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這麽想著,卻看到正堵著門、好聲好氣地和那些想要離開的人解釋“要等警察來了再處理”的安保神色一凜,警惕地望著四周。


    可還沒等他們來得及有所動作,伴隨著一陣清脆的連發槍響,安保們便直直地應聲倒下了去。


    ………


    看到有黑色的槍洞指向二樓這邊的那一刻,我的第一反應是立即抱起頭蹲身,盡量減小自己的存在感。


    而背後的人卻像是沒搞清楚狀況一般、依舊大聲嚷著“怎麽回事?!”、“這次又是在搞些什麽狗屎?”,緊接著——


    他就再也不會說話了。


    看見一絲紅色的液體沿著斜坡、從二樓的欄階自由落體,路過我的腳邊,我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將鞋子朝內挪了挪,使它不至於沾到地麵流過的血。


    “都下來。”


    很簡單的三個字,可當它是從那個臉上帶著冷笑、手持中距槍械的魁梧男性嘴裏說出口時,沒人願意冒著危險、拒絕這個要求。


    ……


    二樓的客人紛紛舉起手,順著盤旋樓梯,默默地走到了一樓;沒有任何人發出抗議的聲音。


    幾個身材同樣健壯、古銅色皮膚,看上去就像是亡命歹徒的高個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裏,也許是從門口、也許是角落;大廳裏開始蔓延出一種死寂,無論是顧客還是員工,都各自低著頭,一語不發,核心人物順從地讓匪徒把自己從後麵將雙手綁了起來。


    連剛才有幾個趾高氣揚、大聲抗議的人,此刻也悄無聲息了。


    嗬嗬噠……


    我心裏又謝謝了一遍羅蘭的邀請,但看到作為醫生的他也被一個肌肉男綁起來後,還是有一丟的同情——


    不過我更同情的人,是自己。


    我家裏還有一隻連上廁所都找不到位置、隻會在白紙上尿尿的小貓咪需要照顧呢tat


    領頭的暴/力綁匪看上去不像是個衝動的人,他放完冷槍和熱槍、就不再施加這些故意示威的行為;而是雙手抱臂,冷淡地等待等手下完成工作。


    把各人都綁好後,他派了幾個下屬守著我們這些手無寸鐵的普通人,然後拿起槍,對著餐廳經理的太陽穴、還算是和藹可親地問:


    “哪位是奧索恩太太?——聽說她今天晚上屈尊降臨、就在你們這家飯店吃飯;把她給老子指出來。”


    餐廳的經理看上去像是個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他很平靜地點點頭;鼻梁上架著的茶色眼鏡、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了下,和對方示意自己被捆起來的雙手。


    領頭會意地讓人幫他解開、然後槍抵得更深:“現在。”


    其餘人皆是屛住呼吸、觀看著這一幕——


    “那位坐在紫色風鈴桌布旁的女士,就是奧索恩太……”


    他的話音還未落,就被那個麵容冷酷的男人一腳踢到了玻璃碎渣裏。


    烏合之眾無需指令,便舉著槍、了結了這位經理的生命。


    我聽見一聲不算小的泣聲、很快,它就變得微弱了下來。


    ……


    穿著馬靴的領頭大步走向奧索恩夫人,我朝奧索恩先生看了一眼,發現他的表情……怎麽說呢,有些太過於冷靜和考究,完全不像是個妻子即將被人傷害的丈夫;又帶著些微關切的神色、反倒是讓人覺得看不透他真實的想法。


    奧索恩夫人被那個凶殘的男人扯著長發硬生生拽到了大廳的中心,她鳶紫色的絲綢外衣被蹂得變形、眼角帶著濕痕、但語氣卻十分鎮定:“你們到底想做什麽?”


    “想做什麽?”男人的嘴角帶著一抹嘲笑,大手不知輕重地捏住她的下巴,輕佻道:“老子想幹的有很多……不過,我們先來解決奧盟貝茲水手的那件事好了……嘖,看看看看,您這不是想起來了麽;”見對方突然變得僵硬、但依舊努力試圖保持冷靜的模樣,他冷哼:“你們這些肮髒的狗屎大家族,少他媽跟老子廢話,現在就給你男人聯係、讓他準備好三千萬通貨幣、給老子連滾帶爬地過來贖人!不然……”他環顧了一圈所有在場的人,“敢和警察支吾一個字,這些人全都得死!”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幾個被備用殺雞儆猴、穿著華貴的人就被丟到了附近,幾把黑黢黢的槍口有意射偏;見他們不住地發抖、而不似之前的氣定閑神,甚至還有個人讓現場充滿了一股尿騷味;那些手下粗魯又幸災樂禍大笑了起來。邊說髒話邊評論著:


    “看看,竟然尿褲子了!這個滿臉雀斑的小白臉!”


