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淑妃的夫君錢錚的親爹害死了沈元帥,若是沈家有兒子,也該和錢錚勢不兩立,怎麽沈家的家業就歸他了?


    沈元帥心疼女兒,可不一定心疼有仇人血脈的外孫。


    淑妃臉色通紅,從來沒想到錢元恒也有這麽惡毒的時候。


    父親之死一直是她的心結,當年是她執意嫁給那個人,還央求父親提拔那人做了副將,結果對方卻是個奸細,還害死了父親。


    淑妃一直覺得,雖然自己也很無辜,但若不是她,或許父親就不會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鵝卵石那個,胡扯的,不要在意


    第13章 秋千架上


    沒想到錢元恒就這樣提了出來。


    原來他們一直都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的錯,是自己導致了這一切。


    淑妃手忙腳亂地看向錢錚。


    隻有錢錚,是她永遠的救贖,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兒子,無論是傷天害理也好,喪盡天良也罷,為了錢錚,她什麽都願意做。


    秦檸站在錢元恒身後忽然就笑了笑。


    大壯永遠都是她的大壯,總是毫無理由地幫著自己,護著自己。


    十幾歲的時候,村子裏有多事的人說秦檸嬌貴,娶過來要好好打一打,改了她的嬌小姐脾性,以後才能勤儉持家。


    那時候錢元恒便直接將人罵了一頓,不顧那個老婆子幾十歲高齡,真是一點麵子不給。


    那時候他站在大門前,對看熱鬧的人喊了一通話,聽的屋內的秦檸麵紅耳燥。


    “阿檸是我媳婦兒,我樂意寵著,用得著你們說話嗎,你們男人不行,別來挑撥我們!”


    錢大壯是個有些流氓習氣的男人,現在的他倒是變了很多,在別人麵前不苟言笑的,活脫脫一個正派內斂老男人。


    可是那時候,什麽話都敢說,什麽事都敢做,總是將秦檸折騰地麵紅耳赤,任他動作。


    現在的錢元恒已經不再講那些粗話了,可是在別人麵前,還是護著自己,不管對方是什麽人。


    秦檸拉住錢元恒的手,笑道:“阿恒,你不是說帶我逛花園嗎,別理不相幹的人。”


    她的聲音溫柔如水,其中暗含的喜悅,令人如沐春風。


    錢元恒亦不知她哪兒來的歡喜,心下暗自鬱悶,難道阿檸看到了淑妃不但不生氣,反而很高興?


    可是她昨天看到梁貴妃時,顯然不是這個態度,總不能昨天是裝出來的吧?


    這樣想著,錢元恒便更加鬱悶了幾分,一臉悶悶不樂地被秦檸拉著走。


    淑妃母子二人一臉茫然地看著二人走遠,你是什麽意思,看不起我們嗎?


    秦檸笑眯眯地牽著錢元恒走到一個秋千架旁,那秋千架在兩根石柱上,寬大的座椅帶著精致的雕花,勾人坐上去,地麵鋪著棱角分明的石子,一個個排成花瓣的形狀。


    前朝末帝,真是擅長享樂,現在白白便宜了錢元恒。


    秦檸穿著軟底的繡花鞋,腳下有石子的觸感,很舒服的按壓感。


    她坐在秋千上,如畫的眉目沐浴在陽光下,笑著看向錢元恒。


    錢元恒走過去,與她擠在那張秋千上,悶悶不樂地問:“阿檸,你為什麽不生氣?”


    “因為她是無關緊要的人啊。”秦檸晃著秋千笑道,“反正你會保護我的,我不要再自己生氣了。”


    “你還記得咱們家院子裏的小秋千嗎?就那兩棵梨樹中間的。”


    錢元恒便回想起來。


    秦檸剛嫁給他的時候,他為了討好這個小媳婦兒,就親手做了個大家小姐們才會用的秋千,係在了院子裏的樹上。


    秦檸看到了,驚喜的神情,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秦檸主動親了他。害羞的小妻子,歡呼雀躍往他臉色親了一口,輕柔的觸感像是羽毛撓著心肝。


