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酒酒被她突然問愣住了,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遲疑道:“你…突然問這個幹嘛?”


    左嵐往她跟前湊了一點,說:“你知不知道,瑤光這次演奏會的助演名單裏有誰?”


    “誰?”陸酒酒順勢問。


    “田詩!”


    左嵐輕飄飄地吐出這兩個字,眼裏卻有憤慨不甘地怒火慢慢堆積,燃燒,可燃燒殆盡之後,最終也隻不過化作憤憤不平的一句:“她的位子,原本應該是你的,那個最接近瑤光的人,本來應該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隻存在於口口相傳中的男二,哈哈哈哈~~~


    第18章


    “你這麽說不合適。”陸酒酒揮了揮手,大咧咧搖頭否認:“她的網絡人氣,都是她自己一手經營起來的,給瑤光助演的名額也是她自己努力的結果,就算沒有當年那事,估計到今天她的成就也不會差到哪兒去,說不定我還不如她呢!”


    啪——


    左嵐對她這消極,妄自菲薄的態度氣不過,在她後腦勺拍了一巴掌:“陸酒酒你腦子有坑啊,這麽拎不清?”隨即恨鐵不成鋼地指著她鼻子罵道:“你別忘了,她成就再大,也還是一個踩著你的屍體上位的小偷,你別不是看人越爬越高你就慫了?”


    “我不是怕她,我是害怕網絡的力量!”


    陸酒酒直言不諱,而那些曾經謾罵詛咒的語句,不堪入目的字眼仿佛又浮現眼前,她抗拒的閉上眼,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倒回床上:“那事兒早就過去了,我沒那本事讓真相大白,所以隻能淡忘,你就別讓我再胡思亂想了!”


    她話音未落,人就被左嵐一把拽了起來,用了很大的力道,還沒開口就紅了眼眶,情緒激動地衝她吼道:“陸酒酒,你要真能忘了,那這麽些年你沒事還偷偷寫譜子幹嘛,你辦公桌下麵那個帶鎖的抽屜裏,那一遝遝,僅僅是用來發黴和緬懷那段被好友坑得不能翻身的愚蠢過去嗎?”


    說實話,和左嵐相識多年,她一直走的是禦姐範兒,陸酒酒幾乎從沒見過她哭,即便是琴行剛起步那會兒,生意慘淡,一度支撐不下去打算關門的時候也不見她紅過眼眶。


    所以這一刻,她忽然覺悟,對於痛苦,能有一個人這麽多年陪你感同身受,那麽,還有什麽資格自怨自艾,還有什麽資格不去平複這些害人害己的傷?


    陸酒酒最後答應左嵐,無論她有什麽計劃,都會盡力配合,唯一的條件是——


    給她和任平生留兩張高級vip的票!


    左嵐:“……”


    對此,左嵐無語凝噎了好久,最後表示:“罷了,不就撞一下南牆嘛,你腦殼厚,撞一下也鐵定不會壞。”


    雖然她話裏話外全是打擊不看好的態度,然而陸酒酒卻深不以為然,甚至恰恰相反,還終於瞄到了一絲勝利的曙光……


    事情起因是左嵐傍晚離開之後,陸酒酒正準備給汪家珍打電話讓她過來接班,恰在此時,風流倜儻的任醫生大步跨進病房,推開門告訴她:“今晚我陪床,你媽媽有事來不了了!”


    “啥?”


    陸酒酒當時嚇得手機差點沒拿穩,等反應過來去看他,從他淡漠不情願的表情裏立馬猜測出,這肯定又是那對‘後媽姐妹花’作的妖。


    她也有點難為情,立馬撥號:“我打電話跟我媽說!”


    “別了,他們真有事!”任平生幾步走到她麵前,阻止她打電話:“說是你們區老年活動中心今晚舉辦朗誦比賽,你那文武雙全的姥姥參加了,還要投票,親友團越多越好,我爸媽都去了!”


    “……”


    陸酒酒無話可說,但想想還是過意不去,又有了主意:“那我叫左嵐回來……”


    任平生一把奪過她的手機,終於有點不高興了:“你能不能別麻煩人家?”


