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澹台宏遠森然看向王內侍,說:“跟朕進來。”


    他帶著王內侍,去了小房間,同時把霍禦燊也叫進來了。


    皇帝澹台宏遠朝測謊儀那邊點了點頭,說:“禦燊,你動手,給王內侍,也測測謊。”


    霍禦燊立正敬禮:“是,陛下!”


    緊接著,一陣陣慘叫聲,從那小房間裏傳了出來。


    康善行站在禦書房裏,聽著從裏麵傳來的陣陣慘叫,突然意識到,這裏的隔音並沒有那麽好。


    所以當時王內侍在裏麵那個小房間裏用測謊儀折磨夏初見的時候,皇帝陛下,也是聽得見的。


    可是皇帝陛下,居然一言不發……


    直到夏初見嚷嚷著向王內侍“求饒”,才讓皇帝陛下意識到,在那個小房間裏,這個王內侍,似乎知道了一些,連他也不知道的東西。


    皇帝陛下,看來對有關“神降之門”和“迷津黃泉”的事,非常在意,而且不想讓別人知曉。


    但是現在,恐怕整個北宸帝國的上層,都知道了“神降之門”,和“迷津黃泉”。


    ……


    夏初見從醫療艙裏出來,已經沒有那麽驚恐了,但眼神還是有些遊離渙散。


    康善行看著很是難受,對那些禦醫說:“你們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夠緩解她的痛楚?”


    哪怕不能恢複她的記憶和意識,讓她少些疼痛也是好的。


    幾個禦醫對夏初見的狀況也非常同情,特別是在看她的病曆,知道她是去年的帝國高考狀元,並且才剛剛從綠芒星曆險歸來之後,一個個都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在皇宮裏做禦醫,也不是沒有看過冤屈和慘痛。


    但是像這樣純粹的“天降橫禍”,還是很少見的。


    因為整件事,跟夏初見沒有任何關係。


    她隻是不巧,在不恰當的時間,出現在不恰當的地方而已。


    甚至都不是她自願的。


    見康善行求一些緩解疼痛的藥丸,他們互相看了看,也給他開了最強力的止痛藥。


    這些都是處方藥,不是藥房裏賣的那些普通止痛藥可以比擬的。


    不過他們也警告康善行:“這種藥,一天吃一粒,連吃三天就好,不能再吃多了。”


    “再吃,就要上癮了……”


    康善行忙說:“謝謝各位幫忙,我也是看她可憐,才剛上大學,風華正茂的大學生,就這麽給毀了……”


    一個禦醫說:“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


    “如果有機會,可以給她先用最高檔的醫療艙治療,然後再找大祭司,為她求聖水祈福,說不定有一線生機。”


    康善行心裏一動,想到夏初見的便宜師父素不言,似乎找大祭司治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把禦醫給他的處方止痛藥,給了夏初見。


    夏初見居然沒有伸手去接的意識,像個無知幼兒。


    康善行柔聲說:“初見,張嘴,吃了這個藥,能讓你沒那麽疼。”


    夏初見的腦袋裏確實很不舒服,真的好像整個腦幹都被電磁共振給整廢了……


    但是她也不想吃那個處方止痛藥。


    剛才她聽見那個禦醫說了,這藥隻能連吃三顆。


    多吃一顆就要上癮。


    她寧願自己疼,也不要吃這種藥。


    她現在隻想馬上回去找姑姑,姑姑肯定有法子,沒有任何副作用的減輕她的痛楚,甚至將她治愈。


    因此她保持著眼神渙散沒有焦距的狀態,裝作聽不懂康善行話的樣子,既不伸手,也不張嘴。


    康善行也不可能當著這麽多禦醫的麵,強行給她灌藥。


    在說了幾聲,見她毫無反應之後,也隻能暗暗歎息,把那藥收到一個保鮮塑膠袋裏。


    此時禦書房自帶的小房間裏,那王內侍的嚎叫已經越來越尖利,比夏初見那個時候叫得還要慘烈。


    夏初見猜是霍禦燊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王內侍對她施加的傷害,霍禦燊估計不僅全都還了回去,還翻了一番!


    夏初見心裏不高興是不可能的。


    隻是不能表露出來,忍得比較辛苦。


    又過了十五分鍾,那王內侍在小房間裏也熬了半個小時,霍禦燊才停下測謊儀,遺憾地對皇帝澹台宏遠說:“陛下,可惜屬下無能,不能撬開他的嘴。”


    因為他一路測來,測謊儀後半部分一直顯示的是紅燈。


    表明後麵的話,他都在撒謊。


    皇帝澹台宏遠也沒想到,他最信任的內侍,也會騙他!


