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這麽累了,那就放手啊親!你沒看到你的助理那副都快哭出來的表情嗎……


    ———


    打破這一無聲寂靜的,是一隻小犬的鳴叫。


    我懷裏的小鹿犬、或者是小杜賓,終於在半小時的路途中,咬到了自己的尾巴;然而它明顯是用力太大,結果被自己的牙齒給咬痛了,先是朝我委屈地“嗷嗚?”了一聲,像是懷疑人生,見我不理它,便四處張望,然後“啾”地突然豎起短尾——因為它看到了自己的主人。


    “汪汪汪汪汪!”見到了親愛的主人,它雀躍地從我懷裏跳下去,毫無同理心地踏過那串原本就被澆得不成花形的玉蘭,然後快快樂樂地扒到了它主人的衣擺邊緣,試圖跳上去撒嬌——把原來就落了一堆泥土的白色衣衫,徹底染上了狗爪的痕跡。


    我、我莫名有些同情那個跪地不起的笑麵虎了怎麽辦……


    在狗狗歡快的叫聲襯托之中,是一陣清風拂過花園的動向——沒人願意錯過這一刻:被風墜落的楹花飄然而起;風姿綽約、形容秀美的白衣青年站在遍地落花的櫻樹前,不理會調皮躍起的小狗,神情若有所思;而半跪在瀕死碎花身前的男人,也奇妙地突顯出有些傷感的詩意——這一副仿佛畫卷般、或者說隻要有遙月在場,什麽都能成畫的景象,讓人有些禁不住想拍一張留作紀念。


    我想,不光是我,其餘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默不作聲的人,估計也是這個念頭。


    在無人想要第一個當打破這番美景的情景下,青年澆水、添水、捶背、發呆這一循環重複了好幾次;等到最後一株桃花被他澆透,笑麵虎大概已經心涼到懶得吱聲時,遙月大佬終於停下了繁忙的腳步,屈尊降貴地看了我們這堆陌生人一眼,視線仿若掠過了我,又好像根本沒有在意。


    停頓了些許後,他收回目光,又開始靜靜地……大概是走神中。


    難不成搞藝術的大佬,都很愛走神?


    過了好一會,他突然俯身,搭理還在不停扒拉自己的小狗狗;我就那麽看著,他用那雙修若骨竹,漂亮有力的手,又一次、還一次、再一再二甚至再三地,掰開了小犬的下巴——


    觀察了起來。


    我:“………”


    大佬,這位大佬!!!


    ——我什麽都沒喂好嗎……


    你能不能不要太執著了——這真的過分了哦_(:3)∠)_


    第84章


    雖然心裏覺得無fuck可說, 但看著那張讓人說不出話的顏, 我還是閉上了嘴巴。


    ………


    總體而言,長相耀眼奪目的人,即便在性格上有些許瑕疵和傲慢;但向來, 也會被人類——這種淺膚又隻看外表的存在所偏愛。


    漂亮的人在社會上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特權, 人們對其的忍耐程度相較起來、也比尋常人要高得多。


    不說如魚得水,在方方麵麵, 也會活得輕鬆不少。


    ——這是我自小就十分明白、也算作比較習慣的一件事。


    可再細化比較一下, 漂亮的女性, 其實要比同樣出眾的男性更占便宜些。


    比方說, 我和我的表哥, 就是典型的例子。


    記得在我們都隻是個幼稚兒童的時候, 那時的付息城長得比我還要秀氣, 他就像是一個精致的立體洋娃娃;抱出門時無人不誇,回來整張小臉蛋時常被各色大媽揪得白裏透紅, 人氣自然比我高上許多。


    然而,當我倆因為某件玩具產生了糾紛、各自抹眼淚去和家長告狀之時……


    作為被大人派來監管我們的付玥老哥,他的審判之手, 卻總是在蹲下來給我擦幹眼淚後,毫不留情地揮向又把妹妹惹哭的笨蛋弟弟的屁股,啪啪啪地直揍好幾下,直到付息城“不再哭哭啼啼的”, 才抱起我, 又牽著弟弟, 帶我倆去買糖吃。


