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汜垂眸見她仍在睜著眼胡思亂想,心下半是無奈半是心疼,他低頭吻在她眼角處。


    蘇虞僵住,抬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秦汜轉而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語氣添了幾分強硬:“快睡。”


    蘇虞眨了眨眼,悶頭縮進他的懷裏,閉上眼睡了。


    她抬手圈住他的腰,窩在他懷裏,倒是睡得安心。


    ***


    翌日一早,宮門大開,文武百官自朱雀門魚貫而入。


    進了金鑾殿,各自舉著牙牌,按官職品階在殿內兩側整齊排列站好。


    時辰一到,嘉元帝著一身明黃色龍袍進殿坐於金鑾座之上。


    文武百官俯身下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嘉元帝淡淡道:“平身。”


    禦史大夫徐肅剛站直身子,便舉著牙牌踏出隊列,於殿中跪下,道:“臣有本要奏!”


    嘉元帝擺了擺手,道:“朕知你想說什麽,事已至此,直言化解之策才是。”


    徐肅頓了頓,道:“當務之急是救回太子,挽回我大梁顏麵,依微臣看,當派出使臣前往突厥和談……”


    他話音未落,便被人打斷了去,一武將站出列來,跪伏在地,義憤填膺道:“突厥欺人太甚,俘虜我大梁儲君,豈能跟韃子和談?末將請命出征殺他個片甲不留,救回太子殿下!”


    徐肅冷笑一聲,道:“寧國公眼下已是進退兩難,你去了又有何用?不等你殺過去,太子殿下已經慘遭韃子毒手。”他言至此,轉向嘉元帝,“微臣愚見,當以和談為妥。”


    那武將氣急,道:“和談?拿什麽和談?剛收回來的西北二州嗎?”


    徐肅睨他一眼,心中暗自鄙夷見識短淺的武夫,道:“金銀財帛,糧食綢緞,城池乃是下下策。我大梁富庶,物產豐富,韃子缺的我們通通都有,眼下即將入冬,西北嚴寒,他們最缺糧食過冬。這些年邊關小城屢屢被韃子燒殺掠奪,他們為的不就是糧食物資嗎?給他們便是!”


    那武將張口仍欲駁之,又被徐肅給堵了回來――


    “你上戰場,你能保證太子殿下的安危嗎?”


    武將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秦汜在一旁垂著眸子,冷眼旁觀著這出爭執,心裏暗暗有了打算。


    餘光裏瞥見身旁站著的趙王秦澤垂在一邊的手握成了拳頭,秦汜趕緊抬眸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秦澤憤憤地鬆了拳頭,又握起,按捺著自己又鬆開。


    秦汜心中微歎。


    殿中文武二人僵持不下,徐肅頓了頓,拱手又道:“突厥修生養息了這麽些年才敢公然開戰,眼下節節敗退,損失慘重,定不願再觸及我大梁底線,俘虜太子也不過是想多些籌碼罷了。”他言至此,俯身下拜,“陛下,當以和談為上。”


    半晌,嘉元帝才終於發了話:“徐愛卿言之有理。”


    ……


    蘇虞頭一次翹首以盼秦汜歸家。她站在府門口等著,盯著街口那一角出了神。


    秦汜下了馬,走至她身邊,她才回過神來。


    她趕忙問:“如何?”


    秦汜把馬鞭遞給小廝,轉頭對蘇虞淡淡道:“和談。”


    “和談?”蘇虞見他額角隱隱有汗,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


    “父皇命鴻臚寺卿劉大人即刻北上與突厥和談。”秦汜接著道。


    蘇虞聞言幾欲昏厥。鴻臚寺卿劉旭?


    她忍不住啐了口:“那個廢物!”


    秦汜垂眸睨她一眼。


    蘇虞有些慌亂地低了頭。前世突厥打到京城腳下的時候,使臣進京和談,那劉旭豎子竟跑去聽了一宿的戲,第二日上朝時還一頭從台階上摔了下去!


    這樣的人如何能去突厥和談?!


    蘇虞想著,抬眸瞥一眼秦汜。當初若不是劉旭這一出委實氣壞了她,她也不至於喝醉禍亂春宮了……


    “劉大人兢兢業業,怎麽廢物了?”秦汜偏頭問她。


    那劉旭裝模作樣連嘉元帝都騙了過去,若不是他領了個鴻臚寺少卿的官兒,與之共事了這麽幾年,恐怕也要被之騙了去。


    可他這久居內宅的夫人如何得知的?


    蘇虞噎了一下,不知如何作答。


    秦汜見她半晌不言,眸光黯了黯。


    他轉頭瞥一眼王府侍衛腰間配的劍,忽然思緒飄遠,想起歸寧時她拔劍的氣勢,低頭問她:“夫人不是答應要為我舞劍的嗎?”