    他陰沉著臉從小房間裏走出來,再次向那些禦醫確認夏初見的狀況。


    當知道她意識瀕臨崩潰的邊緣,大腦裏主管短期記憶的海馬體幾乎被完全摧毀,就算治愈,也極大可能永遠記憶缺失,也是非常失望。


    他看了看夏初見,沉吟說:“夏初見為我們國家做出這樣大的貢獻,但又因為王內侍的狠毒,讓她遭受這樣的傷害,不如讓她留在宮裏,朕會讓最好的禦醫,給她治病。”


    萬一治愈之後,她的記憶恢複了呢?


    皇帝明顯不肯放棄這一丁點哪怕很渺茫的希望。


    澹台宏遠對夏初見在小房間裏,對王內侍說的那些監控沒有錄下來的話,非常感興趣。


    他想把夏初見鉗製在宮中,一心一意挖掘她對王內侍說的那些話。


    夏初見這時也明白了澹台宏遠的用意,不由在心裏叫苦。


    她承認自己低估了這個狗皇帝對有關“神降之門”和“迷津黃泉”的關注度。


    如果早知道,她可能會用別的法子。


    現在她的法子,確實是把王內侍陷進去了,可也把她自己,給陷進去了。


    這狗皇帝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


    夏初見不由在心底生出一股戾氣。


    但她很快又把這股戾氣壓製下來。


    這是皇帝啊!


    任何低估這位皇帝的魯莽行為,都要承擔巨大代價。


    比如她這一次……


    夏初見這時已經完全懂了,因此沒有輕舉妄動。


    隻是在霍禦燊倒拖著那王內侍出來的時候,心裏還是忍不住小小的雀喜了一下。


    因為王內侍的狀況,比她還要糟糕!


    她就是小心眼。


    看見殘害自己的人,下場比自己還慘,她才出了這口氣!


    不過還不夠。


    因為不是親手報的仇,夏初見還是覺得有點遺憾。


    王內侍現在除了眼神渙散,意識崩潰,而且七竅流血,大腦甚至都有點變形了。


    夏初見不知道霍禦燊做了什麽,但是她看得出來,王內侍的腦袋,似乎成了一個橢圓形。


    比之前的形狀,拉長了不少……


    霍禦燊神情冰冷地鬆了手。


    王內侍吧嗒一聲仰倒,後腦勺在禦書房冰冷的玉石地板上,砸的撲通一聲響。


    本來大腦都成腦漿子了,這樣一撞,已經脆弱不堪的頭蓋骨,終於破了一個洞。


    白色的液體,從他腦後緩緩流出。


    霍禦燊當沒看見,把手上的手套摘下來,扔到禦書房的垃圾桶裏,對皇帝澹台宏遠說:“陛下,屬下得把夏初見帶回去。”


    皇帝澹台宏遠皺眉說:“……可她現在的狀況……朕不忍心。”


    霍禦燊說:“陛下菩薩心腸,仁心醇厚,當然看不得自己的子民經受這樣的折磨。”


    “可是屬下把她從帝國皇家第一軍事大學帶走的時候,軍校絕大多數學生和老師都看見了。”


    “不送回去,恐怕不好交代……”


    皇帝澹台宏遠不虞說道:“怎麽會讓那麽多人知道?朕不是讓你……”


    霍禦燊平靜地說:“屬下本來也以為是一件很簡單的任務,但沒想到,不知道是誰,把夏初見回來的消息,在軍校的內部論壇上發布了。”


    “她那些同學老師連課都不上了,跑去軍校的醫務大樓去接她……”


    皇帝澹台宏遠這才想起來,夏初見回來,身體狀況已經很不好了,所以才第一時間,去軍校的醫務室檢查身體。


    他記得霍禦燊也給他帶來了夏初見的身體數據報告。


    但是他一時心急,忘了這一點,放縱那個王內侍下了狠手……


    不然的話,夏初見也不會到現在這個意識瀕臨崩潰,記憶完全缺失的程度。


    皇帝澹台宏遠有些後悔,但他是不會當著這些下臣的麵,承認自己做錯了。


    他是皇帝,他永遠不會錯。


    就算他錯了,也是別人的錯。


    因為那些人沒有提醒他,才讓他犯錯。


    皇帝澹台宏遠揚起頭,一臉遺憾地說:“既然這樣,那就讓她回去養病吧……”


    “萬一不能痊愈,休學、退學,都是可以的。”


    霍禦燊說:“軍校方麵已經答應給她提供最好的治療條件。”


    “陛下,他們想申請帝國最好的醫療艙,給夏初見治療一個月。”


    皇帝澹台宏遠一聽夏初見隻是回學校,那跟在皇宮沒什麽兩樣。


    甚至比在皇宮還要好……


    因為皇宮裏的勢力錯綜複雜,但是軍校那邊,卻相對簡單。


    他神情一鬆,立即大筆一揮,說:“沒問題!讓他們給夏初見提供最好的治療條件!不管是醫療艙,還是藥物,都要最好的!”


    “全部由學校承擔治療費用,就說是朕的口諭!”


    霍禦燊躬身說:“陛下仁慈,夏初見有陛下護佑,一定會逢凶化吉,遇難呈祥,早日恢複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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