    雖然按照概率來算,十次裏,可能有一半都是我嫉妒付息城有毛絨玩具——而我因為過敏,媽媽不給買,所以搶來搶去造成的糾紛;但隻要我一哭,付玥就一定會偏心到我身上。


    這樣的做法呢,既有優勢、也有缺點——優勢是我的童年很幸福,想要什麽都有哥哥給買;而缺點,就是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對於種種不符合自己心意的事態發展,解決的辦法都是一個字,哭。


    直到後來,付玥見我動不動就抹眼淚哭鼻子,想了好久,才拿出一個“哭多了會變醜”的事例嚇唬我,還指著已經開始變聲公鴨嗓的付息城,煞有其事地說你看他就是因為哭得太多,殘了……這才真真切切地讓我改掉了這個毛病。


    不過,即使沒有哥哥,在我成長的過程中,也有很多數不盡的好心人——打工偶爾遲到也笑眯眯說沒關係的咖啡店老板、去食堂總會比別人高出好幾厘米的飯菜、買東西總會有正好想要的那個贈品、十幾歲走在街上就能得到兼職模特兒的零工、朋友總是寵著我、有時候除了差錯,同事上司從不會發太久的火……而且我不偷奸耍滑、也從來不欺騙他人的水晶少男心,沒有落到過感情渣女之類的稱號,比那些人渣哥哥要正直一千倍,所以人緣一向不賴。


    但同時,盡管長得很不錯,我的生活也沒有常人想象的太多“特殊性”;像是那些總裁小說裏的巧取豪奪,被富二代看上不給啪就不讓走的狗血經曆——隻是普普通通的、正常人的生活,然後得到旁人更多的善意和微笑而已。


    所以當我抱著在懷裏亂蹭的小狗,躲在牆角看著前麵的那派貴圈亂相時,心裏不禁感慨——看來狗血還是會時有發生,沒發生在我身上,肯定是因為,我大概,還完全沒有夠著女裝大佬的風姿?


    ………


    那天的見麵之後,我著實沒想到,那竟然是我最後一次,看到遙月大佬男裝的樣子。


    毫無疑問的,即使隻是出於“愛犬很喜歡我”的這個因素,手不能提也不能作為被淘汰的理由,我自然地被留了下來,至於平時的工作,那就是……


    幫他養狗。


    小杜賓很好養,或者說,它太好養了——活潑可愛、而且聽話還懂事。沒兩天和我混熟之後,我指東它絕不往西,讓趴著就趴、讓撒嬌立刻搖尾巴,我喂什麽就老實吃什麽,從不挑食;叫他乖兒子的時候,也不像那隻臭貓一樣冷冰冰的,而是用真-乖兒子的眼神望著我,就差叫媽媽,那副依戀的神態,完全能融化綠野仙蹤裏鐵皮人的心髒!


    而不光是聽話,學東西,小杜賓也是犬界一流的聰明。恭喜發財祝你新年好之類的,人家學得可像了,幾乎是教什麽就會什麽。被那雙臻黑的純真眸子盯著,連和我視頻聊天的老媽都被它可愛的作揖姿態給酥得緩不過神,想讓我抱回家摸一摸;被我義正言辭地拒絕說這是老板家的狗,然後關上視頻,滿意地繼續下一個。


    因為它很小隻,大概隻有我兩個手掌合起來那麽大點,所以我特意縫了個布袋子,把狗狗裝在裏麵,像袋鼠媽媽一樣安心嗬護;最讓人驚喜的是,它從來不為了占地盤而隨地大小便——這對狗狗來說,可是件比讓人類男性親手閹了自己還要不可思議和艱難的事情,為此,我更喜歡這隻小杜賓了。


    除了過分的好奇心外,它幾乎沒有缺點,也難怪平時日程匆忙到連小憩都沒空的遙月大佬偶爾想起來,就會要求看一眼;也因此,我有了跟著他團隊到處走的正當理由。我想,既然謝菲先生特意借此機會,混進了亞曆山大-埃利奧特頓,那個腥紅集團的執行董事長的助理中,承當了應付大boos的艱難工作,那我最好也不要太落後。


    於是,我平時沒事就仔細觀察,看看是誰和十六夜遙月的關係比較接近;然而這一觀察,我就發現……


    太厲害了!這人的圈子實在是太厲害了!!!


