君言重,此乃紫宸宮宮娥不懂事,等本君回去就責罰。一頭翼鹿而已,如何能與瀛若的安危相較?”


    這反應倒叫龍君有些意外,眼見自己一通冷嘲熱諷,他居然都十分好脾氣,心間怒氣也斂了不少,頓了頓,終於緩和了語氣同他道,“小女還在岫極宮,就不多同殿下耽擱了,改日再會。”


    說著拱了拱手,往岫極宮去了,紫桓一直在前頭等他呢。


    身後,眼見二人離去,秦珝沉默了一會,才慢慢離開。


    ~~


    待龍君與紫桓從淩霄寶殿回來,岫極宮中的眾人便知道了事情的結果。


    龍後同瀛若道,“若無你父君與帝尊前去,若你不是東海公主,此事未必會這樣解決。不過現在也好,叫那個卉鸞吃一吃苦頭,她們就知道你不是好欺負的了。”


    瀛若點了點頭,心裏卻覺得,要使自己不受欺負,唯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叫自己足夠強大!


    不過也是難為父君為自己出頭,她仰臉道,“此次辛苦父君了,兒臣從今往後一定好好修行,再也不給您和師父丟臉。”


    眼見女兒如此懂事,龍君心酸與欣慰交織,緩聲道,“好好養好身子才是。”


    瀛若點了點頭,心裏醞釀了一下,又同紫桓道了聲謝,“多謝帝尊為小仙出頭。”


    不知是不是因為又休息了一陣,她的臉色比先前好看了一些,同他說話的語氣也與對龍君不同,紫桓將一切看在眼裏,輕輕點頭道了聲,“無妨。”


    龍君也對紫桓拱手道,“帝尊今日之恩,本君銘記於心,大恩不言謝,他日但有用到東海之處,本君一定不遺餘力。”


    紫桓頓了頓,似是欲言又止,卻終是一笑道,“龍君客氣了。”


    龍後將此情景看在眼中,略想了想,問瀛若,“我們沒法在外頭待太久,你現在這般虛弱,隨我們回東海休養可好?”


    東海有婢女仆從,又有父母在身邊,大抵是世上最舒服的地方了,身子脆弱的時候,心裏也往往不太堅強,說實話,對於母後的提議,瀛若不是不動心。


    然而想到此次的教訓,她仍是搖了搖頭,說,“兒臣尚未學成,況且師姐妹們都還在太庈,我突然回家,實在不太合適,我還是隨師父回太庈吧,等他日學成出山,再回家好了。”


    龍君點了點頭說,“難得你有進取之心,如此便要麻煩熙雲上仙了。”


    熙雲淡淡笑笑,“瀛若入我門下,便是我太庈弟子,我定不遺餘力照看與她,龍君客氣了。”


    眼見要事交代完畢,龍君夫婦便要起身,瀛若下不了地,隻能半躺在榻上同父母告別,“兒臣在此恭送父君母後。”


    夫婦倆雖是百般不舍,但明白這是她成長必經之路,又囑咐了幾句,便出門回了東海。


    鎏金馬車中,龍後想起方才之事,忍不住道,“人說紫桓帝尊避世兩千年,今日一見,倒不像那麽回事,你說,他此番如此傾力相幫,究竟是為何?”


    龍君聞言凝眉道,“大約是看在熙雲上仙的麵子,畢竟他對太庈素來格外看重。”


    “是嗎……”龍後表示懷疑,“你有沒有覺得,他與小若說話時的神色與旁人有所不同?”


    龍君聞言一怔,當即否認道,“這怎麽可能?小若與他相差幾萬歲呢!更何況他心裏不是一直裝著清漪嗎?這麽多年,他何曾動過什麽心思?”


    龍後倒有些不以為然,沉吟道,“緣分一事,著實難說。其實紫桓除過年紀大點,其他都還不錯……”


    這話聽得龍君額角一跳,“什麽錯不錯?小若才多大?談這些為時尚早!”


