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麵前男人倏地眼睛亮了,雙手握著她的腰穩穩挪到一邊,重新打開電腦,言之鑿鑿:“成交。”


    何有時:……


    好在秦深沒那麽絕,沒有動她的id——她id“有時說”,那麽好聽,秦深舍不得改。


    然而聰明的人總能舉一反三,秦深不光把她的頭像換成了兩人的結婚照,還在她的個人簡介那欄換成八個字。


    “已婚婦女,家庭和睦。”


    更絕……


    有時到底是app裏元老級的主播了,剛改了簽名就被人關注到,扭頭往貼吧發帖了,被各路主播和路人“哈哈哈哈哈哈哈”群嘲了一通。


    好在經此一遭,私信她的男觀眾確實少了一大|波,求了個家庭和睦,也算是圓滿。


    *


    懷孕以後,有時每天好吃好睡,四個月以後,肚子慢慢鼓起一個微小弧度。


    秦深卻沒她這麽幸運,他開始失眠了。倒是不嚴重,不像以前那樣一宿一宿睡不著,隻是覺很淺,半夜有時翻個身的動靜都能吵醒他,睜開眼,就再難入睡了。


    他戴上耳機,聽有時以前的as|mr錄播。卻沒什麽用處,好像是聽多了,有了抗體似的。


    他失眠也安安靜靜,也不翻身,舍不得吵醒她。把他和有時從初遇到現在的每一件事在腦子裏過一圈,細枝末節想一遍,就能睡著了。


    睡不好,精神就差,這樣子熬了一禮拜,秦深趁著有時回娘家,自己去李簡那兒做了個檢查,結果不太好。


    李簡安慰:“你這都停藥快半年了,已經是非常大的進步,別給自己太大心理壓力。”


    秦深點點頭,沒說什麽,拿了新藥回去。


    他還想瞞著有時,每天趁著她去洗手間的時間吃藥。可攤上一個心細的媳婦,連頭三天都沒瞞過去。


    被逮到的時候,秦深一緊張,藥片卡在咽口,沒咽下去。


    有時捏著藥瓶,眼圈紅紅地瞪著他:“這麽大的事你都不告訴我,要是病情嚴重了,你是不是還想去年那樣騙我說要出國,自己一個人躲到深山旮旯裏養病去?”


    秦深立馬認慫,哄啊哄,哄啊哄,從白天一直哄到中午。懷孕的女人氣性大,用了兩包紙巾才止住眼淚,還死活不跟他說話。


    直到秦深精心準備的午飯端上桌,有時才沒崩住。吃著飯,邊翻他的作息表:“昨天沒睡好,前天沒睡好,大前天也沒睡好?”


    “上周都沒睡好。”


    有時悠悠來了句:“該。”


    秦深:“……”


    紮心了。


    媳婦到底還是心疼他的。這天晚上有時沒像往常一樣早早睡著,穿著件薄薄的睡裙,貼他極近。


    這些日子她可懂事,知道秦深忍得艱難,從不來撩|撥,每回睡覺都離秦深遠遠的,今晚卻這樣。秦深揣摩了十秒鍾,了然:“四個月了……”


    說完他起身,喝的水、香薰、紙巾通通備好,又躺回來。


    有時一指頭戳他腦袋上,表情正經:“as|mr最高級的觸發音是什麽,你知道麽?”


    “嗯?”


    何有時湊他近了些:“是耳騷。”


    “騷話?”


    秦深呼吸重了些。


    “什麽騷話!你腦子裏能不能想點和諧的東西?”


    有時臉皮薄得厲害,話沒出口前就臉紅了:“不是說騷話,就是在你耳邊說悄悄話的聲音。說騷話,也算……”


    秦深默默躺平,等著高清體驗。


    有時又挪了挪,在他肩膀上挑了個舒服的位置,側躺著,輕輕摩挲他的耳輪,聲音溫柔。


    “我大學的時候進了話劇社,演過幾場英文話劇,上台之前台詞背幾十遍,直到現在還記得。”


    “嗯?”


    秦深側了半身,摟著人靠近自己的身體,離得太近了,仿佛連她腹中孩子輕輕蹬腿,他都能清晰感受。


    “i knew to my sorrow, often and often, if not always, that i loved her against reason, against promise, against peace, against hope, against happiness, against all discouragement that could  once for ”


    我愛她是違背常理、是妨礙前程、是失去自製、是破滅希望、是斷送幸福、是注定要嚐盡一切的沮喪和失望的。可是一旦愛上了她,就再也不能不愛她。


    狄更斯晚年作品,《遠大前程》,百老匯懷舊歌舞劇的經典曲目。


    情話入耳,這一瞬間秦深想著,耳朵真是人體最精妙的器官,單是聽她說話,就能帶起全身反應。


    貼在他胸口的手換了個位置,慢慢向下,隨後是漫長而溫柔的觸摸。


    第63章 番外四


    從第三十六周開始, 離預產期還有三周,有時就早早做好準備了。


    玄關處放著個半米高的待產包,裏邊裝著衣服鞋襪、衛生用品、身份證醫保卡銀行卡準生證,還有產檢過程中的每一份診斷本, 包括最近兩次的b超, 全都裝在裏邊, 打算什麽時候肚子發動, 提上東西就直奔醫院。


    秦深夜裏都不敢睡太死,鬧鍾定了一排, 一個鍾頭醒一回,伸手摸摸有時肚子。胎動越來越頻繁,他把掌心貼在有時肚皮上都覺得戰戰兢兢的。


    熬了一禮拜, 整個人瘦了一圈。


    彼時小區裏的幼兒園停課了, 因為有一個班上好幾個孩子感染了手足口, 盛夏正是高發季節。這些孩子都在小區裏住著, 有時緊張得連下樓散步都不敢了,吃喝更是異常的小心, 每天蔬菜水果都是孫堯從家樂福買了送來, 小區超市是壓根不敢去了。


    秦深索性在婦幼醫院對麵買了一套兩室一廳的小戶型,精裝修, 帶了簡單幾樣東西就搬過去了, 拿來當待產房。


    生秦月半的那天, 有時覺得自己沒了半條命。開三指足足用了兩天, 最後還是打了催產, 最後生下一個小胖墩——七斤六兩,兒子。


    她麵無血色氣息奄奄,還得被人攙著下地走路,何媽媽心疼得流了一汪眼淚,恨恨地指著外孫:“小名就叫秦胖墩!”


