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嬤嬤怔了怔,笑道:“那娘娘您的母親,可是個大美人了,我以前隨陛下在魯中的府邸,是見過蘇大人,那般氣度,真真形容不來,隻能說一句,神仙中人。”


    皇後娘娘也是難得一見的美貌女子,當初豔麗無雙的梁鈺在她麵前也隻能铩羽而歸,可見是父母相貌都非同一般了。


    秦檸也笑了:“自然是好看的,我看母親畫像,要比我好看的多。”


    蘇如繪進門的時候,秦檸一眼看見,便確定了這就是她舅舅,那樣的眉眼,和畫像中的人,幾乎一模一樣。


    甚至是縹緲欲仙的氣質,都不是旁人能夠學來的。


    蘇如繪看著她,半晌強笑道:“檸檸,我是舅舅。”


    原來那個小孩子已經長這麽大了,已經做了別人的妻子別人的母親,他這個舅舅真是不稱職。


    姐姐臨終前要他照顧秦檸,他卻什麽都沒能做到。


    鋪天蓋地的愧疚感幾乎要淹沒了他。


    秦檸微微一笑,聲若清鈴:“舅舅,你和我想的一模一樣。”


    錢元恒撇了撇嘴,走到秦檸身邊,拉著她往室內走,嘴裏說著:“外麵熱死人了,你別往外走了,太醫說你身體不好,要好好養著。”


    冷了熱了,都是不好的。


    秦檸搖頭一笑,隻回頭道:“舅舅也進來吧。”


    反正不是寢殿,雖然蘇如繪隻是個舅舅,進來走走也無妨。


    蘇如繪摸了摸鼻子,錢元恒的用心簡直昭然若揭,為了不讓檸檸太關注他,簡直無所不用其極了。


    像個話本裏爭寵奪愛的富家老爺的小妾。


    費盡心機要把老爺留在自己屋裏,而他蘇如繪,仿佛就是那個討人嫌的。


    但是就算討人嫌,他也要致力堅持到底,膈應膈應這個死不要臉的男人。


    錢元恒不知道他心裏的想法,不然要和他打起來,你才是小妾,我是正兒八經的正房大奶奶。呸,你才不是小妾,你是外麵撿來的髒兮兮的小乞丐,我阿檸肯定看都不看一眼的那種。


    兩個人心裏各有所思,表麵上卻和氣地很,錢元恒笑得宛如一朵喇叭花:“阿檸的舅舅,就是朕的舅舅,老舅您坐,共事這麽多年,沒想到咱們還是親戚。”


    有些地方,叫家裏最小的長輩,都帶一個老字,他們那裏自然是沒有的,但是為了膈應蘇如繪,也無所謂哪邊的規矩,反正這樣說,也沒有錯。


    蘇如繪就不大明白了,秦檸有弟弟有妹妹,都比他蘇如繪更親近,怎麽錢元恒就逮著他一個人看不順眼,聽說錢元恒對小舅子還挺好的,還準備給秦末封侯爵。到了他這裏,就全是連刀帶槍的,沒有一句正常話。


    錢元恒自己心裏清楚,就是為了蘇如繪那一句,他和姐姐長得像。


    秦檸自小沒見過母親。而且在秦舉人的敘述中,蘇如嫿簡直是天仙般的女子,秦檸一直都很想見見母親,非常思念她,這會兒出來一個長的一模一樣的舅舅,秦檸怕不是要當親娘看待。


    和異母弟弟,殺傷力完全不在一個水平,至少也趕上錢正軒了。


    錢正軒是他親兒子,他隻能忍著了,憑什麽蘇如繪也要來,不刺他刺誰。


    蘇如繪也笑道:“我倒算不上老舅,以前家裏還有個庶弟,隻是命薄早逝了,而且,臣也當不起陛下尊稱。”


    他生的好看,樣貌俊秀雅致,這樣故意一笑,衝淡了幾分清冷之意,整個人便如暖陽一般奪人眼球。


    錢元恒心裏有些堵的慌,覺得自己輸給了他,明明也是個美男子了,可是跟這人一比,任是潘安宋玉也要自慚形穢。


    罷了,男人家的,長的像隻花孔雀,也不是件好事,至少他當了皇帝蘇如繪隻是個小小的臣子,這種境況,已經是完全勝利了,還比別的幹什麽。


    秦檸在心裏悄悄歎口氣,感覺仿佛又到了錢元恒和錢正軒你來我往的時候,這些男人,都是這麽幼稚的嗎?