    話說出口,不由得又想起先前出淩霄殿後秦珝來關問女兒的樣子,更加心生煩悶,索性發話道,“依我看天庭風氣不好,小若還是少往這摻和才是!”


    龍後哼道,“熙雲上仙自有分寸,你且寬心吧。”


    馬車臨到東海之濱,廣闊水麵上自行現出一條寬闊道路,一路引著龍君夫婦回到水晶宮中。


    ~~


    目送東海龍君夫婦離開之後,熙雲想起方才所見,問紫桓說,“尊上沒將瀛若的身世告知龍君?”


    紫桓聞言微微凝眉,歎道,“她如今僅有一千來歲,心脈稚嫩,又才經曆此番波折,一旦出現大的情緒波動,結果難以預料。所以既是要瞞,索性就全都先瞞著。”


    龍君與龍後對女兒的疼愛顯而易見,身為父母 ,一旦得知真相,難免在她麵前現出異常,從而影響到她。


    熙雲也明白其中利害,點頭歎道,“此番上仙雖然得以重生,但要想回到從前的功力,難免還有長路要走。”


    紫桓沒有反駁。


    長路即意味著時間,從一名稚嫩少女到上仙之列,若是尋常修行,少不得幾千甚至上萬年。若是沒有特定機緣,瀛若恐怕必須要重走一遍。


    不過所幸身為仙者,不必經曆輪回,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上一世初次見她,已是她修成上仙赴淩霄寶殿領神職的時候,那時驚鴻一瞥,令他初嚐心動的滋味,可惜天意弄人,他還未來得及與她長相廝守,就被迫分離。


    而今次可以親眼看著她成長,想來,也是另一種緣分了。


    ~~


    父母走後,瀛若又歇了一會,一覺醒來,已是日暮時分。


    或許因為體內有紫桓度的修為,眼看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她已經明顯感覺自己在好轉,先前冰涼的身體回了溫,手腳也漸漸聽使喚了。


    料想再有三五日,也應該能恢複如從前了吧。


    她信心滿滿,卻忽見師父來到跟前對她說,“天池不可無人守護,你既已好轉,為師便要先回太庈了。”


    瀛若點了點頭,“那我們現在就走吧。”說著便打算下床。


    師父卻抬手將她一攔,“你此番傷的不輕,還需多休養幾日,為師方才已同尊上商議過,岫極宮近來清淨無事,你可安心在此休養,等恢複好後,再回太庈不遲。”


    這叫瀛若深感意外,有些無所適從,“弟子留下來休養……會不會不太好?”


    熙雲能猜到她在擔心什麽,笑了笑道,“為了你盡快能恢複,留下來是最好的辦法,現如今你的體內有帝尊的修為,趁這幾日,叫帝尊教教你調理內力的心法也好,等恢複好了,再回去也不遲。”


    跟帝尊學心法?


    這提議叫瀛若心間一動。


    她現在滿心盼望自己功法得到進步,而紫桓帝尊可是六界最厲害的戰神,能得他指點,豈不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她於是同師父保證道,“弟子一定好好利用這幾日向帝尊請教,等身體恢複好便回太庈。”


    熙雲頜首應好,又囑咐了幾句,便出門去了。


    而瀛若,自此便在岫極宮中暫且住了下來。


    起初她不能下床,好在除了奉命來服侍自己的宮娥,殿中並沒什麽閑雜人等,而岫極宮的確清淨,她美美的睡了兩日,到了第三日的時候,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


    她自覺恢複的不錯,想起先前師父說過的話,斟酌了一下,主動去求見紫桓。


    原以為要等一陣子,哪知仙侍很快便引她入了殿中,嫋嫋寒山香中 ,隻見一人一身素袍,端坐在案前看書,俊眉微凝,沉靜的猶如一幅水墨畫。


    那副場景叫她不由得入了迷,直到仙侍通報完畢,麵前的人抬眼望過來,視線相觸中,她方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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