    丈母娘發話,秦深不敢往槍口上撞,隔了兩天,才在孩兒他|媽|的同意下,給兒子換了個好聽點的小名,把“胖”字拆開,秦月半。


    *


    從兒子抱回家的第一天起,秦深就養成了寫日記的習慣。


    一篇日記配個小視頻,再配一張全家照片,放在一個文件夾裏。攢夠七天放進一周文件夾,攢夠四周放進當月文件夾裏,一天不落。有時光是看著那麽一長溜文件夾都眼花。


    第三十五天,秦月半會笑了,隻要有人逗,就咯咯咯咯笑個不停。


    秦深循循善誘:“叫爸爸。”


    剛滿月的小孩聽不懂,也不搭理他,秦深能自言自語半鍾頭。隔了會兒,躺下親親老婆:“我覺得咱兒子腦門像我,眉毛像我,眼睛像我,鼻子嘴巴也像我。”


    何有時還沉浸在不能開空調的苦悶中,聞言還有點小委屈,哼哼了一句:“就沒有像我的麽?”


    “有的。”


    “哭的時候。”為了給她現場演示一遍,秦深抽走小家夥的奶瓶,“對對對,就這個泫然欲泣的樣子,特別像你。”


    “瞎說,我什麽時候哭過?”


    秦深默默瞅她一眼,表情那叫一個意味深長。


    有時:“……”


    *


    四個月的時候,秦月半瘦了一些,還是一身的藕節肉,羅圈腿還越來越嚴重了,拉著小腳輕輕拽一拽都拽不直。


    老父母緊張得不行,專門跟嬰幼科的醫生視頻了下,才知道這是正常的。


    又過倆月,秦月半又學會了拖著肚皮匍匐前進,像條毛毛蟲似的在床上蠕動。有時哈哈哈哈了半天,拍了張照片做好表情包,往爺爺奶奶姥爺姥娘的群裏發了過去。


    手機一扔,去慰問孩兒他爹:“你歇會,我鋪。”


    秦深直起膝蓋時,覺得自己腿都是哆嗦的。


    懷孕的時候把家裏所有家具都裝上了圓角保護套,就以為萬無一失了,卻忽略了地板的問題。這會兒秦月半有力氣了,再過些時就要滿地爬了,爹媽這才意識到問題。


    家太大,孩子能爬的幾個房間和客廳都鋪了拚圖地板,留給他充分的探索空間。


    拚圖選了很多種風格,都是秦月半欽點的,什麽蠟筆小新、變形金剛、哆啦a夢、田園風,各種獵奇風格拚了一屋子,老父母哼哧哼哧蹲在地上鋪。


    墊子是加厚的,柔軟,且防水,很快被開發出了新功能。


    彼時何有時被壓在地板上,從這個視角無論看什麽家具都怪異極了,被製著雙手,從耳垂紅到脖子根:“秦深!你要不要臉!萬一弄髒了嚶嚶嚶……”


    “沒事,我洗。”


    “那也不行嚶嚶嚶,你弄髒的再讓月半爬,你……”


    半個小時後。


    “怎麽樣?是不是別有一番滋味?”


    何有時眸子裏蘊了濕意,哼哼唧唧應了聲。


    這一瞬秦深出神地想著,以前直播間老有觀眾誇她眼睛漂亮。其實她們都不知道有時的眼睛到底有多美。


    像蜜糖絲兒,漫不經心拋來一眼,就仿佛整個世界都攏在這張蜜網裏了,上天入地也逃不出,隻能繳械投降了。


    一個小時後,秦深饜足起身,針對親身體驗發表了客戶評價:“這個墊子沒選好,這什麽大頭兒子小頭爸爸的,我瞥了一眼,整個人都不好了。”


    “嗬。”有時輕輕踹他小腿上,可惜嬌|軟無力,倒更像是撩|撥。


    大夏天的,一身汗都落在地毯上,屋裏還有奇奇怪怪的味道,簡直窘得想死。


    怕媳婦不高興,第二天,秦深把整個房間的拚圖地板都換了——這回換成了藍白兩色,沒有圖案。


    一周七天,四天走心,三天走腎。


    完美。


    *


    秦月半是兩歲零十一個月的時候被放進幼兒園的,現下的幼兒園規章製度嚴,每年九月前沒滿三歲的孩子到次年才能上學,小包子雖然三虛歲,卻是在九月中旬生的,就被壓到第二年了。


    準備好的書包文具全都沒能用上的小可憐每天守在幼兒園外邊,嫩手扒著電子柵欄,眼巴巴地看著裏邊比他大一個月的哥哥姐姐。一扭頭,趴在有時懷裏泫然欲泣。


    “兒子乖,咱明年再來。”


    秦月半抬頭怒視爸爸:“騙紙!”


    秦深被他噎了一噎,心說自己怎麽就成騙子了,等走回家,回過味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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