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裏提著劍,從初雲公主脖頸滑到手腕上,“不然朕就讓你看看,怎麽樣一根一根剁掉她的手指腳趾!”


    小杜子驚駭欲絕:“陛下,是奴才鬼迷心竅刺殺皇後娘娘,和出雲無關,求陛下放了她,奴才願意去死。”


    “尚衣局的劉司製是我的人。”初雲公主道:“還有內務府的毛公公,禦花園掃葉子的宮女柳綠,承乾宮外殿的小太監的小沈子,侍衛隊裏的小隊長劉朗,他們全都是,就這麽多了,你放過我的手,做什麽都可以。”


    她目光堅定,“若是除此之外宮中再有我的人,我初雲生生世世不得超生。”


    一幹人都沒想到她會這樣,梁文景問道:“難道你的手,比性命還重要?”


    “比我的手重要的,隻有母妃,她已經死了,隻要你們不動我的手,我甘願做你們手裏最鋒利的刀劍。”初雲公主道:“你放了我,我幫你做你不好做的所有事,並且以自己的性命起誓,但凡有任何不軌之心,我身軀腐爛,手腳離體,心願永世不得償還。”


    錢元恒道:“我更想殺了你。”


    “那你便殺了我!”


    初雲公主仰頭看著她,“我所言句句屬實,你剛立了皇太子,你的皇後懷了身孕,如今你不會殺人,既然這樣,那就等一段時日,你看看我說的是不是實話,再做決定!”


    馬侍郎真心覺得初雲公主真心實意,並且覺得她很有本事,若是能做一把最鋒利的刀,用處應該很大。


    至少,以他神斷子的名頭,看不出來初雲公主是假裝的。


    梁文景淡淡一笑:“好一個舌燦蓮花的初雲公主,連本侯都要被騙過去了,你說的全是實話?或許吧,但是誰不知道,前朝初雲公主狡詐善變,陛下豈會相信你?”


    當真是個笑話。


    錢元恒神色不變,看了眼神色大變的小杜子,淡淡道:“她說的是實話嗎?”


    小杜子戰戰兢兢點頭。


    錢元恒冷冷道:“那你也便沒有活著的意義的,待在刑部牢房裏,白白浪費糧食,馬愛卿,將人送到西山的采石場。”


    他左右看了一眼,“連同這位小皇子一起,帶著他的臣屬,全部送過去。”


    采石場是官營的,裏麵的環境十分艱苦,看守的是幾個低級將領,因為俸祿高,所以很多人爭先恐後要過去,為了按時完成朝廷的指標,所用的大都是死刑犯,對這些人……無所不用其極。


    手段殘酷之處,錢元恒聞之難受,隻是一直沒管,否則把犯人白白關著,要等到一起處決,這麽長時間,刑部哪有錢財。


    當然他也不是那麽不近人情,除卻謀逆之外的死刑犯,若是在采石場有足夠的功勳,可以網開一麵,赦免其死罪。


    因而也算得上是件好事了。


    天下戰亂多年,死人太多,到底不利於人口生息,赦免一部分改過自新的人,也能顯得繁榮昌盛一些。


    這群人休想得到特赦了,可是該幹的活計,一點也別想少。


    馬侍郎拱手:“臣遵旨,那……”他看了眼初雲公主。


    錢元恒淡淡道:“留著,你若是敢自盡,別說手指腳趾,朕剁了你的四肢,前朝擅長樂文,,想來你該知道戚夫人的故事。”


    初雲公主抬頭看著他:“我活著很高興,而且我說了,那些全是實話,我初雲不是好人,可是我也不屑於騙人。”


    錢元恒將刀劍扔給身後的侍衛,轉身走了,馬侍郎忙著讓人把這群逆賊送到采石場去,倒是梁文景思慮了一會兒,跟上錢元恒的腳步。


    錢元恒側首看他:“何事?”


    “陛下,聽聞皇後娘娘受驚,臣先來慰問一二,且明日臣的嬸母要入宮拜見皇後娘娘,請陛下代為轉達,若是梁氏有何不敬之處,望皇後娘娘秉公處置,臣不勝感激。”


    錢元恒點點頭,又道:“朕聽說你將溶兒贖回來了?”