    眾所周知,女裝大佬在某種程度,比異性更加吸引同性的目光;當初看到競爭對手裏十個有八個都是男人的時候,我就做好了這份覺悟——可萬萬沒想到的是,不過是一周多……你知道辦公室每天要清理出去多少束的空運鮮花嗎?!——而且居然泰半都是男粉絲舉著花、熱情地跑過來,親自跪地送的!


    除了無處不在、找遍了各種方式和縫隙孜孜不倦地騷擾他,日常圍成圈、等遙月出現的名牌跑車、粉絲俱樂部大手筆在他出演舞劇時抱下整個a座會場、堆滿了倉庫的禮物、追機從頭等艙追到vip通道外……相處了一段時間後,我深感這位大明星的麵癱不是沒有理由的;如果你在和合作公司正經嚴肅會麵時,被對方的老總莫名其妙地握住手死死不放,眼神狂熱地說“我是您的戲迷,我憧憬您很久了”、然後怎麽提意見和分成,對方都是一個“好!”字;無論走到哪兒都有大票的買賬,作客節目,主持人問著問著就開始靠過來,話題從藝術發展變成了私人傾訴會;連助理都不得不月把一換,不然很快就做些利用職務便利、偷窺癡漢的行徑……想想都不容易,這個人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活體的傑克蘇,行走的荷爾蒙,當藝術品從幻想搬到現實裏之後,我卻有種對遙月女神的深切同情——連去外麵出差,酒店裏坐過的馬桶蓋都會被人撬下來拿到網上拍賣出高價,還上了《經濟月刊》的頭條;他知道的時候,真的不會對此有心理陰影嗎?……


    不過,大佬就是大佬,盡管生活如此艱辛,他卻不動如山,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從未被他人打亂過自己的節奏。


    早上,永遠是五點準時起床——玩一會狗,喝杯清茶,澆(酒店裏的)花,借此運動一下,就開始了繁忙的工作。


    他不喜歡被人打擾自己的空間,所以能獨立的事都是自己幹——我還見過他親手磨胭脂,沒錯,就是塗到嘴巴上的那種;記得有次,被粉絲強行撲過來後,他輕輕避開,但還是波及到了一點。


    於是在休息室的時候,我見他從助理的包裏拿出什麽,然後對著鏡子,安靜地給自己補起了口紅——動作之熟練、態度之自然,讓我這個隻是出於對他人禮貌、才每天化點淡妝的懶鬼都頗有些慚愧。


    不僅如此,我甚至還見他給自己塗指甲油。


    原本穿著華麗的和服或者長袍,紮起柔順長發的昳麗美人已經足夠女性化了,他卻連腳趾都會細心塗到——純然是為了追求每一個舞台場麵的細節完美,連指甲油也是自己調配的;有時候,他是去院子裏拔那些昂貴的花葉蒸煮,讓笑麵虎心如死灰;有時候是吩咐助理去買些材料,然後用一個下午的空閑時間,認真研磨,這些天然的顏料不會保持太久,保持期也很短,所以他用過就扔。被助理小姑娘看到後,羞澀地湊上去問能不能送給她們,也無所謂地點頭;接著第二天……


    我就看到整個工作室上下,無論男女,手指上紛紛塗著同色的指甲油。


    諸位,你們這是何等的……變態啊。


    早在第一天,我就要到了心心念念的簽名,該說是比較滿意的。


    可事實是,都快整整一月,除了演劇和高大上討論會之外,我聽見高嶺之花——遙月大佬說過的話,基本不太超過三句。


    一次是:“給我狗。”


    另一次是:“狗給我。”


    還有一次是:“喂了嗎?”