    “那我也不能麻煩你啊,你本來就忙!”陸酒酒抬眼瞅了瞅他,看他一臉不善的神色扁扁嘴。


    任平生見不慣她這種委屈兮兮的樣子,不管最開始誰占理,她這小表情一出來,結果仿佛都是他的錯,連他自己都這麽認為,所以難聽的話到了嘴邊不知怎麽又給溜了回去。


    換了語氣,換了措辭,重新組織成了一句半帶著安慰的話:“也不算麻煩,我今晚本來就值夜班。”


    原本趙靜怡給他打電話說這事的時候,他想都沒想就一口回絕道:“沒空!”可說完不知怎的,心裏一陣空虛,鬼使神差地又補了後半句:“我今晚大夜班呢。”


    像解釋,又像……


    用個不成熟的借口拋了個頗有心機的‘小竹竿’等著他親媽順杆爬似的。


    趙靜怡多年的從醫經驗,不費力就抓住了漏洞,立馬雀躍不已道:“你上大夜班前半夜還不是在醫院睡?你去她陪護床上睡正好一舉兩得,看吧看吧,這就是緣分這就是命,別推脫了,就這麽說定了!”說完怕他不答應,不等回應就‘啪’地一聲撂了電話。


    這邊的任平生不屑地撇撇嘴,心想:要不是他一時心軟給個機會,哪來的緣分哪來的命?


    切!


    ——


    陸酒酒被推下去吃了晚飯,然後如願以償地去了對麵公園透透氣。


    這公園挺大,裏麵有櫻花園,人工湖,鴿子島,甚至還有一個很大的籃球場,任平生就慢慢推著她,從公園中間穿到了對麵,又從另一條小路穿了回來。


    公園外是個大廣場,他們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廣場上燈火闌珊,許多跳廣場舞的大爺大媽花花綠綠地分出了好幾個陣營,各自陶醉,各自妖嬈,來回擺得正起勁兒。


    任平生將陸酒酒推到外圍,遠遠的看著,當一首又一首耳熟能詳,節奏感強悍的旋律響徹耳畔,癱在輪椅上僵硬了幾天胳膊腿的人終於有些按捺不住,開始跟著節奏小幅度地晃蕩搖擺。


    身後的男人居高臨下地垂眼睨著她,正好看到她毛茸茸的發頂,發旋兒周圍還有一圈可愛潤澤的光暈,隨著她的動作忽左忽右的移動。


    “你骨頭癢是不是?現在不安生晚上腿又該疼。”他適時警告。


    前麵的人聽話地止了動作,轉頭看著他,心情頗好的衝他顯擺道:“你知不知道坐在你麵前的是景州小區廣場舞扛把子陸酒酒?”


    晚風徐徐吹過來,將她鬢角的發絲吹亂,纏上笑眼彎彎的眼眸,像含了一池春水,映著漫山遍野的梨花。


    扶著輪椅的男人有片刻的失神,又極快的醒悟過來,然後不以為然的撇撇嘴,譏諷道:“二十四歲就能享受退休生活,你們琴行很閑還是你很閑,你不會就我媽一個學生吧?”


    陸酒酒:“……”


    這人,說話真是直戳人心窩子啊!


    她一臉受傷,把頭怏怏的轉了回去,卻有幾不可聞的聲音從耳旁飄過。


    “還扛把子,嗤…”


    明明不屑的口吻,卻飽含著滿滿的笑意,她懷疑自己聽錯了,確認性的一回頭——


    還真就撞上了那人眸中洌灩的星光,唇角蕩漾的弧度,和垂眼注視她的目光。


    四目相接,偷笑被抓住現行的人瞬間斂去了所有表情,皺著眉,還態度惡劣地凶她:“看什麽看?”


    她呆呆的搖搖頭,明知道這不是一個好時機,可還是被那笑容蠱惑,拉了拉他的衣擺,小聲說:“任醫生,越來越喜歡你了,怎麽辦?”


    廣場舞結束曲忽然轟轟烈烈地響了起來,聲音比之前大了好幾個分貝,任平生彎下腰,靠近她一點,聲音很是不耐:“越來越什麽?”


    陸酒酒笑了起來,手往天上指了指,湊近他耳邊,惡趣味地大聲吼道:“越來越黑了,咱們回去吧?”


    耳膜被刺激,他受驚地往後縮了下,擰眉瞪她的眼神更凶了:“我又沒聾,你鬼叫什麽?”


