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回研細些,再配些奶酪才好吃。”


    寧芳暈頭脹腦的回了房,還在想著孫太監之事,倒是念葭回來,瞧見炕上一隻包袱,打開發現裏麵裝著一套精精巧巧的玉杵臼,和核桃花生等幾包幹果,十分高興。


    “我還說忘了讓姐兒帶一套杵臼進來,以後熬粥更便利些,沒想到您倒是記著了。”


    寧芳一怔,這才恍惚明白文鴛姑姑送她這些工具幹果的用意。


    “那日你送了核桃棗粥給文鴛姑姑,她很歡喜?”


    “歡喜著呢!姐兒那天走得匆忙,但事情我可沒忘。回頭天一擦黑,便把咱們熬的粥拿暖壺提了,給文鴛姑姑還有小炳子送了去。哦喲喂!您是沒瞧見,文鴛姑姑還好,不過是嚐了一口,便拿了大壺要了一半去。小炳子那兒,可都哭起了鼻子。還拉著我手說什麽我就是他親姐來著,隻我怕弄一身鼻涕,回頭又要累我洗衣裳,隨便塞了塊抹布讓他自己擤鼻涕去了。”


    饒是寧芳愁雲滿布,也被她這番說笑逗樂了,“你可越來越有喜鵲的真傳了。”


    念葭一臉鄙夷,“她算老幾?從前無非是仗著地頭熟,才多些八卦,真到了這宮裏,看她敢不敢跟我比?姐兒你也別愁眉苦臉的了,咱們又不是要在這熬一輩子,要不了幾年就能出去,且寬心吧。”


    寧芳這才知她誤會,所以故意這麽說,逗自己開心的。


    “我不是為了回宮不高興,而是有件事……要不幹脆你也給我出出主意吧。”


    等她把香脂之事一說,沒想到念葭也笑了。


    “多大點事啊,姐兒怎麽就愁成這樣?從前咱們在府裏,就算是想請門上的婆子小廝幫忙買包糕點,不也得打賞個幾文錢?”


    寧芳道,“這不一樣!他所求的,可跟爹爹的正經差事有關。”


    念葭更樂,“姐兒當真是下棋者迷了。”


    寧芳還不忘糾正她,“是當局者迷!”


    “甭管什麽迷,總之咱們二爺管的那縣裏果子種出來,要不要賣?既是要賣,上門求賣家給些好東西怎麽了?就算是那姓孫的賣進宮裏有差價,可幹咱家老爺什麽事?隻要咱們老爺是正正經經的做買賣,又怕什麽人說?就象姐兒做的糖生意,一到年下特別好賣,不也有人為了拿到貨就給鋪子裏的夥計送禮?可那耽誤了咱們做生意麽?”


    啊!


    寧芳頓悟。


    她其實不是沒想到,隻是身在宮中,過於謹慎,反讓她一下看不透了。


    皇上雖說是九五至尊,不也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的普通人?若隻把他當成個略有些權勢的大家長,那孫太監不就跟她家的小管事一樣,有差使時想賺幾個油水錢不是很正常的麽?


    水至清則無魚。


    就算夏珍珍管得嚴厲,下人們私下賺幾個針頭線腦,偶爾去廚房偷個嘴,在園子裏掐幾朵花,她也是睜隻眼閉隻眼的。


    若把這標準放寬些,套用在皇家,孫太監不過順了盒主子家自產自銷的香脂來送禮,又算得了什麽?


    所以文鴛姑姑才會那樣一副少見多怪的模樣,隨意將她打發了出來。


    於是寧芳放寬心腸,當即把那香脂開了和念葭兩個抹了手臉試試,果真好用得緊!


    而得知她再次鬥敗宜華公主,且得了禦賞,宮中好些人也開始對她示好起來。


    宮中雖以尊卑分上下,卻也講究實力。


    寧芳以一介小小書女之身,兩次鬥敗公主,本身就驗證了她的能力。況且她還有父親在外為官,過幾年還能放出去,說不定就是位官夫人了,平白無故得罪這樣人幹嘛?不如交好,算是留條人脈了。


    況且這位寧小書女成日笑臉迎人,又慣愛搗鼓些湯水吃食。今兒弄個甜湯,明兒送口熱粥,這好人緣便左一碗右一碗的攢了起來。


    當然,也有人看不過眼,心中妒恨的。


    “那小蹄子,看她且要張狂到幾時!”


    香茜,便是那日曾經提議要寧芳去寫帖子的圓臉姑姑,此刻卻沒有半分慣常的和善,反而滿目猙獰。


    另一位塗姓姑姑勸道,“這宮中今兒踩在眾人之上,明兒打進冷宮,甚至一卷破席拖出去的還少麽?你又不是新來的,何苦氣壞了自己身子?”


    香茜道,“我就是瞧不起那丫頭小家子氣的模樣,連送個禮也隻拿個糖水什麽的。偏還有那麽多不爭氣的要上當,這宮裏是短了他們一口吃的,還是一口喝的了?”


    塗姑姑見她撒氣,隻笑著勸些沒油鹽的話,但心中卻對香茜動怒的原委,知道的一清二楚。


    跟她一樣,兩家都是大梁皇朝早期的家奴,後來主子得了天下,她們的祖先便散落各處,做起了皇莊管事。


    在享受到皇上主子帶來的好處的同時,也得不時獻出家中女兒進宮充作宮女。


    但因是家生子,所以她們對入宮並沒有普通人家那麽多的反感。反而因為這層緣故,她們入了宮往往都能得到不錯的升遷,所以願意進宮的還真不少。


    就算是這輩子與婚嫁無緣,但隻要混出名堂,總有大把兄弟願意把兒女過繼給她們,奉承香火,所以也就沒什麽可擔心的了。作為回報,塗姑姑和香茜這等人也就更願意為家族出力。


    香茜她們家運氣好,兄弟輩裏出了個讀書種子,考中秀才,家中便打通路子,給他捐了個八品小官兒。


    前些時永泰帝想寵幸幾個低等官宦人家之女,好生些龍子龍孫,香茜得知後立即傳信回家,家裏正好有個頗為美貌的侄女想進宮,博一個一躍龍門身價百倍。


    誰知她家離得遠,沒趕上寧萱進宮那一拔。


    而就在侄女才踏進京城時,寧芳一家到了,生生逼得皇上中止了選女官的旨意。


    弄得她家侄女如今不上不下的,打發回去太丟臉,留下來一應花銷還得香茜負責,所以她心裏憋著氣,那日才會設下陷阱,想坑害寧芳。


    等她氣撒夠了,塗姑姑方道,“說得再狠,也刮不下人一塊肉來,倒不如做點實際的有用。”


    香茜橫她一眼,“有主意就說,裝什麽諸葛亮?”


    塗姑姑伸手一指,“你真是半點不肯饒人!想治那丫頭何須親自出手,春錦殿裏現成的就有一位呢!”


    香茜一怔,“你說宜華公主?可她才吃了大虧,怎肯冒頭?”


    塗姑姑道,“就是吃了大虧,才要報仇啊。隻不過這回,再不能硬來,得換個法子。”


    “什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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