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天怨地怨鬼神,而最恨的,就是徐媽媽了。


    因為在她看來,教導女兒乃是母親的責任。


    徐媽媽打小拋棄她去寧府做了奶娘,就是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而後隨寧四娘一家去到梁溪,那十幾年音信全無,更是不負責任,沒替她擇一門好夫婿。所以,她會落到如此淒慘的境地,全是徐媽媽的錯。


    至於她從前幫著沒良心的爹和霞姑氣徐媽媽,那不是不懂事麽?至於徐媽媽賺的錢,給她揮霍,那不是天經地義麽?


    所以,當徐燕從徐槐那裏得知徐媽媽又回到金陵的消息時,幾乎是瞬間就決定衝過來討個“公道”。


    雖說她已經不可能再嫁人生子,但她覺得很有必要為自己討要一份嫁妝,徐媽媽不給,她就要告她!


    第256章同情


    聽完徐燕告狀的理由,寧芳氣得手都在抖。


    這世上怎麽能有人這麽自私?把自己的不幸全推到別人頭上?


    就算徐媽媽沒有教過她,可那是徐媽媽的錯嗎?她怎麽不去找那個把徐媽媽逼到寧家來做工的徐勇?就算要恨,也應該最恨他吧?


    奉命去打探消息的金墨,在屏風外回道,“可那徐勇,早已死了。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大冬天裏生了場風寒,偏那徐槐又出去賭錢了。幾天後回來時,人已經快不行了。假裝請大夫煎藥的忙了不到五日,人便去了。倒是讓徐槐那小子借著辦喪事,從老街坊那裏收了不少錢。後也因此才認得了他媳婦,那原是個暗門子寡婦。”


    金墨是淳樸正經的莊戶人家,最看不起這種遊手好閑的敗家子,讓他去打聽徐槐家裏的事情,他都覺得髒了自己耳朵。如今要不是家中主母和小姐一意要聽,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說的。


    “不過徐槐後娶的那寡婦倒是厲害,竟管著徐槐正正經經過起了日子。隻她去年剛生了個女兒,隻生下來便體弱多病,花銷頗大,那徐槐找徐媽媽要的錢,倒是沒再去賭了,全填了女兒的藥錢。聽說徐燕找人寫狀紙時,原是找了徐槐的,隻他卻到底沒有具名。聽說是那寡婦不許,不過也有可能是打算看怎麽判再告吧。”


    寧芳和寧四娘對視一眼,皆覺得這徐槐應該是不會告的。


    因他有了親生女兒,又有媳婦管著,心中就有了弱點。所以他的目的隻是求財,並不想跟徐媽媽徹底撕破臉,但徐燕卻不一樣。


    她經曆坎坷,又無兒無女,隻怕心中滿腔怨恨。若不能讓她如意,這種心中沒有顧忌之人,隻怕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所以寧芳想了想,問,“是不是該給徐媽媽先請個好狀師?”


    既然徐燕已經找撕破臉,就算是不為了給徐媽媽爭氣,隻為了她的名聲,也不能去主動去花錢求和。所以官場是一定要打,還要打贏的。


    寧四娘沉吟片刻,卻搖了搖頭,“這些事你爹自會打點,咱們去請又不知深淺。再說,如今這案子既在風頭浪尖上,一般人也未必敢來。那徐燕又沒有多少錢,哪裏能請得到象樣狀師?倒不如安份守已的等著公堂問話,還顯得誠懇老實。”


    這倒也是。


    若寧家出手請了名狀師回來,豈不讓人更加覺得寧家仗勢欺人?


    不多時,去衙門探望徐媽媽的婆子回來了。


    說徐媽媽雖給暫且收押,卻沒有關進大牢,而是關在專門收押犯官家眷的地方。因最近沒什麽人犯事,那處空得很,還給她開了個單間,條件雖然簡陋,卻還算幹淨。


    寧懷璧還讓人帶話回來,說是朝廷派了欽差來,這些天都要忙這兩個案子,所以隻能住在衙門裏了,讓家裏不要擔心。也不必老去探望徐媽媽,他自會照應。


    寧芳心中咯噔一下,此時派出欽差,莫非是朝廷已有了決議?那她們隻怕就更不好插手這個案子了吧?


    再看寧四娘,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在得知寧芳給徐媽媽送的藥丸和炒麵,至少夠吃半個月時,這才略安了些心。


    隻讓夏珍珍在打點寧懷璧的鋪蓋衣物時,多包了一瓶袪風濕腿疼的藥油,象徐媽媽這樣上了年紀的人,用得著。


    接下來幾日,寧府是風平浪靜,但外頭卻因這兩樁案子鬧得沸沸揚揚。


    因為前一樁案子出得早,世人同情羅寶生,那個三歲被棄青年的更多。


    等到徐媽媽的案子出來,反倒動靜不大了。


    因為若是比慘的話,徐家一雙兒女都算得上是有家有業,就算徐燕覺得自己慘到了頂點,可世人卻不覺得她的故事有太多催人淚下的地方。


    反因為她也是金陵人,從前名聲又不大好,所以沒太多人替她說好話。


    隻覺得徐媽媽為了小氣了些,既能在大戶人家當管事媽媽,必是個有錢的,給兒女一些又怎樣呢?


    念葭出去見遠來探她的爹,汪思歸的時候,恰好聽到外頭這些傳聞,氣得差點跟人當街吵起來,好在給她爹攔住了,隻回來抱怨。


    “這些人也不問輕紅皂白,憑什麽就這樣要徐媽媽出錢?竟然還說什麽水總是往下流的,當娘的攢了大把銀子,不給兒女難道還要帶進棺材裏去?我呸!要是我養出那樣喪良心的東西,掐死也不給他們半文錢!”


    寧芳歎息。


    事情果然跟寧懷璧預料得一樣,世人不會管是非黑白,天生的就同情弱者。


    羅寶生因為爹娘不慈得人同情,但何嚐不是因為他窮到無力奉養寡婦老嫗,而兩邊父母卻皆是家大業大?


    不管這案子徐媽媽有沒有理,她在寧府當差,就先輸了一半。


    好在她就算輸了官司,也隻是賠些錢財而已。隻怕徐媽媽硬要鑽那個牛角尖,寧肯去坐牢。那就是讓親者痛,仇者快了。


    這些煩心事也不是一時能操心來的,寧芳先問,“你爹近來可好?家裏都還好嗎?”


    念葭這才換了話題,“都好著呢。說來真要謝謝二姐兒,多虧你幫我們出主意賣那些海貨,如今島上日子可好過多了。”


    寧芳更想歎氣了。


    相伴日久,再多的馬腳也會露出來,更何況念葭這個直腸子呢?


    就算她沒有明言,但寧芳已經猜出,她可能是某個見不得光的海島頭領的女兒了。


    否則,不會總拿些海帶海魚海貝紫菜什麽的出來交易。但也因如此,寧芳才留了她許多年。否則,一個不能見光的海島出來的,能是什麽好人?


    必是海盜無疑!


    但一群成日隻記掛著哪種繩子修補漁網最結實,什麽布料做衣裳最結實的海盜,能是什麽厲害角色?


    寧家又不是善堂,在最初答應收留念葭,替她謀個身份之後,寧懷璧也是使人悄悄調查了汪思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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