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宴從自己的地鋪上坐了起來,振振有詞,“我在你麵前沒有什麽不可說,盡管說,想說什麽說什麽。我沒騙你,真的。”


    “不是脾氣不太好,六界都知道?”江沅繼續問。


    賀宴信誓旦旦:“在你麵前,我溫柔似水。脾氣?那是什麽東西?能吃嗎?”


    江沅冷哼一聲,“最後一次。”


    這是你最後一次騙我。


    賀宴滿口答應,他當初也不是故意騙江沅,隻是大家都說妖界不可說脾氣不太好,彼時他剛和江沅重逢,正是大幅度刷好感的時候,缺點絕對不能暴露,他才裝傻充愣,沒有欺瞞他身份的意思。


    客棧的房間不大,無屏風無遮擋,一覽無餘。江沅抱著衣服,當著賀宴的麵,沒辦法換,“你出去?”


    商量的語氣下是命令的意思。


    “我幫你穿!”賀宴興衝衝地爬起來。


    什麽都不讓江沅做,這一條,他謹記。


    江沅淡淡道:“信不信我揍你?”


    賀宴縮回了將要碰到江沅懷中衣服的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種話他說不出口,而且,他和江沅的日子還長,做妖比做鬼好多了。他衡量了半晌,默默背轉過身,保證道:“我閉著眼,肯定不回頭!”


    換衣服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賀宴一動不動,他嗅著江沅身上散發的微微淡香,眼眸暗了暗。


    六界神探大賽討論群裏,魔界村花又在@賀宴:“慫王八,出來單挑啊!”


    妖界胡然:“侮辱吾王者,我妖界必誅之而後快!”


    魔界村花:“喲喲,好怕怕喲!”


    鬼界辰天:“魔王,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一問:為什麽您不單獨找那誰,為何要在群裏@他?容我大膽猜一猜,是不是被拉黑了?”


    魔界村花:“哼,他敢拉黑我?”


    鬼界辰天:“懂了。”


    魔界青峰:“你懂了什麽?”


    鬼界辰天:“不是拉黑,就是高貴冷豔不搭理啊。按照那位的脾性,很好理解嘛。”


    魔界村花:“當我死的嗎?鬼界辰天,我記住你了。”


    群係統彈出一條消息:魔界村花已被永久禁言。


    魔界赤離:“……這也有禁言的功能?”


    妖界胡然:“請動腦子想一想,六界神探大賽,是誰主辦?”


    魔界赤離:“給吾王點蠟!”


    魔界離浼:“給吾王點蠟!”


    千呼萬喚的賀宴終於在群裏發言:“慫王八,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鬼界無垢:“給大佬端茶.jpg”


    妖界守須:“給大佬遞煙.jpg”


    魔界青峰:“給大佬捶背.jpg”


    被禁言的魔界村花:“……”太欺負魔了,委屈地想哭。


    潔身自好的大佬又發了一條信息在討論群裏:“我不抽煙,別誣賴我!”


    被禁言的魔界村花:“……”


    江沅看了看群裏的聊天,問賀宴:“魔界的魔王為什麽在討論群裏的名字是魔界村花?”這個名字,有些魔性。


    賀宴不屑道:“活該,誰讓他動手揍了李程?他不知道李程睚眥必報?”


    江沅略帶歉意地望了望賀宴,原諒她當初看到李程臉上的傷,第一反應竟是:賀宴打的?


    賀宴洞悉了她眼神中的含意,渾身一凜。愛動手打人等於會動手打她等於家暴,太可怕。他不能讓江沅對他有愛動手打人的誤解,賀宴忙剖白自己:“沅沅,我從不愛動手。打架,是野蠻人的行為。我講文明、懂禮貌,是一個熱愛和平的妖。你信我,六界皆是兄弟姐妹,我致力於與他們和平共處,絕不隨便動手,——動手,一定是有理由的!”


    這麽說,還是會動手咯?


    江沅隻是隨便說說,並不是真的在意。畢竟,她與賀宴相識多年,他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敢碰她。何況,有時候遇上傻逼,江沅也是秉持著寧願動手不願動口的準則。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除卻度蜜月的扯淡說法,江沅已經習慣了在六界神探大賽裏,賀宴陪在她的身邊。但是,這一次賀宴卻抱歉道:“沅沅,魔王來了六界神探大賽裏攪局,我不能讓他發現你,所以,這次探案,我就不陪著你了。你放心,每晚我都會來找你的。”


    江沅想起前一天晚上魔界村花叫囂著要挖賀宴牆角的事,便多言了一句:“他很喜歡你?”所以,挖你牆角?