    “哈哈哈,是不是想哭著回家找媽媽啊?他奶奶的,真惡心!誰去搜瓶香水往他頭上去去味兒……”


    但他們顯然很知道分寸:誰能殺、誰又不能碰——他們割掉了吊燈的鋼繩,來了場血腥的開局、直接震懾了所有人;又毫無留情、冷血地殺死了餐廳的經理;可對於真正不能得罪的人,也隻是戲弄加侮辱,連奧索恩夫人也不過是小小的施以懲戒和威脅……


    而那些人卻死了。


    看了一圈,我也沒看到那個拉提琴的姑娘、以及去衛生間時,一個給我指了路的溫柔的服務生。


    ……


    我低頭看著地毯上的花紋,比起害怕,更多的是對未來的迷茫;前兩天的時候,我還覺得世界融合很奇妙、好多不同發色和眼珠的人走在大街上很新奇、小動物很可愛——可在經曆了這件不知道還有沒有命以後回憶的事情後,突然又覺得,還是天/朝的治安最好了。


    奧索恩夫人大概從生下來至今為止,都從未受到過這樣的侮辱;她的麵色漲得通紅,比起脅迫、更多的是被人用語言和行為大肆傷害的恥辱;她顫抖著手,想要接過對方遞過來的手機,能看出她在努力地維持著自己的鎮定。


    我覺得她笑起來的模樣挺可親的,而本人也很高雅、很有氣質,雖然剛才那件烏龍事讓我有些無言,可此刻看到她的模樣,我還是忍不住在心裏把這群人猛捶了一遍、順便祈禱警察叔叔快點出現,讓他們吃幾百年的大牢。


    可她剛播出號碼,站在她身旁的一個年輕綁匪就突然道:“不對啊……老大,我是上午就在這裏等著的;我記得這女人今天晚上是和別人一起來的呢!”


    “什麽?”領頭看了他一眼,“你確定麽?”


    “確定!她當時正好就坐在我附近,雖然隔著雅間的屏風,但我記得有四個人;裏麵會不會就有她的丈夫……”


    啊哦。


    我偷偷地看了看奧索恩先生;他的麵上沒什麽表情,依舊顯得很冷淡——這讓我不緊有些佩服他高超的心理素質了;這種時候還能臨危不亂,難怪彩旗飄飄……呸,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果然,當那個年輕人說完後,奧索恩夫人的麵容一僵,她試圖反駁,然而卻被人一把按在了灑滿葡萄酒的桌子上,掐著脖子:“說,是誰?”


    奧索恩夫人慌亂地搖頭,“他沒來,是我約的醫生和朋友……”


    “……”


    我心跳了一下——不是吧,羅蘭醫生他對你那麽禮貌,你要把羅蘭供出來?!


    “……還有個小姑娘,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我的丈夫沒來。不信你問服務生便可……”


    我:……姐姐誒!我純粹路人甲好嗎?!咱們不帶這樣的!


    你幹脆殺了我吧。


    第18章


    在以前, 我一直以為每當白天降臨、修仙修得頭暈腦脹的我賭咒發誓自己下回絕對要愛惜生命、打死都不熬夜才算是我最最最惜命的時刻, 然而——


    就在這會,我對活著的這件事的渴求感、突然上升到了極點。


    老天爺,讓我活!


    拜托拜托, 你最帥了qaq


    ……


    也許是才剛剛幸臨過我的穿越大神聽到了我真切的呼喚和許願;奧索恩夫人說得雖然那麽言之鑿鑿, 但顯然那個凶殘暴烈的領頭老大更信賴的是他的夥伴、而不是正要挾著的女人。


    所以他捂住奧索恩夫人不斷“嗚嗚嗚”的嘴巴,向手下又核實了一遍後,把她的頭狠狠地砸向餐廳的櫃台——對於這種不能直接下狠手的“ 客戶”,他們似乎也相當有辦法。


    被潑了一頭的還帶著小塊薄冰碎屑的冷水後,奧索恩夫人已經快要暈厥過去,她抓著裝飾用的燭台, 連手上的昂貴戒指被劃傷也顧不上, 喘著氣,聲音裏帶著哭腔:“亞爾德!”


