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尚好,隻水藍色的新衫子上給人潑了老大一塊茶漬,顯見得是不能穿了。


    寧芳一驚,“這是怎麽了?跟那姓閻的談得不順?”


    寧紹棠陡然見著她,也嚇了一跳,“你怎麽來了?”


    寧芳不答,反嘮叨起他,“快去把衣裳脫了,讓丫鬟趕緊洗洗。若時間長了,更加洗不掉,回頭媽媽們瞧見,定是要說的!”


    這是正理。


    寧紹棠顧不得寒喧,先去臥室換衣服了。


    為彌補寧懷瑜的虧空,家裏花了一大筆錢不說,還欠了三房不少錢。是以近來對孩子們的吃穿用度雖沒有克扣,卻盯得緊了。


    是以寧紹棠今兒弄髒了衣裳回來,便沒敢先去見夏珍珍。今兒為了去見那小閻王,這新衣裳還是第一回上身,若要長輩們瞧見,難免挨一頓好說。


    等換了身家常舊衣出來,卻見寧芳已經在指點臘月,躲屋裏用鹽水搓洗茶漬了。寧紹棠心中感動,也不追究寧芳為什麽來的,隻問,“二妹妹找我有事?”


    寧芳白他一眼,“你先說說你怎麽回事吧。”


    寧紹棠無奈,隻得如實交待了一番。


    原來他今日奉命去找那小閻王,卻到底難消心頭之氣,先讓心腹小廝撿了石頭,悄悄砸壞了閻家不少窗戶和瓦片,才讓人叫小閻王去茶樓見麵。


    麵談時倒頗為順利,聽說寧家請了金陵城有名的陳大夫,可以給他娘看病,那姓閻的一口就答應了。並指著他老娘的性命立誓,絕不把曾綁架南湘兒之事透露出去。寧紹棠以為事情談完,正要離開,那小閻王卻忽地將桌上已放涼的濃茶,潑了他一身。


    “若小公子不來尋我,我還奇怪家裏怎會突然被砸,既小公子來了,我就知道端底了。你要替家人出氣,砸我家原是應該,我也沒甚麽好說的。隻驚嚇到了我娘,我卻不可不潑你一身茶水,替她老人家出了這口惡氣。”


    到底年輕,經驗不足,寧紹棠吃了明虧,也不好計較。


    此刻垂頭喪氣道,“確實是我自己大意。若想出氣,什麽時候讓人去砸不行?非趕著這時候,活該受個教訓。”


    看他已經意識到錯誤,寧芳就沒好指責,隻道,“你也是替我們出氣,若這衣裳洗不出來,你也不必擔心。我去跟娘說一聲,就說是我不小心潑的,這事就別提了,省得大人們聽了生氣。”


    誰都要麵子,尤其年輕的少男少女們。


    寧紹棠感激的看她一眼,“那我可就不客氣了,不過那小閻王做事倒恩怨分明。他雖潑了我一身茶水,卻也說,還要再還我一個人情。”


    寧芳一怔,他還能有什麽人情?


    第179章抄家


    “你說什麽?誰,誰要被抄家了?”


    “就是上回得罪咱們的毛家!”


    聽到寧紹棠帶回來的消息,夏珍珍跌坐在凳上,臉色都有些發白。


    雖說毛吳氏上回在重陽詩會時,三番四次算計寧芳,逼得寧四娘都吐了血,可追根究底,還是奉了崔大太太的令行事。就算夏珍珍恨毛吳氏,也不至於恨她兒女,恨她全家那麽多人吧?


    這,這是抄家啊!是關係著滿門生死的大事!


    夏珍珍到底沒那麽狠毒的心。


    此時寧芳算是先聽過一回,心裏有了個緩衝,可也有些慌,“這事要不要告訴七嬸?”畢竟她們還是親戚。若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知道,怎能不說?


    夏珍珍連連點頭,“要的,要的!”


    寧紹棠卻道,“若咱們說了,萬一她家跑了,到時追查起來,又會不會說我們通風報信?”


    夏珍珍一下子又猶豫起來。


    她是沒有壞心眼,可也沒有偉大到肯拿自家性命去救人的地步。況且毛家跟簡氏有親,跟她又非親非故的。但要是不告訴,感覺心裏又堵得慌。想找個人商量商量,偏長房除了她,一個正經長輩沒有。


    若是為此去找寧守儀寧守信他們,那豈不是要把南湘兒曾被綁架的事,又多告訴些人知道?


    夏珍珍從未遇到這麽為難的情況,急得團團轉起了圈。好在此時,忽地丫鬟來報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太太帶著大爺二爺,還有大奶奶都回來了!”


    真的?


    夏珍珍頓時喜出望外,提了裙子就一路小跑迎了出去。


    果然,寧四娘風塵仆仆,帶著寧懷瑜,寧懷璧兄弟兩個,及大兒媳梅氏,一起回來了。


    隻是大家的精神都不太好,顯得很是疲憊。


    見夏珍珍和孫子孫女們想見禮,寧四娘卻將手一擺,“都無須客套,各自趕緊回房洗漱。有什麽事,吃了飯再說。”


    夏珍珍隻好把話咽了回去,張羅著燒水擺飯。


    好在她近日將家事理順了,隻管吩咐下去,底下丫鬟婆子各司其職,很快備好了熱水飯菜。


    趁各自回房洗漱的工夫,寧懷璧這才抽空告訴了妻子一聲,“大哥沒事了。隻是革職回家,怕是要過幾年再等任用。”


    夏珍珍素來沒有雄心壯誌,連連點頭,“官做不做無所謂,人沒事就好。”


    隻怕大哥不會這麽想。


    寧懷璧也懶得分說,隻道,“你趕緊去準備一份厚禮,我要送人。這回大哥能脫身,全虧了我那同年鄭元福。他中進士後,家裏用了些關係,把他弄進京城戶部當差,這回湊巧給抽調到四皇子身邊,一起來查這江南鹽稅案。前些天娘趕去揚州時,他聽說姓寧,便留了心。後知是咱家兄長也陷進去了,便幫忙在其中說了不少好話,又悄悄遞信讓我也趕到揚州,走了關係,才把人先弄出來。”


    夏珍珍立即道,“那把我陪嫁的那對象牙筆筒送他如何?從前爹就說給你用的,隻你一直舍不得,都白擱著好些年了。隻會不會顯得太俗?”


    寧懷璧就算奔波數日,身心俱疲,也給妻子逗笑了。


    象牙那樣貴重之物,怎麽會俗?更何況妻子陪嫁的那對象牙筆筒更是夏老太公精心挑選,雕的是竹林七賢,十分雅致。


    若在平時,他本不會要妻子陪嫁,可如今家底都被掏空了,要置辦象樣禮物也確實置辦不起。寧懷瑜丟了官職,往後沒了進項,也不好找他去要,隻好先挪用妻子陪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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