    賀宴惡寒,身上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我受不起他的喜歡!那是個神經病,沅沅,你若是遇見了他,一定要遠遠躲開。”想挖我牆角,我就抹黑你。


    總感覺他們的對話有些驢頭不對馬嘴,在賀宴的解釋下,江沅這才知道,魔界村花,魔王,是個男的,男的!


    所以,魔王挖賀宴牆角,是要挖她,而不是賀宴。


    江沅極度無語,如今的男孩子形容自己,都是用貌美如花這個詞嗎?


    賀宴陪著江沅在房間裏吃了早飯。早飯是賀宴憑空拿出來的,沒了賀小七,賀宴隻能親力親為。江沅問了問自己得力的探案小秘書哪裏去了,賀宴卻說賀小七留在妖界,給李程幫忙。


    在兩人吃著早飯的同時,妖界,李程跟在賀小七的身邊,不住催促,“還沒聞到?哎,小七,不是我說你,你是不是真老了?鼻子都退化了!”


    賀小七悶悶不樂,道:“再說一句,信不信我哭給你看?連兩個刺客都看不住,現在是你求著我來找線索,你以為我願意?我隻想待在夫人身邊,伺候她吃好一日三餐,再順便和別人聊聊,給夫人提供一些探案消息。”


    “看你那出息。”李程指責般笑罵了一句,沉默了一瞬,他摸摸嘴角的烏青,憂鬱道:“我也想待在夫人身邊……”


    “唉……”兩人齊齊歎氣。


    賀宴走得時候,掏出一疊銀票遞給江沅,從中抽出一張,看了看數值,放回去,又抽了一張數值更小的,“這個給淩子奇,請他吃陽春麵!”


    江沅:“……”


    漸輕客棧晨間人不多,江沅沒看見老板娘,與她在樓梯擦肩而過的青年劍客一早就坐在大廳酗酒,他一壺又一壺地喝酒,店小二在一邊勤快地打掃著衛生,不時偷眼瞧他。


    淩子奇等在客棧門口,見到江沅的身影,立刻揮了揮手。


    紅衣老板娘擦著他的身旁走進客棧內,裙角輕揚,一路暗香浮動。她一把奪過青年劍客手中的酒壺,扔在了桌上,冷著臉,蹙著眉,“出息!”


    罵完也不管青年劍客,轉身去了後院。


    而青年劍客癡癡地望著她的背影,低笑起來,那笑聲聽起來像是哭一樣。


    江沅與淩子奇約了一起去三個死者家的附近轉一轉,看看能夠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她將銀票分了一半給淩子奇,淩子奇感動地眼淚汪汪,他道:“群裏的消息我都看到了,大佬霸氣。你說大佬,還缺少小弟嗎?抱大腿的那種!”


    江沅:“……”


    背後不能說人,在熱鬧的集市上,淩子奇遠遠地看到賀宴和一個貌美如花的……姑娘走在一起。他霍得轉頭看向江沅,“大佬在給你戴綠帽?”


    那姑娘,五官似是畫師用畫筆細細描摹極為完美,眉黛而細長,眼波流轉婉約而惑人。她靠賀宴極近,並不時對著賀宴動手動腳。


    江沅仔細打量著那姑娘,在淩子奇看來,是江沅遇見自己的愛人出軌震驚到無法反應。經過素衣案和梓然案,他自認與江沅早已結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江沅被出軌,就等於他被出軌。


    臥槽,他被出軌,絕對不能忍啊。


    淩子奇將銀票往懷中一揣,隨手拎過旁邊地攤上擺著的一棵綠色的青菜,風一般衝到賀宴和那姑娘的身邊,一棵青菜甩向賀宴的臉上,罵道:“不守夫道的混蛋!”