    “錢元恒還是我的大壯,做了皇帝還會陪我坐秋千,陪我逛花園,我那麽開心,為什麽要為了無關緊要的人生氣。”


    秦檸是有智慧的人,她清楚地知道什麽才是自己想要的,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她愛著錢元恒,那麽就沒有什麽比錢元恒獨一無二的愛更重要。沈淑妃梁貴妃,本就隻是他的恩人,再無別的關係,大壯還是那個隻屬於她的男人,足夠了。


    錢元恒愣了愣。心裏熱得發燙。


    阿檸是全天下最懂他的人,是全天下最愛他的人。


    春日的風好像情人間的絮語,輕輕從耳邊拂過去,心便柔軟如雲。


    錢元恒攬住秦檸的肩膀,半晌方道:“阿檸,我這一生,定不會辜負你的。”


    晚間將錢正軒接回宮時,少年眉眼間全是陽光,笑嘻嘻地要和秦檸分享今天的趣事。


    “娘,我跟你講,今天快要把我笑死了,那個姓梁的,今天去我們那兒,話裏話外還想著讓我們尚書在兵部為難我,結果根本沒有人理他,我們尚書大人就差直接趕人了。”


    梁文景一生順遂,大概也沒想到會被忽視,以往兵部尚書這個老匹夫,見了他都是客客氣氣的,今天反而裝起清高來。難道裝一裝,他就能抱皇後母子的大腿了嗎,可別忘記了人家是禮部尚書和吏部尚書一起去接的,和他有多大關係。


    梁文景氣得差點吐血,這麽一個小兔崽子,鄉下來的泥腿子,憑什麽和他梁氏的子孫後代爭奪皇位。


    錢元恒在旁邊處理公務,聽到錢正軒的話,便問道:“梁文景去兵部了?他倒是膽子大。”


    膽子不是一般的大,梁文景身為禦史大夫,隸屬於禦史台,卻無緣無故娶了兵部,這是犯禁的。


    “袁桓,傳梁文景進宮。”


    秦檸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外麵天色,不大高興道:“這麽晚了,你見他幹什麽?”


    “問問他想幹什麽,梁文景現在……”錢元恒歎口氣,“當年他跟著我走了很多地方,算是一等一的功臣,也不好說卸磨殺驢,隻能先敲打敲打。”


    錢正軒眼睛閃了閃,“父皇,我能和你一起去禦書房嗎?”


    他眨眨眼錢元恒就知道他想幹什麽壞事,起身照他頭上敲了一下,笑道:“你留下來陪你娘吃飯,小心思都給我收起來,不是你該想的東西。”


    正軒將來是要繼位做皇帝的人,如果專注於小心機小心思,怎樣鑽營陷害,怎麽做一個好皇帝?


    他雖然年少天才,但是在書院裏讀書太久,心思受了影響,格局還不夠開闊,好在年齡還小,不算致命的缺陷。做皇帝的人,不怕蠢一點,就怕疑神疑鬼,心機百重卻不用到正地方。


    錢正軒不高興地撇嘴:“我隻是以怨報怨,怎麽就有小心思了,難道隻許別人欺負我們嗎?我偏要欺負回來,你口口聲聲說要補償我們母子,可是梁文景這麽過分,你還要安撫他。”


    錢元恒將披到身上的外衣拿下來,回頭看了眼滿臉不服氣的錢正軒。


    “正軒,你覺得治國是什麽樣的事?做皇帝是什麽的事?”


    秦檸覺得氣氛有些不好,想攔住這兩人,被錢元恒擋了一下:“阿檸,正軒以後不僅僅是個要位高權重的臣子。”


    書院裏培養的都是為人臣的學子,不會有人教他們為君之道。


    錢正軒咬唇不語。


    “你覺得做皇帝的人,便不用受委屈,遇上什麽事都能直接打回去嗎?”錢元恒盯著他,這個少年是他的兒子,是他血脈相連的人,是他骨血的延續,他如何舍得這個孩子傷心,可是天底下的事沒有那麽單純。


    “梁文景出身江西梁氏,江西梁氏不是普通的世家大族,他們是大乾士族之首,天下士子盡俯首的人家,梁文景是梁氏長子嫡孫,威勢赫赫,若不盡心拉攏,單憑梁氏一族,便能攪弄的滿城風雨。大乾立國一年,你覺得受得起這樣的摧殘嗎?朕能隨心所欲嗎?”


