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雁平咂吧咂吧嘴,低聲說:“無論誰問你,你就說跟你老板去海上釣魚,不準說你們開船出海是為了賭博,聽見沒有?”


    工人害怕地點點頭,說:“知道了,宋老板。”


    “嗯,你這個事兒啊,肯定要給你老板賠錢,我知道你也沒錢,反正你沒錢就要重判,搞不好要判無期徒刑!”


    宋雁平這一句,把工人嚇得快要哭出聲來。


    宋雁平一揮手,說:“隻要你別亂說,我給你拿十萬塊錢幫你墊上,派出所這邊的關係我也幫你處理處理,爭取讓你少判幾年,知道了嗎?”


    工人撲通一聲往地上一跪,哭著說道:“謝謝!謝謝宋老板!”


    宋雁平將他扶了起來,說:“切記,不要亂說!”


    “知道了,宋老板!”


    宋雁平走出了關押室,陳永民將門關了上來。


    “你這最近事兒挺亂的啊!”陳永民說。


    宋雁平鼻息一歎,說:“陳隊長,別說了,我感覺我最近這個腦子不夠用了,心煩!”


    陳永民拍了拍宋雁平的胳膊,說:“走吧,上去問問馬所怎麽辦……”


    “嗯!”


    陳永民帶著宋雁平和王敏來到所長辦公室,馬所正在查閱兩年前宋雁平綁架案的檔案。


    “馬所……”


    馬所長頭也不抬的說了聲:“坐。”


    宋雁平坐下後,馬所長把檔案資料塞回到檔案袋中。


    他把眼鏡摘下來往桌子上一扔,問道:“你說吧,劉昌文死了,這個事兒怎麽辦?”


    宋雁平雖然也有些犯了難,但是他把在太平間門口對劉昌文他老婆說的那番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馬所長。


    “馬所,劉昌文沒了,他老婆的供詞也可以吧?”宋雁平問他。


    “他老婆,你是說讓他老婆出來翻供?”


    宋雁平捋了捋腦中的想法,說:“馬所,我是這麽想的,你們這邊直接把供詞寫好了,就說他老婆承認劉昌文那天是主動到我那裏喝茶的,並不存在什麽綁人囚禁的,不行嗎?”


    馬所長冷哼一聲,說:“那我不如直接把供詞寫好了,我替她簽上字就完了!你想的可真簡單!”


    宋雁平嘿嘿一笑,說道:“馬所,我給了劉昌文他老婆一筆錢,你也知道他的船我一直在用著,他這一出事兒,還有我的那個事情,兩個事兒弄一塊去了,你得多費心啊!”


    馬所長遞給宋雁平一根煙,兩個人抽著煙陷入了沉思中。


    一根煙的工夫,馬所長對陳永民說:“你等會兒抓緊把口供做出來,下午你就帶人去找劉昌文的老婆簽字……”


    “呃,就像宋雁平那麽說的,就說是劉昌文自己去找宋雁平喝茶,這屬於證據鏈裏的一個存疑點,反正他死了,死無對證,隻要他老婆提出來的劉昌文有主動去你那裏的動機,綁架這個事兒就很難成立。”


    “好的,馬所!”


    陳永民離開所長辦公室,馬所長再次囑咐宋雁平:“你可得跟劉昌文的老婆通好了氣兒,別到時候陳永民去了她不簽字,再碰一鼻子灰。”


    “馬所,不會的,錢她都收了,再者說了,她還求著我在派出所這邊幫她把劉昌文這個事兒操作操作呢!”宋雁平說道。


    馬所長指著宋雁平,說:“你可真是個人精,兩頭討著好啊?那你想我怎麽處理那個工人啊?”


    宋雁平冷笑道:“按您的正常流程走就行,我管不了那麽多人!”


    馬所長笑道:“你這算不算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宋雁平一歪頭,指著自己說:“我卸磨殺驢?我現在自己都保不住,怎麽去保那些無關緊要的人?”


    馬所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回道:“你說的也有道理……”


    緊接著馬所長又問宋雁平:“劉昌文出了事,他那條船用不了怎麽辦?”


    宋雁平就猜到他肯定會擔心自己的“灰色收入”。


    “馬所,馬頭上又不是他那一條船,你不用擔心,該給你的錢一分都少不了!”


    馬所長滿意地一笑,說:“那就好……”


    宋雁平站起身準備帶著王敏離開,剛走到門口,他轉身對馬所長說道:“馬所,老話說得好,收人錢財替人消災……”


    宋雁平的話說了半句便戛然而止,轉身帶著王敏關上了門。


    馬所長愣在那裏半天沒回過味兒來,但是他知道,宋雁平的意思是在威脅他。


    可是,他心裏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當他第一次接受宋雁平的禮品和錢時,他的一隻腳已經跨上了懸崖。


    他沒有別的選擇餘地,隻能一路走到黑!


