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說實話,雖然這場從天而降、防不勝防的求婚讓我無言以對(非常之), 但其實……我也不太想主動地拒絕他。


    ——這倒不是因為、我真的二到認為和個剛見第一麵的人就談婚論嫁, 也沒什麽不妥之處;要知道, 就算我爸我媽我哥不會因此而打死我, 一個人的顏值再出眾, 也完全不值得我頭昏腦脹到對方說什麽就應什麽。


    如果光憑臉, 就能解決一切問題的話, 我可能早就跟自己高中時認識的某個校草同學未婚先孕、這會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所以我的出發點不是臉;而是時下、我所處的這個腹麵受敵的糟糕環境。


    ……


    很明顯,這位連自我介紹都沒興趣、卻能用那種“你吃了嗎”的語氣和我求婚的boss先生——他的地位絕對不可小覷。因為, 當他開口後,連那個凶巴巴的黑發小哥都不做聲了。


    ——這說明了什麽?


    這說明……


    我絕對不能當著這十多個人的麵前、隨意地落他麵子!


    我原本的打算, 是最好無論他問我什麽我都如實回答、他說什麽都點頭稱是,洗淨眾人皆睡我卻醒著的不妙劣勢;順便搞懂那些和我有關的專業術語。


    除了盡量突顯自己無辜的受害市民身份外, 剛畢業的大學女生是什麽樣——那就是我本人了。


    可是……他真會給我出難題啊!


    他們的超能力, 是不是還會讀心?


    在以前的人生經曆中, 因為臉的緣故, 我也沒少遇到類似的癡漢;一上來就求婚的大學也見過好幾個。


    但那時候,我能嗬嗬笑著委婉拒絕、事後直接拉黑,至於現在……


    和對方仿佛盛著日光、微微發亮的淡金色眼瞳對視著,我作思考狀的“嗯……”了一會、然後又“唔……”了片刻, 接著是“咳……”——時不時還看上一眼圍在周圍裝啞巴、這會氣焰倒是完全不囂張了的那些製服軍官——我深刻期盼著、這位哥斯拉大boss快點發現自己剛才的發言到底有多!天!真!


    繼而,自己裝作若無其事地收回前言就好了。


    順便、給我個台階下就行, 跪謝。


    ——我會忘掉的, 我絕對不會在意這種小事。


    ……


    可是, 地球人民的含蓄美德,似乎是無法被外星天線接收的。


    在我的不停暗示之下,他先是困惑了小會,然後像是終於明白了什麽;我眼見他從製服內側的口袋裏,用兩根瑩玉般無暇的修長手指,夾出某個物什——似乎是便攜手機,在上麵輕輕點了點,緊接著……


    一首輕揚悠長、充滿了風情梧桐樹的法式香頌就響徹在了這個大廳。


    ……又、又在鬧什麽幺蛾子?


    《sous le ciel de paris》;譯名是在巴黎的天空下——這是我法語專業的某堂哥、每逢泡妞必用的浪漫手風琴曲。


    ……


    “抱歉,我忘記求婚的時候,渲染氛圍的事物也是很重要的。”


    他泰然自若地撥弄著手裏的小玩意,瑩白的手掌很大,和與之相對的袖珍便攜機,完全不是一個等級。


    我聽見歌曲的音量突然地拔高、一下子又低得聽不清;就像是爺爺奶奶在放老年金曲迪斯科一樣……我還聽到一旁有人憋不住噗嗤了聲,音量極小的那種。


    見我滿頭霧水,他眨著銀色的睫羽,靠坐在我身邊,慢語解釋道:“母親說過,追求女性的時候,需要適當的羅曼要素——比如音樂,就是很好的氣氛調劑。”


    啊,所以呢?


    可能我的表情實在是太迷茫了,從生下來起我就沒有過這麽茫然的時候,故而,他難得又多言了句:“不過我沒有經驗,所以這首是播放器自帶的。你還想聽什麽?我可以下載,這兒的網速不錯。”


    “………”


    “怎麽了?為什麽捂著額頭,是不舒服?”


    “弗拉明戈版的《卡門序曲》可以麽,我覺得那部歌劇很好看。”


    他說著,見我沉默不語,就自若地動了下播放次序。


    很快,那隻小巧高科技的便攜機,就放起了《卡門》裏的交響樂——一首聽上去令人鬥誌昂揚、滿懷激情,心情澎湃的鬥牛開幕曲!


    我:“……”大哥,你在搞笑嗎?


    音樂開始後,高大的男人交疊著手腕,目含著期待地看向我;像是在問“這樣如何?喜歡嗎?”


    ……


    我不喜歡。


    我揉著太陽穴,正發愁該如何回答,才能不至於太傷對方的自尊、又能恰好表達出對這種智殘行為的困惑,就聽到了附近若有若無的竊竊私語:


    “完了,老大這次肯定搞砸了……”


    “就讓老大他平時跟我多出來練練,結果一上手就是最高難度!我賭三十個交換券,最後他肯定把人家給嚇哭。”


    “我賭你的兩倍。對了,我剛好像聞到梟的味道了;不知道今天來這裏的梟是誰……反正隻要不是那誰就萬事大吉。要不要找找、給他一針?免得又被那幫變態折磨到精神崩潰。”


    “這才進行到第幾步呢,老大連真身都還沒變,嘿嘿嘿,他待會肯定會……那才有的看~!嚇哭了我來哄嘛,哄女孩我最在行了!別管幻寵局那幫家夥,礙事。待會記得把監視線路全弄壞就行了,不然等收工很麻煩~”


    “你真夠作的,不怕被老大絞死?……發現夜鶯肯定要上交上去的好吧!草,我倒希望她能答應老大,要不然一旦被嚴格保護起來,下次隻能看看錄影了;難得這麽萌的一隻……”


    “味道也很好。”


    “列恩?”