    “是……臣想著……”


    “既是朕的旨意,也便罷了,回來就回來了,日後多多看著他,他跟朕,已經沒關係了。”


    真的讓人死在了北疆苦寒之地,錢元恒自己也會難過的吧,畢竟多年父子之情,他的心又不是鐵石做的。


    隻是錢溶比不得秦皇後母子,可是真論起來,也真真是有幾分感情的。


    梁文景低聲道:“多謝陛下恩典,臣一定嚴加管教多方約束。”


    梁文景不像以前一樣敢隨便說話了,陛下還是那個陛下,後宮卻不是那個後宮了,有了秦皇後在,當年那個容忍錢溶錢錚的皇帝,早就沒了。


    梁文景看的很清楚,若不是自己的麵子,錢溶現在……估計也是回不來的。


    那個在庵堂裏的淑妃,假死的二皇子,這輩子都沒可能再次出現在人前,沒可能回來京城。


    錢元恒對於梁鈺母子,已經足夠仁慈。


    梁文景又道:“聽聞皇後娘娘的妹妹救了娘娘,陛下可有什麽賞賜?”


    梁文景比較關心這個,皇後娘娘的弟弟已經是承恩公了,在朝堂上除了梁文景,這個正兒八經的靜安侯之外,所有人見了他都要行禮,若是妹妹家再因此受封,那秦氏一族,尊貴之處,竟是直逼皇家了。


    錢元恒知道他的擔憂。


    “朕封了皇後的妹妹為陳國夫人,其子為四品子爵,珍寶若幹,靜安侯覺得如何。”


    梁文景鬆了口氣:“陳國夫人救了娘娘和小殿下,居功至偉,陛下恩德,實屬應當。”


    好在陛下還沒有被美色迷惑心智,陳國夫人聽起來顯赫,日後還能在陳地收貢,可也僅此而已了,沒有給陳國夫人的夫君官爵,一切都無所謂。


    一個內宅夫人,就算再尊貴,也與朝政無礙。


    又不是內宮裏麵的娘娘。


    錢元恒搖頭,笑道:“你這點心思,朕又不是傻子,誰能入朝誰又不能,朕心裏有數。”


    就算是承恩侯秦末,如今還是在太醫院掛職,朝中六部,錢元恒也沒給他安排位置,除了自己親兒子,錢元恒什麽都不管之外,其他人還不至於讓他喪失理智。


    梁文景幽幽道:“明皇遇見貴妃前,也是個盛世明君呢。”


    錢元恒沒搭理他,“朕回宮了,你若是無事,便去禦史台看看,最近你們禦史台懈怠許多,拿出你以前的勁來,該參就參,別因為一己之私什麽的,壞了規矩。”


    梁文景道:“是臣之過,最近忙於別的事,疏於管教了,陛下放心,三日之內,禦史台肯定還是當年的禦史台。”


    梁文景略微有幾分心虛,禦史台這個事情,他最近忙著自己風花雪月的私事,真的疏忽了,換了別人,錢元恒肯定怒火攻心罵人了,比起來,自己還有什麽資格不忠心侍主。


    錢元恒走上轎輦,回頭看了他一眼:“婚姻大事雖然重要,但楊小姐總歸,不是想嫁給一個一無是處的男人。”


    梁文景越發懶怠了,若是不提醒他,可能會無止境地墮落下去。


    隻是的確是件喜事,也沒必要因此訓斥他。


    錢元恒看著秋日清朗的天空,高遠的天上,掛著幾朵白雲,一看便知,秋日到了。


    今年是個豐收的年節,各地沒有聽說旱澇之災,立朝第一年,當真是上天庇佑。


    隻是……中秋佳節要到了啊。


    時間過的真快,轉眼就到了秋日,這一年的經曆,亦是驚心動魄。


    錢元恒仰頭看著天空,心裏盤算著今年中秋怎麽過。


    其實還挺好的,往常闔家團圓的中秋節,他不耐煩和錢錚錢溶一起,都是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或者強迫自己做個好父親,安撫兩個並非親生的兒子。


    現在卻有了阿檸和正軒,阿檸還懷著他的另一個孩子,隻要一想起來,錢元恒便覺得心中暖暖的,宛如被溫熱的水澆過去,整個心髒柔然一片。


    他想一想阿檸近日的磨難,心中默念,不管是何處的牛鬼蛇神,朕今天在這裏,你們若有怨恨隻管衝著我來,阿檸總歸是無辜的。


    她這一生,不曾做過任何惡事,你們便是有再多不滿,也隻求放過她。


    “中秋?”秦檸敲了敲桌邊,“是快到中秋了,我過的都不知道日子了,你想怎麽辦。”


    錢元恒道:“中秋節是闔家團圓的日子,我想著,不如在承乾宮開個家宴,你我和正軒一起,咱們玩。“


    秦檸剛想答應,就看見旁邊的袁桓苦著臉想說話。


    “袁公公?”


