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住朱瞻坍衣擺,昔日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狼狽的如同喪家之犬。


    “父皇自小就喜愛大哥多一些,從來看不見兒臣的努力。兒臣自認是沒有大哥卓越的天賦,得不到眾多老師的喜愛與誇讚。


    兒臣小時就想著父皇能誇一誇兒臣也是好的,長大了希望在政績上能得父皇或者眾位大臣的肯定,然而十有八九是被駁回的,那些也是兒臣辛辛苦苦徹夜不眠思索出來的。”


    他不甘心,他不願。


    憑什麽就因為他晚生幾年,是二子,處處都要被朱祁錦壓一頭。


    明明他才是太子!


    “什麽父皇隻采納大哥的建議,而從不采納兒臣的計策!”


    “鐸兒!”孫氏仗著皇後威儀,收到消息後就往這邊趕,侍從收到命令,閑雜人等一律不許入內,迫於皇後威勢,還是放行了。


    皇後提著裙擺,進來就看見狼狽的兒子趴在地上,膝下還有茶盞的碎渣子,將膝蓋腿都磨出血了。


    “陛下——”


    皇後聲音悲愴泣不成聲,連同太子跪在一起,“都是臣妾教子無方,才導致太子如今變成這副模樣,還請陛下保重龍體,莫要氣急傷身。


    臣妾懇請皇上,看在往日情分,從輕發落。”


    皇後頭磕在冰冷的地麵上,久久沒有得到回應,心不斷地下墜,下墜至寒潭深淵,遍體生寒。


    心疼啊,怎麽能不心疼。


    再狠毒愚蠢也是她懷胎十月九死一生生下的孩子,是她多少孤獨的日夜中唯一的慰藉,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鐸兒出事。


    眼睛一閉,心一橫開口道:


    “臣妾自知太子德行有失,此次大皇子受傷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懇請皇上廢黜太子,給皇室也給朝臣一個交代。”


    “母後!”太子直接跌落,手掌心紮進碎屑也不覺得疼痛了,看向皇後的眼神變得無比的陌生。


    胸膛像是被掏空了一般,一個大窟窿任由寒風呼嘯而過,聽見父皇“準奏”二字,肢體僵硬什麽都感受不到了。


    “臣妾謝陛下恩賞。”


    孫氏穩穩行完大禮,身旁是兒子的痛苦與絕望,那又能怎樣?自己提出總比等到皇帝親自發難來得好。


    她與陛下年少夫妻,多少年風雨同舟共濟,雖然不是走進他心間的那一個人,卻也深知陛下的秉性。


    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


    在陛下還沒動手之前,看在往日的情分,說不定還能保下鐸兒。


    “母後。”朱祁鐸眼眶通紅,滿是受傷與絕望以及不甘,為何連母後都拋棄了他。


    “鐸兒……”孫氏抓著朱祁鐸的手,擋在他的麵前,防止他衝動之下做出什麽不理智的行為。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錢氏的一番苦心,朱祁鐸絲毫不領情。


    直到被錢氏硬生生拖出營帳,朱祁鐸低垂著頭,晦澀不明地暗沉霧氣縈繞在眼底。


    “鐸兒,母後都是為了你好,”錢氏苦口婆心地規勸道,有史以來太子被廢再立也不是沒有先河,“先安穩度過你父皇的怒火,之後再徐徐圖之也不遲,”隻要錢氏屹立不倒一日,她一日是皇後,眾皇子中就沒有人越得過他去,哪怕是大皇子也不行。


    當初立太子,陛下不也是迫於世家的壓力,屬意大皇子又如何,不還是立她的鐸兒為太子。


    當下暫避鋒芒,不失為一種穩妥的選擇。


    跟在她身後的朱祁鐸安靜地可怕,若是往常錢氏肯定能發覺異樣,如今腦海中全是如何保錢氏一族,朱祁鐸免去禍患,自然沒發現他的異常。


    他如今這下場全拜朱祁錦所賜,其中肯定還有趙思衡的手筆,畢竟當初也有他參與,朱祁鐸獰笑,他不好過,所有人也別想好過。


    “母後,兒臣先行告退。”


    朱祁鐸行禮告退,錢氏心中藏著事兒,沒多想,揮揮手就放行了。


    青鸞扶著自家娘娘的手,小聲出聲:“娘娘,奴婢看殿下有些神思不屬,要不派人守在殿下營帳外麵,若是殿下哪裏不適,也好及時上報。”


    這倒是提醒了錢氏,她為著錢氏一族和鐸兒的前途著想,忘了朱祁鐸身邊不安分的因素。


    她的鐸兒自小就乖覺、聽話,如今大了有自己的主見是好事,但如此莽撞、粗糙的設計,多半是下麵心思不純慫恿的。


    “安排兩個機靈的守著,等本宮空出手來,再收拾鐸兒手邊那些不幹不淨的東西。”錢氏傲慢抬頭,又恢複在外人麵前端莊持重的樣子。


    剛剛守在外麵,看清一切的青鸞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出聲,娘娘已經夠操勞了,希望隻是她多心了。


    “該死!”


    “他們都該死!”


    回到自己營帳的朱祁鐸大發雷霆,摔了一地的瓷器、茶盞,營帳內一片狼藉,朱祁鐸滿目血紅,麵如厲鬼,哪有往日意氣風發、皇室氣度。


    下首的奴仆不是被砸破了頭,就是倒在一地上半昏了過去,剩下的哀哀戚戚縮在角落裏,一動不敢動,連嗚咽聲都不敢泄露一絲。


    若是出了聲,惹怒了太子殿下,那便是死也是一種奢望。


    烏蘇道收到傳召,急匆匆趕來,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


    “哎呦,我的好殿下~”急得他門簾一扯,收緊,跨過一地的碎屑走到朱祁鐸麵前,“何至於發這麽大的火氣,既傷了身,傳到皇後娘娘的耳中,娘娘也會傷心的。”


    “嗬,她會傷心,”朱祁鐸不屑地嗤笑道,“先生可知今日,本殿向父皇請罪,母後竟然向父皇要求廢棄我這個太子。等到聖旨一下,向眾朝臣宣旨,本殿就是廢太子了,哈哈哈哈哈哈好笑真好笑。”


    那癲癇的模樣看得烏蘇道心驚肉跳的,不敢多勸,又改口道:“其實皇後娘娘這步棋以退為進,反而……殿下殿下,您做什麽殿下!萬萬不可!!”


    烏蘇道話還沒說完,朱祁鐸直接拔出放在一旁的劍,劍光淩淩,劍身在燈火照耀下熠熠生輝,把手處珍奇異寶鑲嵌在其中,華美非常。


    帳中的寶劍都是開過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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