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比起見麵,還是他早日突破瓶頸,在劍道上更進一步比較重要。


    這麽想的時候,她完全沒料到,當天夜裏,她就又在他們曾經偶遇過的地方見到了他。


    因為坐了十幾日的船,抵達城主府,又簡單地指點了一下自己將來的弟子後,芙月就歪在榻上睡了過去。


    屋還是她原先睡過的那一間,所有陳設都沒變,甚至桌上的香爐裏也飄著熟悉的香味,安撫了她一路的疲憊。


    一覺醒來便是半夜。


    她看到從窗戶縫隙裏漏進來的月光,伸手接了一縷。


    再翻身之際,她被袖中的玉簫硌了一下,心中一動,幹脆將其拿起,再度練起了那首鳳求凰。


    一曲吹畢,她的睡意也徹底沒了。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下床出了房門,一路往葉孤城從前練劍的地方過去了。


    夜已經很深,從海上吹過來的風也較白日裏喧囂許多。


    少女踩著園中光潔的鵝卵石,一步一跳,行到洗劍池畔。


    天上是一彎新月,倒映在池水之中,尚未形成一道清晰的影,便被風吹得碎成一片,倒更像是汪了一池星辰。


    她蹲下來,用手中的玉簫撥了撥池水,發現比想象中更涼,便忍不住將手往下多伸了些。


    就在她的衣擺即將被浸濕的時候,她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十分熟悉的腳步聲。


    下一刻,又有比池水更涼的聲音響起:“西門姑娘?”


    芙月:“?!”


    她嚇了一跳,以至於還沒來得及起身回頭,就一個不察鬆開了手。


    那支陪伴了她一個月的玉簫瞬間落進了池中,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完了……”她低聲叫了句。


    “發生何事?”穿過竹林的此間主人也已走了過來,被月光拉長的影子蓋住了她,“你掉了東西?”


    芙月本想挽起袖子往下撈,但聽他聲音近在咫尺,又頓住了那個略顯失禮的動作。


    她皺了皺自己的鼻尖,有些尷尬地承認:“……是,掉了一支簫。”


    “這洗劍池不深,你放心。”葉孤城一邊說一邊彎腰在她身旁蹲了下來,掃了眼前的池水一眼才繼續,“我喚人為你找。”


    “謝謝你。”她輕聲道。


    “小事而已,何足掛齒。”他說得稀鬆平常,似是在緩解她此刻的緊張,“不過這個時辰,後院裏的侍從都睡了——”


    “——沒事!”她立刻擺手,“明日再說也不遲。”


    這副生怕給人添麻煩的模樣叫葉孤城下意識勾了勾唇角,因為他本來想說的是他得去前院喚人,所以她可能需要多等片刻。


    眼下話在出口之前被打斷,在嘴邊繞了兩個彎,又不受他控製地變了。


    他聽到自己說:“我來吧。”


    芙月:“啊……?”


    他垂下眼,目光落在她還浸在池水中的手腕上,道:“省了去前邊喚人的功夫。”


    下一刻,寬大的雪白衣袖就這麽沉入了冰涼的池水之中。


    池水的確不深,至少越不過他整條手臂去。但看他傾斜著身體將手伸進去,芙月又沒來由地有些緊張。


    幸好沒一會兒,他便撈出了那支玉簫,放到了她掌心裏。


    “你的簫。”他說。


    芙月抓緊簫身,又道了一遍謝。


    “你的袖子……”她聲音小了下去,“擰一擰罷,不然會弄濕身上。”


    可能是因為他方才親自給她撈了東西,也可能是因為這會兒時間氣氛都太好,說完這句後,芙月也不知自己是哪來的勇氣,竟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葉孤城也被她嚇了一跳,但他沒有阻止她的動作,而是由著她垂著眼瞼一派認真地替自己擰幹了衣袖上的池水。


    細小的水滴聲平息後,他也向她道了一聲謝。


    結果這一聲還沒說完,小姑娘的耳根就先紅了,連帶著手也立刻鬆開。


    為免對方太緊張太尷尬,葉孤城隻好換一個話題,說自己最近都在城主府外練劍,所以沒能及時迎接她和西門吹雪。


    “隻能明日再好好設宴了。”


    “沒關係的。”她輕聲道,“葉城主練劍要緊。”


    “你們遠道而來,我作為主人,豈有怠慢之理。”他甚至沒發現自己在和她說話的時候下意識放輕了聲音,“至於劍,左右日日可練。”


    夜已經很深,兩人在洗劍池邊才說了這麽幾句,便覺風又大了些。


    芙月知道自己應該趕緊放人回去休息,但一抬頭迎上他的目光,就忍不住起了些與他再多待片刻的私心。


    於是沉吟片刻後,她問他劍練得如何了。


    “我聽林姐姐說,你最近……”


    她沒有說完,但葉孤城知道她問的是什麽。


    葉孤城抿了抿唇,道:“大約是托了你和你兄長的福。”


    “哎?”