    他比誰都想幹掉這些幹吃飯不幹活的士族,可惜這些人雖無兵馬,卻掌控者國家大半錢糧,其地位不言而喻,在以往的宮廷裏,自視甚高的淑妃母子,也對梁貴妃有所忍讓,因為心知肚明,新朝想要鞏固政權必須拉攏世家權力。


    “正軒,我明白你的心思,早晚有那麽一天,但若是草率打草驚蛇,恐怕就真的沒有那一天了。”


    秦檸怔了怔,沒想到他也如此艱難。原本隻覺得做皇帝的人,便是前朝末帝那等亡國之君,也該是逍遙自在的,怎麽到了錢元恒這裏,就要被人壓製著。


    原來,做皇帝也這麽苦嗎?


    她看了眼錢元恒堆了滿桌子的奏折,覺得的確挺辛苦的。他們白天一起逛花園,夜裏自己就可以休息了,錢元恒卻還要批折子。


    錢正軒抬起頭來,果斷道:“那我也要和你一起過去,我是不知道這些,但是我可以學的。”


    “穿衣服,夜裏冷。”錢元恒沒有再拒絕,趁著錢正軒去穿外衣的功夫,偷偷往秦檸臉上親了一口,低笑道:“我可能很晚才回來,你先睡吧。”


    “你可別罵正軒了,他還小呢,有什麽不對慢慢教,這些年……是我沒有教好他。”


    秦檸的語氣有些低落,她自認不是普通的鄉間婦人,還將錢正軒教成了狀元之才,可是今日看著,正軒的不足之處,還太多太多,而她無能為力。


    “胡說八道,你將他教的很好,除了我的阿檸,還有誰能養出一個十五歲的狀元兒子,他現在不懂這些也正常,誰家孩子十幾歲就什麽都知道了,我三十多了才鬧明白這些道理,我們正軒很好很好了。”


    第14章 江河湖海


    這是他的真心話,錢正軒是非常優秀的孩子,至少錢元恒自認十五歲的時候,是完全不如他的。


    他也從未見過如錢正軒一般優秀的人。


    秦檸的自責完全沒道理,她已經做到了最好。


    錢正軒套上外衣奔回來,聽的一清二楚秦檸說了什麽,他推開門看著秦檸,慢慢蹲在秦檸膝前。


    “娘,你為什麽這麽說,你也覺得我不好嗎?可是我覺得天下間沒有比你更好的娘了啊。”


    這是他相依為命的母親啊,她那麽辛苦地養育他長大,就算錢正軒現在是個什麽都不會的農夫,秦檸也很厲害了。


    秦檸紅著眼道:“你們快去吧,我……我沒事。”


    錢元恒笑了笑,伸手將錢正軒的腦袋擰到一旁,朝秦檸唇上親了親。


    錢正軒看不見他幹什麽,然而能夠想到,當著兒子的麵都這麽不忌諱,老流氓一個。


    秦檸一把推開他,羞惱道:“你們還不快去,我……”


    錢元恒還是這麽不要臉,他們兒子就在這裏,把人家腦袋轉過去,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也不覺得羞。


    錢元恒輕輕笑了笑,拽起錢正軒,大笑道:“兒子,跟爹走。”


    梁文景已經在禦書房等了好半天,左顧右盼就是等不到一向準時的皇帝陛下。


    他慢慢出了一身冷汗,生怕錢元恒是生氣了。


    不同尋常的狀況,總會令人感到緊張害怕。


    禦書房的門響起時,梁文景心裏猛地一沉,他看見了跟著錢元恒的人。


    陛下竟然如此看重錢正軒,入宮第二日就帶他來了禦書房,這等恩寵也太過了。


    長在錢元恒身前的二皇子三皇子,也不曾踏入過禦書房的門,錢正軒見他們,總是在上書房。


    “靜安侯久等了,心裏沒什麽不樂意吧。”錢元恒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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