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睡的日子,他已經過了十五年,不打算繼續了,一天都不行。


    他的氣息撲在臉上,滾燙灼熱,和他手上的溫度一樣,勒著她的腰,便燙軟了。


    秦檸輕咳,推開他的手臂,努力忽視臉上的紅暈,低頭道:“我去沐浴。”


    錢元恒手上一空,遺憾的看了眼自己兄弟,也不知道阿檸在害羞什麽,每到這個時候,就不許他繼續,明明孩子都生了。


    秦檸逃一樣走到華清池,拍了拍自己的臉,等臉上的熱度降下去,才歎息一聲,坐了下來。


    她為什麽要拒絕錢元恒,當然是因為奇貨可居,輕易就得到的,很多人都不會珍惜,千難萬險求來的,才是真寶貝。


    雖說錢元恒看起來還是當年的錢大壯,並且一如既往喜歡她,可是他能持續一輩子嗎,他現在愛的是秦檸,還是他記憶裏美化過的妻子?


    秦檸並不知道,十五年過去,再深的感情都變淡了,就連她初見錢元恒時,內心都有些疏遠。


    錢元恒卻仿佛沒有經曆這十五年一樣,從一開始就熟悉地像是在一起了很多年。


    秦檸難免懷疑,錢元恒隻是愛著自己想象裏的秦檸。


    她還想再看看,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愛現實生活中的她。


    哢噠一聲,有人推門進來,秦檸警惕地抬頭,卻發現是錢元恒麵不改色地衝她走過來。


    他手裏拿著件嶄新的寢衣,無奈道:“說你傻還跟我生氣,口口聲聲來沐浴,連衣服都不帶,真下水了我看你怎麽回去。”


    秦檸不以為意:“你不是來了嗎,該接正軒回來了,別讓人去晚了。”


    錢元恒鬱悶地坐在她旁邊,不高興道:“阿檸,你心裏隻有正軒,你就一點都不關心我。”


    第20章 禍兮福兮


    兒子從生下來就是和他搶媳婦兒的,現在都一把年紀了,還占著媳婦兒的眼睛,早晚給他娶個媳婦兒找人管著他。


    秦檸將頭倚在他肩膀上,挽住他的手臂,笑道:“阿恒,因為你在我身邊呀,我還能怎麽關心你。”


    錢元恒握住她的手搖了搖,一時之間滿室寂靜無聲,風吹過,屋後的竹葉沙沙作響。


    錢元恒心想,阿檸,我隻盼著,你能做那個無憂無慮的秦檸,不要再操心任何事。


    他沒有說出口,阿檸愛做什麽便做什麽,隻要他將那些棘手的事全部解決了,阿檸自然安穩無憂。


    錢元恒轉頭在她頭頂的發旋上輕輕吻了一下,將人攬在手臂中間,“明天我帶正軒去太廟,你在宮裏等我回來,要是有人欺負你,就讓袁桓上,你躲好了。”


    秦檸笑問:“淑妃呀?她有這麽大膽子嗎?”


    錢元恒哼了一聲:“她蠢的厲害,又膽大包天,若不是生做了沈元帥的女兒,早就被人打死了,我就怕她敢來找你麻煩,我看不著你被欺負了。”


    蠢到識人不清,活生生害死了自己親爹,甚至不以為意,覺得親爹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膽大包天到,覺得錢元恒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社稷,也是她的。


    不知道這人的臉皮怎麽能這麽厚。


    秦檸失笑,“你想太多了,在宮裏呢,她敢做什麽。”


    這人有些草木皆兵,淑妃膽大包天,想來也不敢隨意挑釁錢元恒,難道還真能蠢到光明正大找她麻煩?