    陸酒酒回頭,幸災樂禍的唇角怎麽也壓不下去。


    ——


    半夜。


    陪護床又窄又短,任平生一八八的大個子躺在上麵怎麽蜷縮都不得勁兒,而且動一下,鐵製的床架就咯吱咯吱動靜忒大,擾得兩人都睡不著。


    陸酒酒側了個身,趴在床沿對矮一截的任平生說:“要不你睡我的床,我個子小,睡陪護床正好。”


    “閉嘴!”他睡得不舒服,無端就有些燥火,直接翻個身,背對著她。


    陸酒酒默默縮了回來,盯著天花板,聽著咯吱聲,心裏的愧疚越積越厚,心情一沉鬱就容易胡思亂想,這一想就想起了顧謙白天說過的譚嘉雨。


    她又默默趴到床沿,眼巴巴盯著任平生彎成一把良弓的背影直出神。


    難道他三番五次的拒絕自己,竟真的是因為譚嘉雨?


    但那個女人那麽對他,如此過分,還值得他念念不忘麽?


    可反過來一想,人有初戀情結很正常,不管曾經的戀人多麽不堪,有那道初戀光環罩著,在當事人心裏,估計永遠都純真美好猶如白蓮花。


    此處,白蓮花是褒義詞,她暗暗標注。


    咯吱——


    為了緩解腰部酸脹,睡姿僵硬的人又翻了個身,借著衛生間傳過來的微弱燈光,睡眼朦朧間冷不防瞥到自己上方那個披頭散發,瞪著兩隻幽怨大眼的某人。


    “我操!”


    他一個激靈跳坐起來,嚇得髒話都飆了出來。


    “嚇,嚇到你了?”陸酒酒也被他突然睜眼,然後過激的反應嚇了一跳。


    任平生後背一陣發冷,等看清了那人是她,暴脾氣一上來,簡直有把她摁床上一頓胖揍的衝動。


    他摟緊了懷裏的被子,氣急敗壞地怒斥:“陸酒酒,你丫白天睡多了閑的是不是,半夜作這幅吊死鬼的樣子來嚇人?”


    吊,吊死鬼?


    陸酒酒反應遲鈍地看了他一眼,下意識將額前飄蕩的亂發順到耳後,企圖挽救一下自己在他心裏留下的陰影。


    然而坐在矮床上的男人暫時是真心不想看她,心有餘悸地揉了把臉,小聲嘀咕:“嚇死老子了,還以為倒黴催的撞上靈異事件了。”


    陸酒酒:“……”


    作者有話要說:  699:並不是我不美,一切都是環境造成的~~~


    任狗子:好怕怕,仿佛遇到鬼!


    第19章


    本來半夜想起他前女友就夠受傷的,結果女性的自信心還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暴擊插刀。


    她不禁怨念頗深,仰躺著翻過身,張了張嘴,一半羨慕一半自嘲地念了幾句:“嘉雨虐你千百遍,你待嘉雨如初戀,酒酒凝視你一眼,卻隻道,吊死鬼靈異事件!”


    用被子將自己卷巴卷巴準備重新躺下的任醫生動作一僵,扭頭看一眼床上那條四仰八叉的鹹魚,氣到想笑:“你還有臉作詩?”


    凝眉想了想,忽然明白她為何有此感慨,隨口解釋道:“你別聽顧謙胡說,我對譚嘉雨除了恨再沒別的什麽。”


    “愛之深才恨之切呢。”陸酒酒說。


    任平生不屑地‘切’了聲,隨即裹著被子躺下,否認:“我對她僅剩的那絲怨恨也完全是因為別人,和她本身並沒關係。”


    他翻身側躺,說起這事便沒了睡意,看著窗外暗青色的夜空有些失神,歎了口氣道:“其實,我始終無法釋懷的是老師的離世,而譚嘉雨隻是在這不恰當的檔口做了一件對她而言理所應當的事,談不上大是大非,充其量隻是有些不地道,說是受牽連被怨恨也不為過……”


    他的語氣裏充斥著數不盡的傷痛寂寥,陸酒酒轉頭看一眼他孤寂落寞的背影,胸口像塞了團棉花,沉重滯悶。


    然後就聽到他說:“陸酒酒,你還是別喜歡我了,我們當醫生的你也看到了,沒日沒夜忙得跟孫子似的,如果在一起,有男朋友和沒男朋友幾乎沒差別,工作中遇到的糟心事也多,萬一倒黴攤上個醫鬧,說不定前程和小命都得搭進去,你這姑娘人不錯,我不能讓你受這些委屈。”


    “……”陸酒酒抿住唇,一時無語,同時又覺得自己拎不清,被人拒絕了還感動得一塌糊塗。


    剛要張口表明自己無法撼動的態度,卻在此時,他口袋裏的值班手機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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