    “還是我先發現的,老大這個爛人(怒音)!”


    “你有本事聲音再大點、他就算聽力不好也不至於聽不見獅吼(笑)。”


    啊……


    ——他們在說啥?


    但原來……


    你們也知道這不、正、常、啊!


    來來回回,我和哥斯拉大boss並排坐著,把《卡門》歌劇裏的音樂聽了個遍,沒錯——全聽了一遍!


    間歇,聽到一首喜歡的,他還微微頜首,點評“這個現場版更好聽”——這操作真是讓我服氣到不行;要不是場合不對,我好想好想大聲和他說:


    別掙紮了,再這樣下去,您這輩子都不可能找得到老婆的!


    當《鬥牛士之歌》響起後,我果斷地按住了對方冰冷的手。


    “暫停一下;那個……你很喜歡《卡門》嗎?”我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親切友善。


    他垂下眸,盯著我的手,沙啞地“嗯”了一聲。


    喂……就是碰了一下,害羞什麽啊你!耳根發紅也太純情了吧。


    我深吸了口氣,憋著氣,又把笑容露了出來, “……但是,所謂卡門少女的故事呢,”我誠懇地說,“不太適合這種場合;不光是大部分的音樂,都像在打仗……除此之外,比方說吧,它就有一個很有趣的改編版——可以說是與婚姻截然相反了。”


    很好,婉拒的機會還是被他遞過來了!


    見他麵露疑惑,不大明白我的意思,我就給他輕哼了幾句東方情調版的《卡門》——


    那是一部於上世紀拍攝、雖頗具典型的時代氣息,但不同於強調女性是弱勢群體的別致港片—《野玫瑰之戀》。


    雖說大作曲家的《卡門》,幾乎貫穿了整部的電影,然而……


    “愛情不過是一種普通的玩意兒,一點也不稀奇。”


    他輕蹙起眉頭。


    “男人不過是一件消遣的東西,有什麽了不起。”


    那雙冷凝的金眸,死死地盯住了我。


    “……是男人我都拋棄~不怕你再有魔力…你要是愛上了我,你就自己找、晦、氣。”


    ——聽懂了嗎?


    肯定聽懂了吧。


    清唱的時候,我特意咬住了關鍵的詞語,這首歌是以前的聲樂老師教給我的;對於其間的情感表達,我可是相當有自信_(:3)∠)_!


    剛才,我想了半天,既然他用這種……呃,別開生麵的方式求婚(或者和我開玩笑?)什麽的,那我就按照他的邏輯拒絕掉好了。


    這樣既不得罪人,又顯得我很有音樂素養。


    配合這位大佬的音樂素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樣總算歸行了吧!


    ……


    可讓我沒料到的是,連其他人都偷偷地樂了起來;活潑點的各個捂著嘴,還有個小哥對著我們,弓起肚子,他都快笑到抽筋了。


    這個麵容的冷峻銀發男人,卻有點呆。


    他以一副“我在思考,請不要打擾我”的神情,安靜地沉默了好一會兒,接著,才似乎是頗為好奇和不解地問我:


    “你是想說,你不太顧家嗎?”


    我:不,我……我應該還挺顧家的?


    …等等,重點不是這個!


    “也可以。”沒等我說話,他沉吟了稍許,像是莫名做出了什麽妥協一般,又固執地把話題給強行繞了回去:


    “那有了孩子以後,我辭職在家,你出去工作好了。”


    ……行了行了,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您就饒了我吧!


    我徹底放棄能和他套近乎的做法,“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打算結婚。”


    “為什麽?”


    “因為我對男性沒興趣,啊,不是那個意思。”我吐了口氣,被周圍人從看偶像劇,轉為看倫理劇的震驚神色給鬱悶到,馬上打補丁:“我對女性也沒興趣,我就喜歡一個人待著;你們剛沒看到我一個人,在那裏待得好好的麽。”


    ——隻要別把我拖出來,還求婚;什麽啊操作啊真的是……這種時候,這種時機,就放兩首民謠,我還他媽的不認識你,答應才是我有貓病呢。


    我單手托腮,另一隻手朝前伸展開來,露出很細的手腕,握了握;見目的達不到,語氣也懶散起來:“不管了,隨便吧……反正我也不可能因為害怕被解剖,就答應你的要求——你們是要把我帶到哪裏去?實驗室?沒變成動物的就是夜鶯——那夜鶯又是什麽東西?要被拿去做研究嗎?那我能分到多少錢?……對了,能不能先讓我和家人說一聲啊……”我怕他們下次看到我是在法製頻道——還是被製成標本的那種,上麵寫著:慘劇!年輕女孩深夜千萬不要和陌生男性外出;“我家裏還有隻貓需要人照顧,要定時喂糧的。”


    “嗯?怎麽樣?”我偏頭看向這位大boss,“這位……”


    不知姓名的mr.蛇精病——至於是今天遇到的第幾個……我忘了。


    銀發男人沒有打斷我的囉嗦,而是安靜地聽我說話,繼而若有所思望著我——我還以為他要說點什麽“沒事錄完口供你就能回家了”之類的屁話,權當安慰一下,沒想到……卻聽他突然道:


    “你錯了,你很顧家。”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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