    她下意識握住錢元恒的手,笑道:“阿恒,我想喝茶,你去幫我倒好不好。”


    接下來這倆人是不是要打起來,聽嬤嬤的意思,蘇如繪也不是個怕事的人,當初在王府裏,錢元恒就不敢怎麽著他,現在估計也沒什麽害怕的。


    她不知道蘇如繪這半生漂泊,都做了什麽事情,更不知道他為什麽能夠被人忌憚,總之別讓他們真打起來了才好。


    舅舅雖然長的仙風道骨,但是看著就是個有勁的,和阿末那種文弱書生完全不一樣,她也不舍得錢元恒挨打呀。


    倒是忽略了錢元恒揍回來的可能性。


    也可能是心底裏,心疼錢元恒多於蘇如繪。


    錢元恒歎口氣:“好嗎,我給你倒,嬌氣。”


    嬌氣一點也好,最好嬌氣到除了他誰也養不起,就很開心了。


    蘇如繪略心塞,他的小外甥女,小小年紀就嫁給了這個大老粗,他虛長幾歲,至今還記得錢元恒剛剛進入沈帥軍營的時候。


    就一個窮苦的少年,長的倒是人高馬大的,還挺好看,可是遮不住一身窮酸氣。


    就是現在這個名字,當年也是他給建議改的,錢元恒資質不凡,入伍不久就成了小隊長,蘇如繪無法容忍每天聽著大壯這麽粗俗的名字,就委婉地提醒他改了。


    然後錢元恒這個榆木腦袋,很久之後才想起來改名字不說,還敢腆著臉問他。


    不過蘇如繪現在倒是慶幸,否則這人要是再想一個大壯般的名字,沈帥死後,他可能就罷工不幹了。


    檸檸是姐夫養大的,肯定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嫁給這麽一個男人,得多委屈啊。


    錢元恒還有點上進心,不然蘇如繪可能要把秦檸搶回家,當未嫁的閨女養著。


    隻恨當年信了村人的話,以為錢元恒對檸檸好,沒有去看一看是個什麽樣的人,沒有把檸檸帶走,否則檸檸也不用受這麽多苦了。


    至於現在說什麽苦盡甘來,誰稀罕,有他蘇如繪在,不管是檸檸還是檸檸的兒子,都會是天之驕子,皇後也好皇子也罷,都沒什麽意義。


    蘇如繪歎道:“檸檸,是舅舅不好,這麽多年,也沒找過你。”


    錢元恒倏然回頭,眼光如刀,你又叫檸檸,你是想挨打嗎?


    蘇如繪再好的涵養,也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


    秦檸笑起來:“我爹都沒能管我一輩子,何況是舅舅呢,我知道舅舅惦記著我就夠了。”


    因為再親近,也隻是舅舅,錢元恒不管她,她是有氣的,還有些怨恨,可是蘇如繪本來就不需要養她,對她好不好也是看人意願。


    能惦記著她,就算是有心了。


    其實說到底,還是不一樣的,錢元恒在她心裏,比蘇如繪親近多了,她打心裏覺得和錢元恒是一家人。


    而蘇如繪,畢竟是個外人。


    錢元恒倒了茶回來,聽見秦檸的話,幾乎是心花怒放。


    果然,不管是秦末姐弟,還是蘇如繪,都比不上他在阿檸心裏的地位。


    除了錢正軒。


    蘇如繪也便笑了笑,那笑容看起來,顯得有些蒼白。


    他道:“我……我給你帶了禮物,你收下吧。”


