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走在人類城市中,街上一片熱鬧,耳邊是一片喧嚷聲。


    他竟然能完全聽懂人類的語言。


    晏在一個小攤點前停了下來,上麵有著各種顏色的花,他一眼就看中了攤子正中心帶著露水的紅玫瑰。


    隻是他總覺得這株玫瑰該再豔些,豔到能滴出血來。


    晏的眼前突兀閃現了一幕,一片玫瑰橫在了他和誰的唇間,極盡纏綿,揉碎的汁水灑落在愛人的唇角……


    他的身形一晃,愛人嗎?


    他應該離開,可是卻不由自主買下了那株玫瑰。


    晏說話時一頓,又若無其事滴掏出了白玉買下玫瑰,店家的喊聲落在身後,晏隨意擺手,示意不用找錢了。


    晏低頭輕嗅玫瑰,為什麽他會人類的語言?


    他的愛人會是人類嗎?


    忘記的一切都在不易察覺處影響著他,在他低頭沉思時,街上傳來了更大的喧鬧聲。


    王都的貴族們今日會去郊外做祭祀。


    晏的心髒不規則地跳動,就像是神明的啟示,他抬頭望去,四目對視下,晏露出了一個冰冷帶著殺意的笑。


    知道了,原來是厭惡啊。


    考克斯公爵騎在馬上感到人群中有殺意,可當他望過去卻沒察覺有什麽異常,隻有人群中一個過分出挑的男人正低頭溫柔擺弄手中的玫瑰。


    一個又被愛情衝昏頭腦的蠢貨。


    考克斯諷刺地想到,據說克萊西為了救下沃利克家的小姐闖入聖殿,驚擾了上帝,引得教皇發怒,教會正忙著處理這件事,完全沒時間管三王子。


    博加·沃利克正忙著到處找藥治他的妹妹,推了所有的宴會。


    這次祭祀全權交給二王子負責,考克斯正是誌得意滿的時候,亞內斯最近頻頻給他示好,信件寫得越來越頻繁。


    考克斯揚起了馬鞭,決定再晾著亞內斯幾天。


    晏隨著人群走出了王都,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麽會人類語言了。


    當然是他天賦異稟!


    不需要學就能會!


    上帝感知到晏的心思,一言難盡,暗中送下了言語:“殺了他。”


    這個他,說的自然是考克斯公爵。


    晏在考克斯的身上聞到了和變異深海巨獸一樣的味道,令人作嘔,哪怕隻是在同一片天空下都覺得會被汙染。


    晏戲謔地道:“當然可以,敬愛的上帝,但是您準備給我什麽樣的好處呢?”


    人類不能進入深海,人魚不可抵達陸地,這是上帝和海神的約定。


    前幾月的戰鬥中,晏已經發現了,隻有他可以徹底殺死變異深海巨獸,那麽以此類推,隻有他能夠徹底殺死考克斯吧。


    晏:“我要他的領地,我要人魚可以自由在陸地行走。”


    上帝:“不可能!”


    晏挑眉,沒想到上帝竟然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他安撫道:“這不是在談交易嘛,人魚自由在陸地行走的時間定為一百年,怎麽樣啊?”


    上帝選擇切斷聊天通道。


    血色戰爭,人類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


    在久遠的以前,大陸上不隻有人類,還有獸人。


    作為第一次養人類的世界意識,上帝最偏愛的是人類,人類享有光明、火焰、清風、山水……


    當時獸人受限於身體條件,隻能生活在最荒涼的北端,直到有一次上帝和他們做了交易,允許獸人可以在更加溫暖的地方生活,而不會因為炎熱致死。


    然後是一場慘劇。


    如果說人類和人類之間的惡意是突破下限,那麽獸人對人類那就不是惡意,而是以看獵物的眼光。


    食人、奴役人類、在人類身上試驗各種想出來的玩法……


    對於獸人來說,這些不會有任何的心理負擔,完全沒有對同類的憐憫。


    之後,教堂和現在的貴族們一同掀起了血色戰爭,那時候人類仍然是刀耕火種的時代,卻在看不到頭的戰爭中飛速發展。


    世界意識偏愛人類,這是一樁客觀的事實。


    所以哪怕被百般限製,世界意識也會嚐試著降臨神跡,會努力幫助人類。


    對於獸人來說,這是殘忍的。


    但對於人類來說,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嘛,一種理直氣壯的傲慢,隻有在長久的偏愛中才有的理直氣壯。