    “陛下,娘娘,按照禮部說的大節慶的規矩,每年除夕,中秋,冬至,都應該在宮中,宴請群臣,皇後娘娘則在後宮宴請誥命。”


    所以你想的自家人說話,是不可能的。


    錢元恒看他:“你怎麽不早說?”


    讓我心懷期待想了半天,結果告訴我都白想了?你對朕可真好!


    秦檸拍了他一把:“你還怪人家,人家也沒想到你不知道啊,現在時間仿佛晚了點,袁公公,你去內務府把李嬤嬤叫來,然後前朝的宴會,交給朱大人負責,你看著些,讓他們快點準備,別出錯了。本宮和陛下擬定名單。”


    “袁桓你先別急著這個事,先把宮裏的那些子人給清理了,這是第一次最隆重的宮宴,萬萬不能讓幾隻蒼蠅打擾了。”


    秦檸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今天錢元恒去了刑部,也不是什麽秘密,想來,是害她的凶手已經找到了。


    袁桓道:“誒,奴才這就去。”


    這可是難得的將功贖罪的機會,昨日因為自己而令皇後娘娘陷入險境,陛下麵上不說什麽,心裏麵想來也是不滿意的,自己應該好好辦事,讓陛下知道,他袁桓還是有幾分用處的。


    秦檸隨口問道:“陛下,昨天是誰做的?”


    一個小太監為何無緣無故害她,定然是有人指使。


    “初雲公主。”錢元恒淡淡道,“不然怎麽說好人有好報,幸好上次你讓我不殺她,否則她的暗樁,要找出來也太難了。”


    錢元恒真的相信初雲公主說的是實話,早就有傳言了,前朝初雲公主生母擅長琴藝,其女繼承了一雙妙手,將琴彈的出神入化,偽朝入京之時,他們那皇帝還曾想擄掠初雲公主為禁、臠,就因為欽慕其才名。


    這樣的女人,看重一雙手勝過性命,大概是真的,初雲公主也不至於在那一瞬間,就能想出這麽惡毒的招數來欺瞞他。


    若是這個女人當真如此厲害,那也不會真的落到如今這般境地了。


    說到底隻是個聰明的女人,常年居於深宮之內,格局太小。


    若是她和那個弟弟換換位置,倒是還有被忌憚的可能。


    “是她?這女人手段層出不窮,我竟是有些怕了。”秦檸擰起眉頭,突然哎喲了一聲,捂住肚子。


    錢元恒嚇了一跳,衝外喊道:“傳太醫!”


    秦檸攔住他,“回來,不必叫太醫了,陛下,是孩子踢了我一下。”


    她眉眼帶著笑意,拿著錢元恒的手放在肚子上:“他剛剛動了一下,這會兒倒老實了。”


    錢元恒不敢用力,小心翼翼地摸著秦檸的肚子,這個孩子,算起來也有四五個月了,秦檸的肚子卻不太大,倒是讓他忽略了,孩子是會動的這個事。


    他低聲道:“我還記得,那時候你懷著正軒,肚子比這大些,村子裏都說這孩子長的大,結果生下來還是小小一團,這孩子這麽小,沒事吧?”


    雖然太醫院的太醫們接二連三保證娘娘胎像穩健,小殿下非常健康,但是作為父親,他還是忍不住擔憂。


    秦檸無奈一笑:“能有什麽事?你啊,擔心太過了。”


    “陛下,皇後娘娘,太子殿下求見。”小宮女恭敬道。


    第66章 第66章(捉蟲)


    宮裏人其實心中都有些擔心這位新晉的太子殿下, 二皇子和三皇子,無論死活, 對他都沒什麽威脅了, 可是皇後娘娘又有了身孕,若是這一胎還是個皇子,那陛下和娘娘一起撫養長大的孩子, 總比太子殿下這個多年不見的兒子要親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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