    “那是你不知道她有多蠢。”


    像上次,找秦檸麻煩,就在禦花園當著錢元恒的麵,連層遮羞布都不披。


    錢元恒很想幫秦檸解決了這個麻煩,可是偏偏淑妃這個女人,她什麽都沒幹過。


    莫名其妙弄死她什麽的,顯然不可能,淑妃又不是真的勢單力薄,朝堂上沈元帥的部下很多個,雖然平日不怎麽理會淑妃,但肯定不會眼睜睜看著她什麽錯沒犯就死了的。


    天底下想奪他權篡他位的人比比皆是,很多時候隻能強迫自己去做一個沒有汙點的聖人,不被任何人抓到把柄。


    若是能像那些說一不二的君主一樣,想幹什麽就去做,想封誰做皇後就沒有人敢反對,想立誰做儲君,底下全是歌功頌德,也犯不著到處想辦法給錢正軒鋪路。


    隻要有個說一不二的爹,錢正軒現在才安穩無虞。


    秦檸心思敏感,他有所想,雖然猜不到,也能感知一二。


    錢元恒又在失落什麽了吧。


    當即笑道:“我小時候跟著爹爹念書,都說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那時候不明白,福就是福,禍就是禍,怎麽就一樣了,現在看著真是有道理。”


    錢元恒低頭看她,他讀書少,不是很明白這個意思。


    秦檸解釋道:“當年你若是沒有走,雖然可能我和正軒日子會好一點,卻無論如何都沒有現在的潑天富貴,你走了,我熬了這麽多年,換來今天也不算虧。”


    天底下到底沒有十全十美的事,錢元恒若是一直陪著他們母子,那到現在可能還是鄉間的一個小小獵戶,饑飽全靠天,他們可能還會再生兩個孩子,生活比她自己帶著正軒還拮據一些。


    其實,也無所謂了,隻可憐正軒十幾年沒有父親關愛。


    天下間煎熬著的男男女女那麽多,也不是誰都有緣分一飛衝天,從此富貴榮華的。


    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至少她的錢大壯發達了還沒有忘記她,沒有負心薄幸,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至於淑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便不信,自己獨自打拚了這麽多年,還比不上一隻籠子裏的金絲鳥。


    秦檸看著外麵烏黑的天色,宮裏各處亮起了燈,她推開錢元恒,“我要沐浴,你先出去吧。”


    錢元恒摟住她的腰,淡定的正人君子模樣,“我和你一起,阿檸,我們是夫妻又不是外人,別跟我客氣。”


    秦檸的眼睛掃過某個他不老實的地方,眼神裏寫滿了不信任。


    錢元恒不鬆手,耍賴道:“阿檸,我們兒子都那麽大了,你幹嘛不好意思。”


    秦檸不大開心,狠狠掰開他的手,直接往裏麵走去,也不管大喇喇跟過來的錢元恒。


    她就不信了,這人難道還敢強迫她嗎?


    錢元恒當真不敢孟浪,隻是看著秦檸的腰背狠狠歎口氣,兀自在旁邊的小榻上坐下來,萬一惹惱了阿檸,說不得連看都不能看了,還是忍一忍吧。


    女人家害羞這種事,也是正常的,做男人的總不好為了一點歡愉就不管人家的心情,要不要媳婦兒了。


    隻盼著時間長了,阿檸能鬆鬆口,現在小心翼翼地看著就好了。


    他那自認為含蓄婉轉的目光跟好/色的登徒子一樣,秦檸被盯的下不去手脫衣服,轉身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出去嗎,整天腦子裏除了這個,你就不能想想別的。”


    錢元恒被訓了一通,委委屈屈地走了出去,迎麵便看到錢正軒從外麵回來,少年活潑的身姿往承乾宮衝過來,他那點小小的鬱氣,一下子全散幹淨了。


    我有個這麽好的大兒子,阿檸給我生的,別的事情,都是小節。


    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有個小閨女,想要個小姑娘養著,他的小公主一定是全天下最可愛的寶寶。


    這人的想法如同脫韁的野馬,越想越沒邊,小閨女出生後,可以給她封地,給她錢財,捧在掌心裏麵寵著。


    長大了就給她挑個老實可靠的駙馬,敢欺負他閨女,就直接打死。


    錢正軒開開心心衝到他麵前,“父皇,我娘呢,我有事要和她說。”


    “你娘忙著呢,有事跟我說,來這邊。”錢元恒一隻手拖住他往正殿走,這熊孩子,也不看看那是什麽地方就亂闖,你還是個孩子嗎?


    “你娘那麽累,你有事就別煩她了,找我還不夠嗎?”


    “可是是個好事呀,我想讓我娘開心開心。”錢正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


    錢元恒心塞,無奈道:“你怎麽不想著讓你爹開心開心,你是我親兒子嗎?”