    下午四點,陳永民把新做的口供給馬所長過目,馬所長看了之後又讓他修改了一些地方,隨後陳永民帶著一個輔警和一個幹警,拿著改好的口供去了劉昌文家。


    見到劉昌文的老婆後,陳永民將新做的口供交給她,說道:“宋雁平都跟你說過了吧?”


    劉昌文的老婆還沒有從失去丈夫的痛苦中解脫出來,呆若木雞地點了點頭。


    “行,沒什麽疑問地話就在上麵簽字吧!”


    劉昌文的老婆拿起桌子上的簽字筆剛要簽字,突然抬起頭問陳永民:“警察同誌,宋雁平……那個傷了我老公的工人,怎麽處理?”


    陳永民微笑道:“你不用管了,宋雁平已經幫你處理好了,我們會秉公辦事,還你丈夫一個公道,也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劉昌文的老婆淚眼婆娑地說:“好,我簽!”


    終歸是一個婦道人家,而更多的原因是劉昌文他老婆孩子吃過宋雁平的虧。


    她深知這幫人不是什麽善茬兒,既然拿了錢,也就別得了便宜賣乖了。


    更何況,劉昌文被工人錯誤操作導致的死亡,還是她拜托了宋雁平去派出所幫忙操作。


    求人,就要有個求人的態度。


    劉昌文的老婆大筆在翻案口供和發回重審的材料上簽了字。


    離開劉昌文家,陳永民並沒有先聯係馬所長,而是給宋雁平打了個短信。


    “劉昌文他老婆簽字了,勿擔心!”


    宋雁平收到短信後,心裏的那塊大石頭像是能聽到“噗通”一聲一般,轟然落地!


    他趕緊將電話打給了徐國華,並將當事人劉昌文因意外去世,最後大南莊派出所更改了口供和填充了新的證據資料,讓劉昌文他老婆簽字畫押的事情,詳細地告訴了徐國華。


    徐國華想了想,說:“看似天衣無縫,其實漏洞百出,不過剩下的就是派出所那邊處理完了,再跟檢察院的秦海文對接了。”


    “是,徐大哥,現在隻剩大南莊派出所這邊備案材料了,等他們弄完了,我跟馬所長一起去找秦檢察官,你看行不行?”


    徐國華說:“那你肯定是要去的,畢竟檢察院的二次審查和發回重審都需要你在場,你們不對接不就露餡兒了?”


    “好,那我知道了,徐大哥,謝謝您!”


    “沒事沒事,有什麽情況就給我打電話!”


    “好的,徐大哥!”


    大南莊街道派出所二樓會議室內,馬所長正在翻閱“宋雁平綁架案”的出警和審訊檔案。


    陳永民帶著一個幹警和兩個輔警推開門走了進來。


    “馬所!人都來了!”


    “嗯,關門!”


    陳永民反手將門關上,四個人坐在馬所長對麵。


    “這是兩年前宋雁平綁架案的檔案,我看了看,你們四個人當時負責了出警和審訊,沒有別人了吧?”馬所長問。


    幾個人點點頭,馬所長繼續說道:“那麽……宋雁平這個綁架案現在存疑,當事人宋雁平向勞陽區檢察院提交了一份書麵複核申請,也就是說他要翻案。”


    “永民對案件複盤之後做了一份新的證據材料,需要你們簽字。”


    馬所長將麵前的這份材料往前一推,說:“簽吧,我已經簽上了。”


    陳永民接過材料往後翻了幾頁,在最後麵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另一個幹警和一個輔警也在末頁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唯獨剩了最後一個輔警,既沒有拿起桌子上的簽字筆,也沒有接過他們遞過來的材料。


    馬所長敲了敲桌子,說:“何帥,你想什麽呢?簽字啊!”


    叫何帥的輔警盯著馬所長,有些緊張地回道:“馬所,這個字我不能簽。”


    陳永民眉頭一皺,問何帥:“怎麽了?你為什麽不簽?”


    何帥麵色凝重地回答:“陳隊,馬所,這個可是嚴重違規違紀……”


    馬所長噌地一下就站了起來,指著何帥的鼻子就罵:“你他媽腦子壞了?!三十多歲的人了,跟他媽個孩子一樣!滾滾滾!趕緊滾!不用你簽!”


    陳永民捅咕了一下何帥的胳膊,對他說:“你想什麽呢,簽個字就行了……”


    何帥慢悠悠地站起身,說道:“馬所,陳隊,這個字我真不能簽!”


    “滾出去,趕緊的,我告訴你,何帥,從今天開始你被停職了!滾!”


    馬所長氣急敗壞地罵道。


    何帥氣衝衝地奪門而出。


    馬所長把材料扔給陳永民,說:“你替他簽上!”


    何帥回到更衣室把輔警的警服脫下來整理了一下,掛在了更衣櫥的掛鉤上。


    路過傳達室,看門的大叔朝何帥喊道:“小何,你這是上的什麽班啊,又下班啦?”


    何帥笑了笑沒有說話。


    走出派出所五百多米開外,何帥看了一眼遠處暗沉沉的天空,長歎一聲,自言自語道:“我要寫一封舉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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