    第29章 碰瓷


    平時看著削瘦如弱雞,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淩子奇,在這一刻,全身的潛能爆發,向賀宴衝過去的勢頭迅猛。江沅震驚於他的反應,以至於她一愣神間,沒有拉住如同離弦之箭的淩子奇。


    江沅回過神來,迅速去追。他們離賀宴和那姑娘的距離很快拉近,等江沅扯住淩子奇的衣角時,他手中的青菜已經揚了起來。江沅使勁一拽,青菜在淩子奇的手中扔了出去,並因為她的動作,那青菜的方向發生了變化。


    鮮嫩的青菜,綠油油的,沾染著清晨的露水,“啪”一聲,砸在了那個貌美如花的姑娘臉上。


    “臥槽,誰?想死?”焉徐一手拽下臉上的青菜,憤怒的目光緊盯住淩子奇。清潤好聽,卻能清楚分辨出是男人的聲音。何況,他與賀宴差不多高,根本不可能是個姑娘。


    近看,他肌膚細膩如上好白瓷,美人生氣依舊是美人。


    淩子奇習慣性犯起社交恐懼症,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通紅。紅完之後,淩子奇不由臥槽,一個男人,他臉紅什麽?


    賀宴斜過身,在焉徐看不見的角度,對著江沅眨眼睛。


    早上,在漸輕客棧的時候,江沅便聽賀宴說過,魔王焉徐是一個貌美如花的男人。而且,在賀宴的一再撒嬌請求下,她答應他,在焉徐麵前,他們彼此要裝作不認識。


    所以,在看到賀宴和一個貌美如花的姑娘走在一起時,她沒覺得自己被綠了,隻猜那是焉徐吧?且看賀宴一臉嫌棄,恨不得與那姑娘相距天涯海角的模樣,更讓她肯定自己的猜測。


    結果,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誤會了的淩子奇拎著青菜直奔兩人而去,——本來她是打算避開的。


    青菜上的露水和著青菜的汁水糊了焉徐一臉,他一手拿著青菜,一手掏出帕子,輕輕擦了擦臉頰,他看向罪魁禍首,眯起了眼眸,“小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我……”淩子奇砸錯了人,內心窘迫。後知後覺,賀宴是妖界不可說,六界誰都得罪不起,剛剛沒有砸到他的臉上,真是謝天謝地。想到這,淩子奇不由鬆了口氣,臉上的神色輕快了一些。


    這樣的變化,落在了焉徐的眼中,便是“砸得就是你,砸到了我很爽”的意味。焉徐挑高了細長入鬢的眉,邪氣頓生,他回手將那棵青菜砸向了淩子奇,並捋起了衣袖,“來來來,讓我來告訴你,青菜為什麽這麽綠!”


    江沅眼疾手快地拉開了淩子奇,讓他免於被青菜砸中的命運。


    焉徐越發憤怒,他冷嗖嗖地瞟了一眼江沅,道:“我可沒有不打女人的習慣,相反,長得越好看的女人,我打得越狠!”


    淩子奇護在了江沅的前麵,結結巴巴地與他爭辯:“你……你是嫉妒,好看礙你事啦?一個大男人,將容貌看得這麽重,莫不是腦子有病?”


    “臥槽,我這暴脾氣!”焉徐一拳打向淩子奇。


    淩子奇深知自己武力值為零,他閉上眼,想著被打一拳就打一拳吧,任誰無端被一棵青菜砸了,誰都會生氣。


    焉徐的拳頭卻停在了半空中,落不下來,他叫道:“賀宴,你個小人,背後偷襲!”


    賀宴點完穴,拂了拂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他淡淡道:“我拖你走的時候,你是想腳沾地,還是臉沾地?”


    焉徐冷靜地威脅道:“你若是敢拖著我走,賀宴,我保證我會破壞盟約!”


    賀宴不為所動:“哦。”


    他動手要拖焉徐,淩子奇喊道:“等等……”


    他抬起寬大的衣袖,將焉徐臉上點滴的青菜汁水輕輕擦去,動作是他沒有意料到的溫柔。


    “你看上他了?”賀宴挑眉。


    焉徐眉目精致,雌雄莫辨,當他不開口說話的時候,貨真價實一個貌美如花的姑娘。淩子奇對上焉徐眼波盈盈的眸,忍不住臉又紅了。


    “滾!”焉徐最恨別人把他當女人,他沉了臉,黑如鐵。


    淩子奇瞬間清醒,他冷靜下來,手放下來,道:“拖走吧。”


    焉徐:“……”臭男人,果然無情。


    淩子奇聳肩,既然是男人,哪裏配得上他的溫柔?他喜歡的可是溫柔可愛的小姐姐,長得漂亮的話,不溫柔可愛也可以,比如像江沅這樣的……被賀宴眸光一掃,淩子奇頓了頓,喜歡什麽小姐姐,是美食不能溫暖他的心,還是探案不好玩?


    賀宴拎著焉徐後頸的衣服走了,像是拎著一隻小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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