    “我今天在兵部和人辯論,那幾個人全被我說的啞口無言,父皇,這些官員實在是讀書太少了,身為兵部的官,竟然連孫子兵法都不知道。”


    “兵部又不用領兵打仗,讀兵法幹什麽,何況朕也沒讀過,也不耽誤我打江山,你要說他們沒讀過書,平時上個折子都能寫錯字就算了,別的……本來就是一群大老粗出身的。”


    錢正軒不明白,“書都沒讀明白的人,怎麽齊家治國平天下?”


    他就不信了,難道有人天生就會權謀之術,兵法謀略。


    “你這想法,都是江南那幾家書院教出來的,趁早忘了吧。”


    錢元恒道,“讀沒讀書的,劉邦讀過幾本書,依然是開國之君,那南唐後主倒是有才華,治起國來屁都不如,這治國平天下,全靠禦下之術。”


    “讀書自然有讀書的好處,明理懂事,亦能看透許多大道理,隻是你年紀小,心智不定,盡信書不如無書。”


    “有能力的君主,如秦皇漢武,讀書不為實用,隻是點綴生活,沒有誰真把書上的話當真,孔夫子那些聖人言論,看不透其意,也隻適合聖人罷了。治國之事,沒那麽簡單,你這個年紀還鬧不明白,且在兵部再待些時日,什麽時候合格了再換個去處。”


    錢元恒原本是想把錢正軒帶在身邊手把手教的,後來跟這孩子聊了幾句,覺得他甚有靈性,可惜對朝政之事一知半解,偏偏年齡小,天真的很,直接讓他看著自己做事,恐怕說服不了。


    還是先在底下曆練一些時日,什麽時候做到了心中有數,才好慢慢教他。


    眼見著錢正軒還不怎麽服氣,錢元恒也不以為意,年少輕狂的兒子,多可愛呀,反正他爹還年輕力壯,做兒子的時間還長,慢慢來吧。


    他們父子漫不經心的聊著天,錢正軒頻頻伸頭去看秦檸回來沒有,一心想得到他娘的支持,讓錢元恒明白,這種想法是不對的。


    錢元恒看著好笑,搖頭笑道:“你這孩子……罷了,留下用晚膳,以後就得自己吃了,別總粘著你娘,多大的孩子了。”


    秦檸的聲音傳進來,“你親兒子呢,就這麽說呀。”


    錢正軒美滋滋的對著秦檸告狀,“娘,他嫌棄我,你幫我做主。”


    錢元恒哭笑不得,這大兒子太可愛了,忍不住想笑。


    可惜兒子跟我不親,又很想哭。


    秦檸沐浴完,因為錢正軒在,便照舊穿上了嚴肅的宮裝,隻是一頭長發還未幹透,披散在背上,烏黑如緞,好看的很。


    錢元恒順手摸了摸,嗔怪道:“怎麽就這樣出來了,還濕著呢,也不怕頭疼。”


    好像一直以來,那個沐浴過後從不管頭發,任由其濕漉漉滴水的是旁人一樣。


    “你自己不也是一樣,從年輕時候就這樣,現在年紀一把了也不知道消停,還當自己是二八小夥子,怎麽好說我的?”


    錢元恒無奈道:“我還不是心疼你,你從小身子骨就弱,又有病根,跟我比什麽,正軒你自己回去用膳,我和你娘去寢殿,那裏暖和。”


    春天還暖的時候,寢殿裏生了火盆,錢元恒熱的脫了外衫 ,卻死活不同意秦檸說的把火盆撤了。


    太醫說了,阿檸不能受寒,若是跟平常一樣,萬一她夜裏踢被子了怎麽辦,熱就熱一點,總比冷了犯老毛病好。


    秦檸著實拗不過他,隻能隨他去了,夜裏睡覺的時候這人還拿一雙鐵臂箍著她,連一絲縫隙都不留,秦檸想拉開被子涼快一下都不掙不開手。


    隻活生生熱的出汗。


    錢元恒睡得倒是很香,他的夢裏是個炎熱的夏天,隻有阿檸身上是涼的,他便緊緊貼著阿檸,阿檸嬌羞一笑,溫順地倚在他懷中。


    身心舒爽。


    第21章 坑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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