    “你們剛來,我那一招便練成了。”他說,“巧得很。”


    芙月聞言,高興得差點驚叫出聲。


    “真的嗎?”這麽問的時候,她眼睛都彎了一半。


    “自然是真的。”他點頭,“我從不拿劍開玩笑。”


    “那……那恭喜你呀!”她是真的高興,“下午聽林姐姐說起的時候,我還有些擔心呢。”


    此情此景之下,最適合也最不會出錯的應答之語應該是多謝掛心。


    但葉孤城卻沒有這麽說,他看著眼前已出落得萬般嬌妍的少女,道:“是嗎?你擔心我?”


    芙月又一次捏緊了手裏的玉簫,用鼻音承認了自己的心緒。


    承認過後,她還多加了句解釋:“但我相信你一定沒問題的,你的劍那麽厲害。”


    對葉孤城來說,她不僅僅是一名仰慕自己的少女,更是一位同樣擁有絕佳天賦的劍客。


    所以能得她這般肯定,不論如何,總歸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


    至少他現在就很高興。


    片刻後,他終於從池邊站起來,並朝她伸出了手給她借力。


    她愣了愣,旋即夠上去,也站起來。


    “你要去休息了嗎?”她問。


    “是你該休息了。”他指了指天上的新月,“很晚了。”


    “我是睡醒了才起來的。”她說,“現在一點都不困。”


    兩人就這麽陷入了沉默裏。


    片刻後,葉孤城聽到她再度開口:“你呢?”


    下一句帶了些試探意味:“還要再練會兒劍嗎?”


    “嗯。”他承認得爽快,“今日剛練成的那一招尚不熟練。”


    “我可不可以看一看?”她細聲問。


    劍客之間,提這種要求不算奇怪,所以說這一句的時候她並不緊張,葉孤城也並不驚訝。


    葉孤城抬眼看了她片刻,而後頷首應下。


    他是真有練劍的打算,應完那一聲,便毫不猶豫地抽出了劍。


    鋒利的劍鋒劃破長風,加重了洗劍池邊的涼意。


    芙月很有眼色地退開幾步,收斂心神認真看起了他的劍招。


    細數起來,其實早在他去江南向徐大師求劍那會兒,她就已經在好奇他真正出劍時的模樣了。如今時過境遷,再這樣近距離親眼所見,仍是十分振奮。


    葉孤城的劍乍一看與她兄長西門吹雪有些像,但仔細觀來,卻又大有分別。


    西門吹雪的劍招走的是簡單實用一路,能一劍結果對麵人的性命,就絕不把殺招放到第二劍來使。所以他全力出劍的時候,甚至像個殺手。


    葉孤城則不太一樣,他的劍很快,也同樣處處充滿殺機,但其中真正的殺意卻隱藏得很深,往往叫人連殺招究竟在何處都要分不清。


    此刻,他對著泠泠月光和颯颯海風出劍,劍氣四溢之際,引得他們腳邊的池水都開始震動,他卻絲毫不覺,反而一劍更比一劍快。


    月滿西樓,劍光照亮池水,包裹了他白色的身影。


    芙月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反正等她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麽的時候,她已經和著他的劍勢,吹起了她先前沒怎麽練過的一首曲子。


    她在這方麵沒太大天賦,那首曲子又難,本該如從前那樣斷斷續續,但這會兒不知怎的,竟一個音都沒錯,一路順暢地吹到最後。


    等他的劍停下,她也剛好放下手中的玉簫。


    兩人目光在空中陡然相撞。


    她張了張口,把玉簫藏進袖中,道:“……我尚未練好,你隨便聽聽就罷。”


    ……千萬別嫌棄,嚶!


    第64章 禮物


    入夏的南海晝長夜短,分明時辰還早, 但聊過幾句又奏過一曲, 東邊的天空就泛起了白。


    芙月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完全沒想到自己竟在回到南海第一夜就見到了葉孤城, 更沒想到見過之後他們兩個直接在洗劍池邊待到了天亮。


    她自覺耽誤了他休息,因為練完劍後,兩人還多說了好一會兒話。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葉孤城,他問她怎麽忽然學起了簫。


    她想了想,把在江南和洛陽偶遇黃藥師,又教了其下廚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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