    他從懷裏掏出個通體漆黑的東西,遞給秦檸。


    錢元恒倒吸一口氣,瞳孔也跟著放大了,“蘇愛卿,這也太貴重了。”


    秦檸看了錢元恒一眼,手又縮了回去,她不認得此物,還以為是塊黑玉,拿就拿了,聽錢元恒這個意思,很是不凡了。


    蘇如繪笑道:“若是不貴重,我如何敢拿出手,反正早晚都要給你的,現在給了檸檸,你不會覺得不好吧。”


    秦檸疑惑地看著打啞謎的二人,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沈帥給我的,軍隊的令牌,能夠號令三軍。”


    第43章 盡心盡責(二更)


    錢元恒領軍打仗許多年, 軍隊不曾換過名字,更不曾換過兵符, 可是沈帥臨終之前, 將那牌子分了兩半,一半給了錢元恒,另一半給了愛將蘇如繪。


    這便是為何, 蘇如繪能夠在錢元恒麵前放肆,而錢元恒拿他沒有絲毫辦法的原因。


    沒有這個令牌, 就算是錢元恒,也發動不了軍隊, 隻能仰仗蘇如繪。


    可是蘇如繪今天將東西給了秦檸。


    秦檸沒敢接,隻是看著錢元恒。


    軍令有多重要,她當然知道, 並且覺得自己擔不起這個責任。


    也不知道蘇如繪在想什麽,這種東西也能隨便給人, 不該是和錢元恒在禦書房悄悄商議的嗎?


    蘇如繪無奈一笑:“本就不是給你的, 隻是讓你保管而已, 如今陛下一統天下, 軍令還在我手裏像什麽樣子,我隻是不想直接給他,還不如當做給你的禮物。”


    就算沒有秦檸,他也是要還的。


    錢元恒伸手接過來, 淡然道:“阿檸,你拿著, 以後我敢欺負你,你可以拿這個打死我。”


    蘇如繪冷笑:“有本事你把另一半也給檸檸,拿我的東西做人情,你倒是精明。”


    他這麽一說,好像是他給檸檸的一樣,也忒不要臉了。


    錢元恒坐在秦檸身邊,淡然道:“你當我不敢嗎,一個令牌罷了。”


    阿檸又不會拿著胡鬧,他有什麽不敢的。


    秦檸沒有接,隻十分認真道:“國家大事,豈可兒戲,你們這般胡鬧,實在對不住信任你們的將士。”


    她有些淡淡的生氣,那些士兵們都是普通人,錢元恒和蘇如繪都是過慣了奢靡生活,成為人上人已久,哪兒還記得自己艱難時。


    現在對這種普通百姓看起來像是天大的事,也能拿來胡鬧了。


    錢元恒和蘇如繪一起愣了愣。


    秦檸又道:“我從來沒接觸過國家大事,什麽都不懂,你們就敢做這種事,就沒有想過,萬一我是個沒什麽本事,又有些野心的人,那該怎麽辦。”


    又不是沒這樣的人,自己什麽都不懂,掌控了權力就為非作歹。


    她還不想當那樣的人,可是她也擔心自己受不了權力的引誘。


    人非聖賢,孰能無欲。


    這兩個男人,看著是待她好,心裏也是對她好的,可是略一賭氣,便什麽都不顧了。錢元恒若是真敢把另一半拿來給她,秦檸可能要打死他。


    人啊,不能發達富貴了,就忘記本心。


    你還是個小小士兵的時候,願意碰見這麽草率的主君嗎?


    你不願意,那何必讓你手下的士兵受這種苦,他們也是爹生父母養的。


    錢元恒隻得傻笑:“我就是開個玩笑,不會胡來的。”


    秦檸瞪他。


    蘇如繪還算淡然:“本來就不是我的事,給他的而已,全看你自己處置,而且你是我外甥女,天下人,跟我也沒多大關係,他們不曾幫我做過什麽,我憑什麽要為他們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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