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如何?”寧芳冷了臉道,“姨娘覺得,一個家裏是非得講道理的麽?再說,我娘用得著跟你講理麽?姨娘雖出身好些,到底是個妾室。妻者,齊也,妾者,女立也。其中的天差地別,姨娘也是大家出身,素聞知書達理的,就不必我多講了吧?”


    辛姨娘忿然羞惱道,“姐兒這話,未免也太強詞奪理了!”


    寧芳眸光更冷,“到底是我強詞奪理,還是姨娘忘了規矩?否則你怎敢當著我娘的麵,反倒教訓起我來?難道說,你們辛家的規矩,是妾室能公然在主母的屋裏,教訓家裏的哥兒姐兒,所以姨娘才學了來?”


    辛姨娘頓時黑了臉。


    姑娘都是家中的嬌客,別說是寧芳沒錯,就算有錯,也要讓著三分。更何況,寧芳這一棒子,幾乎打翻了整個辛家。就算辛姨娘再怎樣不服氣,也是不能更不敢承認的。


    “就算妾身一時情急失言,果真如姐兒所說,一個家裏可以不講理,可總不能不講感情吧?”


    她素來聰明,見說不過寧芳,便迅速轉移了話題。


    “就算妾身身份再低微,到底是安哥兒順哥兒的生母。如今二奶奶要裁撤家裏人手,妾身也沒什麽好說的。隻求念著孩子還小的份上,讓妾身來照顧安哥兒幾年,難道這也錯了嗎?再說二奶奶少一個孩子照顧,不也能騰出人手,更好的打理家務,照料幾個姐兒的起居?這也是妾身的一份體恤之心啊!”


    寧芳終於知道,為什麽夏珍珍的臉色會那麽難看了。


    安哥兒自從那次去到鄉下,就一直是她們母女帶著,感情深厚,自不必說。後來寧四娘還親口應允了,把安哥兒養在夏珍珍的名下,雖沒過明路,但也是人人皆知的事實。所以她們待安哥兒,也非同一般。


    可辛姨娘到底是生母,先天的總會讓夏珍珍覺得底氣不足。


    原本看辛姨娘有了順哥兒,對安哥兒也不是十分上心,她還暗暗慶幸,如今卻沒想到,今兒辛姨娘卻借她要裁撤下人之事,鬧了起來。


    她的理由也很充分。


    若嫌她的人手多,那她情願多照料安哥兒,不僅免了夏珍珍為難,不是還能替她分憂麽?


    可這要夏珍珍如何舍得?便是寧芳,也不能同意。


    第173章攪亂


    此時,看寧芳不語,辛姨娘自認占理,乘勝追擊,“方才姐兒也說了,妾身好歹出身書香世家,也頗讀了幾本書,識得幾個字,自認帶兩個哥兒,啟蒙個《三字經》、《千字文》還是可以的吧?橫豎到了他們四五歲,自會進學堂,有先生教導。妾身就不明白了,這樣一舉兩得之事,為何二奶奶就是不同意呢?”


    寧芳承認,自己是低伏對手了。


    辛姨娘的狡猾之處在於,她表麵上似乎處處留出破綻,但實際上,已經把方方麵麵的漏洞都想到了,所以才敢這麽大膽的跑來提要求。


    如今若是夏珍珍不答應她,倒顯得她硬要強奪妾室之子似的。


    可若是答應下來,等辛姨娘和安哥兒朝夕相處個幾年過後,安哥兒跟夏珍珍的感情還能象現在這樣好嗎?


    就算記在名下,又有什麽用?


    正當寧芳苦於找不到理由反駁的時候,四房的周姨奶奶還跑來裹亂了。進門也不看人臉色,就仗著年紀大輩分大,衝夏珍珍嚷嚷著抱怨。


    “二奶奶,你這是怎麽一回事?要去三清觀做法事這樣的大事也不通知我們?趕緊的,快安排一下,到底是哪日去,又是怎麽個章程,說了我們也好早做準備,一同前去!”


    這老貨,消息倒靈通。


    可倚老賣老也得有個限度好不好,這分明就是想來占便宜嘛!


    夏珍珍把做法事的事情都打點妥當了,她跟著來,不就是想跟出去逛麽?