    她的目光直直地望向我旁邊的奧索恩先生, 帶著歉意、和些微的祈求。


    在其他的人來看,作為平時養尊處優的貴婦, 其實她已經足夠努力了。


    至於我,我也很感謝她大義凜然的招供……總算, 我是不用年紀輕輕就含冤被爆頭——


    正當我這麽想著、站在我右側, 和我們一起呆在普通人堆裏的亞爾德奧索恩先生,就極其自然地……


    像之前我很討厭的那樣、再次環住了我的肩膀。


    ……


    excus/me, 大哥?你在幹嘛?!!?!?


    在他搭上我肩膀的那一刻, 我就用力地甩了下去;可沒想到的是, 半晚上相處過來也能感覺這是個自詡紳士的男人、此時竟然如此不要臉又搭了上來。


    我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幅度, 因為那個綁匪老大已經派人朝著這邊走過來了;於是我小聲地道:“先生,找替死鬼也不是您這樣的!請好好做個人,放手!”


    可不論我說了什麽,他卻仿佛全然沒有聽見。


    難不成,今天真是天要絕我……?


    來不及了。


    我眼睜睜地看著一個臉上橫著條細疤的男人走了過來,他用奇怪的目光看了我們一眼,大概認為這種時候還黏黏糊糊的很惡心;撇撇嘴道:


    “怎麽回事?算了……那個奧索恩跟我出來!”


    他等了半天,直到表情開始變得不耐煩,也沒有一個叫奧索恩的人站出來承認自己;於是他的目光變得凶惡起來,肥厚的手指也不客氣地指向我的旁邊,粗聲粗氣地道:“你,就是你!給你臉還不要?!趕緊給我滾過來、少在那磨磨唧唧的!”


    從剛才到現在,一直按著我的奧索恩先生笑了笑,他很自然地放開了手,我感到肩上的重量一輕、還沒鬆口氣,就聽見他以一副頗為無辜的模樣道:“可我不是並不是亞爾德—奧索恩。我想,關於身份的事,你們或許需要認真仔細地核實,再做判斷。”


    他說著,突然十分自然地傾身,在我的唇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這位才是我的女伴呢。奧索恩夫人想必是弄錯了;畢竟剛剛,她還那麽激烈地否認過。”


    我去……


    還帶這麽玩的?!這人也太無恥了點吧!!!


    我馬上抬起頭,想要說明事實的真相,然而奧索恩的那雙眸子裏卻明擺地寫著“隻要你開口我就繼續親你”——這讓我生平第一次、討厭起自己當年為什麽不和鄰居家的小胖孩一起學跆拳道,而是去學些文藝氣息重但沒什麽實用性的東西。


    因為要是那樣的話,就算他的力氣比我大、動作反應都比我快,我也可以一拳打得他吐血,讓他叫爸爸;而不是在這種時候,眼見這人耍花牌就罷了,甚至還不顧場合地戲弄別人。


    瘋子!


    我冷淡地轉回視線,尋思大不了當被狗…我喜歡狗,這樣比較對不起那麽忠誠可愛的小狗狗……算了不糾結這個;現在的重點不是這些毫無意義的事情。我看向疤臉男,覺得他應該不至於傻到連這麽明顯的謊話都看不穿的地步;可令我沒想到的是——


    他愣住了。


    “這樣嘛,原來如此。”疤臉男說著與外貌完全不相符的話,“難怪那女人承認得這麽幹脆……”他再次冷下臉:“真正的奧索恩到底是誰?再不滾出來就是找死!”


    沉默。


    沒人回應他。


    此時在我心裏已經等同於二百五的疤臉男又等了一會,然後大聲“嗬”了句、用陰冷的目光掃了一圈,就罵罵咧咧地轉頭回到了他老大那裏。


    ……拜托,您就能不能稍微動一下腦子?!


    我見他三言兩語和那位老大交代完事情的經過後,便頂著副無事一身輕的模樣繼續玩手裏的槍;活像個巨型智障。


    然後,奧索恩夫人就又被那些人給逼供折磨了一遍。


    ……


    “你有良心嗎?”趁他們在進行內部爭論,我壓低聲音,“警察已經在想辦法突破了吧?我看到你動腕表了;坦誠地承認、難道不可以多拖一會時間?——他們又不敢真的傷害你。自己的妻子被人那樣對待,你身為丈夫的責任心總該有……”


    “噓。”他對著我搖搖頭,豎起食指貼在唇瓣之間,眼裏有些很淺的笑意:“小可愛,安靜。雖然你瞪著漂亮的眼睛衝我發火的樣子甜得令人心動…但這會還是閉上嘴巴比較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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