    世界意識青睞人類,所以世界的環境會適應人類生活。


    人魚回想起這樁事,心內嗤笑了聲,人類嘛?


    縱然是海神,也是一樣的想法啊。


    海神最喜愛的種族、能夠在海洋中稱霸的人魚,有著和人類相似的半身。


    造物主在造物之初,已經有了傾向。


    人魚轉了轉手中的玫瑰花。


    相比考克斯,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髒東西,和人魚做交易是上帝最好的選擇。


    上帝這麽果斷地拒絕他,是因為還有其他後手嗎?


    人魚想起了聽到的教堂聖子,是叫克萊西?


    一座占地麵積極大、緊鄰海邊的莊園內,晏從池塘中冒出了頭,道:“真有趣。”


    這一座莊園直通海洋,各處都被精心規劃了水道,人魚能通過水道逛遍整座莊園,簡直就像是特意為人魚設計的一樣。


    晏逛了一圈沒看見莊園中養任何的水中生物,最後歸結於莊園主人的惡趣味。


    晏最後是在城堡後麵的小花園中找到了克萊西,水道恰好被花枝遮蔽住,不是近前沒有人能發覺異樣。


    克萊西:“桑,你明天真的要去翡翠海嗎?”


    桑姬服用完聖水後,當天就已經完全好了,但是在博加的念叨聲中,她被逼在城堡中躺了半個月。


    半個月啊!


    蛋都變成小臂長了!


    桑姬人都要躺傻了。


    桑姬警惕地看著克萊西:“當然。”


    作為熟知聖水功效的克萊西,在這件事上和博加站在一起,還給了桑姬沒有辦法反駁的理由——上帝的聖水對人魚無用,這次懷的是人魚的孩子,應該多調養一陣。


    克萊西無奈一笑,道:“我沒有阻止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念著他,隻是這次讓我和孩子陪著你去,好嗎.?”


    桑姬沉吟,蛋一直沒有破殼,接觸海洋氣息或許對蛋有好處,深海和近海的氣息是不相同的。


    可是——


    如果一個不小心蛋從船上落到海底怎麽辦?


    經過這些日子的折騰,桑姬非常確定蛋是實心的,就入水就沉底的那種。


    桑姬:“不了,如果幾天後還沒破殼再說吧。”


    人魚探出了腦袋,突兀有一個想法,聲音真好聽。


    他悄悄透過花枝看過去,像是玉做的人,一般般,不過也就恰好長在人魚的審美上罷了。


    晏甩了甩尾巴,甩到一半突然頓住,意識到自己在哪裏了。


    聖子立刻朝聲響處看去,撥開重重花枝,清澈的水道上漂浮著幾片玫瑰花瓣。


    桑姬隨意看了一眼,輕嘖了一聲,嘟囔道:“我討厭玫瑰花。”


    說完,就起身離開了。


    聖子仔細查了周邊,沒有找出異樣,隻能歸結於是有魚經過。


    人魚麵無表情遊回深海,看似正經,腦中其實想著的隻有一句,完蛋了,愛人不喜歡玫瑰。


    什麽?你說不是我的愛人?


    已知愛人第一任丈夫死了,第二任丈夫是該死的聖子。


    那麽隻要聖子死了,他就是愛人最後一任丈夫啦。


    晏開心地翹起尾巴,他超會照顧孩子的,來自一條曾經最討厭幼崽的人魚內心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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