    蘇虞愣了一下,轉而有些生氣。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想著這些。


    她低頭悶聲答了句:“妾身累了,先行回屋歇息了。”她言罷,便轉身離去了,自是看不見背後秦汜幽深的目光。


    ***


    蘇虞想了一整日該要如何往北上的使臣中塞人,又思來想去挑不出何人能堪此重任。她遞信給蘇庭討個法子,兄妹二人在茶樓商量半日也沒尋出個妥當法子。


    蘇庭想要親自北上,蘇虞自是不肯的。


    父親在邊關苦戰,她日日擔驚受怕,一個不夠,還要再去一個嗎?


    蘇虞苦著臉回府的時候已是日薄西山,被告知秦汜已經用過晚膳,正在書房。蘇虞遂自個兒舉筷胡亂塞了幾口。


    用完膳,她回到屋內,攤開紙提筆理思路。正羅列朝中百官,管家忽然進來了。


    蘇虞被打斷有些不悅。


    管家有些訕訕道:“王妃,王爺吩咐您準備一下他北上的行李……”


    蘇虞擺擺手示意知道了,命他退下,手剛揮出去,便頓在了半空中。


    “你說什麽?”


    蘇虞手中筆砸落在案,她怔怔地看著紙上一大片暈染開的墨跡。


    ……秦汜要北上?


    ***


    是夜,蘇虞坐在榻沿,等了很久也沒等到秦汜從書房裏出來。


    她默然地解了外衣,翻身上榻,獨自睡了。


    半夢半醒間,忽然察覺有人掀開被子上了榻,俯身在她眉心吻了一下。


    蘇虞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秦汜一截下巴和脖頸。她心裏一動,仰頭親在他脖頸處。


    秦汜垂眸看她,眼底情緒不明。


    蘇虞一路吻上他的喉結,抬手去解他衣裳的係帶。


    秦汜僵著沒動,任由她動作,直至她費盡地脫掉了他的中衣後,他忽然俯身咬了一口她的耳垂。


    蘇虞支吾著痛呼一聲,抬起水光瀲灩的眸子瞪他一眼。


    秦汜伸手扣住她的腦袋,吻上了那雙眼睛。


    第74章 顛鸞倒鳳


    顛鸞倒鳳, 一夜雲雨。帳外紅燭微曳, 映出滿帳春光。


    春光暫歇,蘇虞睜開迷蒙的眸子, 嘴唇微白,額上滿是細細密密的汗珠。


    累極困極, 卻仍掐著最後一絲清醒不放,睜著眼去看秦汜俊朗的眉眼,豎著耳去聽他平穩的呼吸,清醒著去感受他的存在。


    在她身旁, 這般近。


    蘇虞忽然歡喜極了, 心裏從未如此安定,勾唇笑了起來。


    秦汜低頭又親了親她,把那櫻桃小嘴兒又親出些血色來,問:“還疼嗎?”


    蘇虞嘴一撇, 嘟囔道:“疼。”


    秦汜聞言在她唇上重重啄了一口,道:“疼你還笑得出來。”


    蘇虞被親得有些疼,委委屈屈瞪他一眼,又仰頭在他脖頸處狠狠親了一口, 親出一小塊紅痕。


    像蓋了個小紅章。


    蘇虞咧著嘴嘻嘻笑起來。


    “傻笑個什麽勁兒。”秦汜說著, 嘴角忍不住也微微上揚。


    他掀開錦被, 掖好蘇虞的那一頭, 把她裹在被子裏滾了幾圈。


    蘇虞天翻地轉幾圈, 便被裹成一長條, 隻露張小臉在外頭。


    秦汜胡亂搭了件外衣, 抱著裹在被子裏的蘇虞下了榻。蘇虞被他打橫抱著,睜著滴溜溜的一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秦汜一路把她抱進了淨房中,蘇虞轉頭瞥一眼,便見連翹正往浴桶裏放花瓣,房中熱氣蒸騰。


    蘇虞從被子裏鑽出來,撲通一聲進了浴桶。連翹替她解了發髻,轉頭去拿香胰子。


    蘇虞整個身子都沉在水裏,隻露出一顆腦袋浮在花瓣上,轉過頭去看,發現秦汜仍拿著錦被站在那未走。


    蘇虞耳尖泛紅,一張臉被霧氣蒸騰得越發紅潤起來。她問:“王爺莫非有偷窺女子沐浴的癖好?”


    秦汜勾唇笑了笑,道:“這如何能說是偷窺呢?”


    蘇虞懶得和他摳字眼,左右這霧氣蒸騰什麽也瞧不清。連翹拿來香胰子給她搓頭發。洗淨發後,她再一回頭,秦汜便不在了。


    連翹和她咬耳朵:“娘子,進王府這麽些日子,婢子瞧王爺待您是真的好。”


    蘇虞勾了勾唇,抬眸睨她一眼,道:“你什麽時候被他收買了?”


    “天地良心,”連翹趕緊表忠心,“婢子是娘子您的人。”


    還未等蘇虞有所反應,連翹便又支支吾吾添了句:“有幾個管事給婢子塞過,銀子……”


    蘇虞饒有興味地“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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