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歡頭發散亂的披散在身後,穿著一身女式布衣,臉蛋髒兮兮的,身上或多或少的刮痕,髒汙的小手依舊緊握著鴿子蛋大小的珍珠。


    這是他能逃走的唯一機會了。


    是的,


    逃。


    哪怕內心萬般痛苦,他也得承認,他做不成像阿爹那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是懦夫。


    他不能給阿爹阿娘報仇,他目前做不到。


    若是連麵前的商隊都不曾停下的話,他一樣活不下去,莫說以後找機會為阿爹阿娘報仇。


    苗歡緊繃著身子,視死如歸地閉上眼,手微微發抖,感受著商隊絲毫沒有停止前進的步伐。


    若是歡歡死在車輪之下,歡歡就去陪阿爹和阿娘好不好?阿娘會怪歡歡嗎?


    時間在這一刻都變得尤其緩慢,風劃過樹葉發出簌簌作響,行走間衣袍擺動卷曲起的氣流聲,木質車輪壓過凹凸不平的石子路發出的吱哇聲。


    在這一刻無比清晰地傳入苗歡的耳內,眼看著苗歡小小的身體就要被卷入車底。


    苗歡突然又後悔了,


    他還不想死,


    他想報仇!


    睜眼想要後退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車軲轆已經到了眼前,根本無處可逃。


    “唔!”


    一隻大手斜著從一旁伸出,一抓,一提,提米麵似的就將苗歡一下子騰空至半空,四肢無力地垂落在身側。


    有人救了自己?是誰?


    苗歡想抬頭看看,然而慣性使然,隻能瞄到一眼手臂比自己脖子還粗的恩人。


    “老大。”


    “老大。”


    苗歡晃晃悠悠地明顯能感覺到自己被提著在往車隊裏走,自己獲救了嗎?


    他有些不敢置信,救自己的好像地位還不低,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能感覺到四周人對他畢恭畢敬。


    “老大,你抓這奶娃娃作甚?”一道略顯粗狂的聲音響起,“就這還沒長開的奶娃娃還不夠……”


    “多嘴!”二牛厲聲喝止了他,臉上滿是不渝,提點道:“今日掌櫃的心善。不要問這麽多,做好自己的事,仔細著你的腦袋。”


    粗狂的聲音這才低沉了下去,有幾分驚懼,“哎是是,多謝牛哥提點。小弟這就走,這就走。”


    一陣晃動中,聽見門簾掀起的聲音,下一秒自己被丟擲在木板上,因為車隊還在行走中,木板還在晃動著。


    苗歡一骨碌從板子上爬了起來,也沒有喊疼,板板正正坐著。阿娘說了這是唯一的機會,他要盡可能的表現好,留下來。


    二牛隨車走動,抱拳:“掌櫃,人已經待到。”


    “下去吧。”


    二牛快走了幾步,又慢了下來,低聲道:“掌櫃的,近日苗疆好像正在被上頭嚴查,抓捕著什麽人。”


    一隻青筋遍布蒼老的手捏住苗歡的下巴,苗歡被迫抬起了臉。


    馬掌櫃眼前一亮,餘光不耐地看向杵在這兒當木樁的打手頭頭。


    剛剛怎麽會覺得他十分有眼力見,真是豬油蒙了心。


    “他們抓他們的人,關本掌櫃何事?本掌櫃不過是奉東家之命出來采買罷了,何況捉拿朝廷要犯與這小奶娃有甚關係,這麽小的一個奶娃娃能翻了天不成!”


    馬掌櫃左手抓著苗歡衣領一拽一拖,右手撐著門簾的手一鬆,“去去去,煩著呢。”


    眼看著門簾就要完全落下,一隻大手猛地抓住。


    二牛麵帶希冀地問,“那掌櫃之前說的……”


    “說什麽說,”若不是奶娃娃在手裏還有用,暫時還不能嚇著人家,馬掌櫃這會兒醜惡的嘴臉就要遏製不住了。


    “本掌櫃之前有說過什麽嗎?憑據呢?”那得意洋洋地作態真令人厭惡,二牛看著角落裏的奶娃娃,心生歉疚,最終隻能無聲地說了聲‘抱歉’。


    可惜彼時的苗歡沒明白這是什麽意思,懵懂地咧開嘴回笑了一下。


    恰好被扭過頭來的馬掌櫃看見了,這下車廂內真的是與世隔絕了。


    “呦~這張臉倒是意外之喜呢!”


    馬掌櫃捏著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不過癮地在苗歡肉嘟嘟小臉上還上手掐了掐。


    左右兩邊各留著個指頭印,也不見他嚎啕大哭,隻是捂著臉噙著淚看起來可憐兮兮地。


    “得,隻要不是個傻的,就憑這張臉,都能說上個好價錢哈哈!”馬掌櫃開懷,說著就要去拿奶娃手上的珍珠。


    “不不能,區區娘州,給給。”苗歡捂著珍珠,學著中原說話的調調,口齒還不是很清晰,馬掌櫃聽得一知半解。


    不過珍珠近在眼前,回程的路又遙遠,有這麽個小玩意兒逗趣也不錯。


    他不介意多幾分耐心。


    壓低聲調,耐心說:“去揚州是吧,爺爺我們正好去揚州。”


    “娘州?”苗歡有些激動,反複重複道,“娘州!”


    “哎!對了,就是去揚州,娃娃啊你放心,爺爺是好人,怎麽可能害你呢,是吧,來把珠珠給爺爺。”馬掌櫃一拍即合,誘哄著,沒有半分騙小孩的內疚感。你看看,這小孩多半沒了親人,到時候在他商隊裏住下,還不得又要吃又要喝的,他的錢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


    這還不得又出力氣又出銀子,他拿個珍珠怎麽了!何況這小孩都說了‘給給’,難道不正是給他的嗎?馬掌櫃美滋滋地想,看在這小孩這麽上道的份上,路上他就多照顧一些。


    苗疆語中的涼與漢語中的娘發音非常相似,再加上馬掌櫃年紀又大,車外車軲轆的聲音響,陰差陽錯下兩人就這麽雞同鴨講的講完了。


    苗歡乖乖拿出手中的珍珠,馬掌櫃笑得一臉‘和藹’的接過。


    懷抱著渺茫地希望,苗歡蜷縮在角落裏,胸前是阿爹拚死帶回的小木盒,目光發直地看著黑洞洞的車棚頂。


    一晃一晃中,不知道車外此刻正好有一掛著“涼”旗幟的商隊,正好擦肩而過。


    兩支行駛方向完全不同的商隊,就這麽短暫的交集在一塊兒又分離,漸行漸遠地直至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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