    寧芳心中不忿,更心疼她娘,一事未平,又遇一事,夏珍珍卻已經冷著臉答話了。


    “不好意思,我們素來呆在鄉下,實在不知道叔伯房裏的這些事。我們去三清觀給公爹祈福的諸般事宜,都已經談定。若要反複,隻怕不易。若姨奶奶有心,不妨另選個好日子再做,也省得衝突。”


    “你這說的是什麽話?一家人,有什麽衝突不衝突的?無非是添些香火錢,多念幾卷經書罷了。”


    周姨奶奶頗不高興的拉長了臉,嘟囔道,“有人來請咱家的孩子出去玩,你為何隻通知了珂大媳婦,卻不通知我們?莫非滿府就她才姓寧,我們就不姓寧了?虧孩子們還叫你一聲嬸嬸,如今都委屈得不敢說!”


    夏珍珍連番受氣,不由得一下子氣衝腦門,講話也沒那麽多顧忌,“姨奶奶今日到底是來談做法事的事,還是要理論之前的踏青?若是之前的事,隻怕是怪錯了人。三月三那日踏青,是齊家姑娘下了帖子,特意邀請芳姐兒去的。這是她們小姑娘之間的交情,可與大人無關。隻因我走不開,才請了七弟妹帶著幾個孩子過去。這怎麽就扯到誰姓寧誰不姓寧了?再說咱們幾房早已分家,不管姨奶奶想辦法事,還是踏青,自可辦去,犯不著拉扯我們!”


    寧芳一聽完了,這下要糟!


    果然,周姨奶奶聽了,一下就火了,“咱們確實是分了家,可既然分了家,你們長房為何又能住進園子裏來?怪不得人家說招贅上門要不得,果然如此!虧這還姓著寧呢,都分了你的我的這麽清楚,再過上一二十年,等你家翅膀硬了,怕是立即要改了祖宗,跟咱們老寧家撇得更加幹幹淨淨了!”


    夏珍珍噎得吐血。


    她完全不是這個意思好不好?怎麽就給人曲解成這樣?


    要說周姨奶奶今日來鬧,無非是因為孫兒在學堂裏聽說寧芳她們遊了棲霞山,很是羨慕,鬧著也要去。小孩子本是沒心眼的話,可周姨奶奶卻動起了心思。


    如今春日晴好,她自己也想出去玩。可出去一趟,無論吃喝坐車,哪樣不是錢?


    倒不如趁著寧四娘不在,去鬧夏珍珍,讓她挑頭做個東道,帶著大夥兒吃喝玩樂一回,既滿足了孩子們,自己也可沾沾光。


    誰知一向好脾氣的夏珍珍卻是態度強硬的頂了回去,弄得周姨奶奶老大沒臉,自然也尖酸刻薄起來,還鬧著要把祝大太太請來評理。


    那祝大太太年前因重陽詩會之事,被寧守儀送進家廟,雖說隻住了不到一個月就給放了出來,到底弄得有些灰頭土臉,就算過年時作為宗婦帶領女眷祭祀,也沒掙回多少臉麵。


    兼之兩個女兒親事一直不順,被寧守儀諸般埋怨,心中難免怨念起寧芳一家子來,總覺得她們才是惹禍的根由。


    原想著要如何扳回一城,忽聽說周姨奶奶在那邊鬧將起來的消息,祝大太太頓時冷笑連連,“老太爺還總說我是個不知禮的,可我再怎麽不知禮,也不會把分不分家這樣的話掛在嘴邊招人嫌吧?去,跟老太爺回一聲。就說大房那邊鬧出這樣的笑話,請我過去調停,我是去還是不去,請他給個準話吧。”


    寧守儀聽了也頗不高興,雖然幾房分家是事實,可光明正大的說出來,就是錯了。況且就算四房周姨奶奶想占點小便宜,可大房又不是拿不出來,何必為了這點小錢斤斤計較?


    如此一想,對夏珍珍那個商戶出身,就更加不滿意了。讓人帶話給祝大太太便是,“教導晚輩,本就是長輩的職責,還要什麽準話?”


    祝大太太一聽,頓時如得了尚方寶劍一般,興興頭頭的來了長房。


    卻見簡氏也聞訊趕來了,正在勸解周姨奶奶,“……全因我的不是,才鬧出這些事來。如今請您老消消氣,暫且回去,回頭無論是做法事,還是踏青,我請您老如何?”


    周姨奶奶本就是為占點小便宜,倒不是要真刀真槍的跟長房對上,聞聽此言,便哼哼唧唧,半推半就的答應下來,。


    我們四房是不如你們上頭三房有出息,可我也不是來打秋風的!大家都是親兄弟,一筆寫不出兩個寧字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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