    ……這並不是對我的偏見,因為不光是我,連對他忠心耿耿的兩位得力下屬,他都不太開口說話;私下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有的助理會信誓旦旦地說,這都是因為要保養嗓子的緣故。


    但我總是想:除了演出和練習,平時從來懶得和別人交流的話,最後不會變成某種意義上的啞巴嗎……


    然而,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貴圈的社交還是很豐富的!


    被身材高挑的男人壁咚在白漆牆前,遙月的目光仍然很平穩,甚至非常自如地提起裙角,換了個更讓自己方便動作的姿態。


    從外觀上來,賞心悅目的俊男美女組合(雖然都是男的),是非常符合觀眾眼緣的搭配;從我的角度來看,那個眉心一顆淡痣的貴氣公子哥,也是我沒有及時規避人家的隱私,直接走開,而是默默捂住看到主人、想要歡叫的小杜賓狗嘴的要因了。


    「人形館」娛樂會所的幕後老板……


    誒,他們果然有一腿嘛。


    正是午休,要不是必須給小狗拿它嚷著要吃的肉幹(我是怎麽知道它要吃的?——不告訴你),我也不會繞路特意跑回來拿;這麽說,感覺狗狗又立功了的樣子……


    我蹂.躪了一把它毛乎乎的頭,把手指充當肉條塞進去作替代品,點了下它軟軟的小舌頭,示意它安靜下來;然後抽出另一隻手,把錄影打開,對準了那邊的情形——


    看吧,我絕對不是想聽牆角好奇八卦,隻是工作需要而已!


    “要放棄了麽?”


    “………”


    “堅持了這麽些年,你卻突然什麽原因也不提,說不幹就直接甩手走人——螢,太自私了,你考慮過我的感受沒有!”


    “………”


    哇哦,刺激……!我抱緊胸前的狗,專心緊盯。


    “最起碼,”男人的聲音變低,“要給我個理由吧。”


    “沒有理由。”冷清的男音從宇宙級美貌的小姐姐唇前啟口,這畫麵,無論看多少次,都能讓我看的津津有味。


    “嗬,”輕佻的男人湊近遙月的耳畔,“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裝著一副冷漠的樣子,明明是最怕……,既然你不說,那就算了。我自己會查,這份痛苦,不許你丟下我,我們……”


    我努力試圖湊過去,但仍然聽不太清,小杜賓舔夠了手指,已經開始打哈欠了;心知當兩人的對話結束,所關注的事物從彼此會慢慢延伸到外界,我在他們說完之前,就小步地朝後慢慢退了幾步,到安全距離後,我轉過身,就飛快地溜了。


    這次好快!還不到一個月,說不定就能完工!


    雖然觀筱已經回學校去了,但因為付玥回來了,付息城就依然賴著不走,還非常熱情地邀請我和他哪天有時間,一起出去旅遊;後者說自己忙完有空的話,就可以。……近期雖然不能,但越早完工、肯定越早就能去迪士尼——這樣想著,我還特意把貓寄放到了駱駝兄弟的店裏(不能放到家讓它和爸媽培養感情),然後自己白天晚上都盡量在公司、或者跟著團隊出行,和小狗同吃同睡,爭取早日得到需要的信息——我這麽努力,不就是為了痛宰付息城一頓嗎?


    朝著員工宿舍回走,我低頭把剛才那份錄影加密處理了一下,直接發送到了慣用的工作郵箱;然後愉快地和謝菲先生打字交流,發表剛才這段禁忌之戀的想法——聊到最酣的地方,我開始和謝菲討論樹形子宮能不能孕育禁斷之愛的結晶,收到他新回的一條【嗬嗬,不能的哦】,我嘖嘖地歎息一聲,還以為女裝大佬無所不能呢——看來生孩子這方麵,遙月大大仍需努力……


    “!”隻顧著埋頭走路,我似乎又犯了老毛病……感覺自己撞到了一塊鐵石般的硬物,我摸了摸額頭,超疼——


    不對啊,我在發消息的時候,明明是先抬頭看了一下前麵沒人,才繼續走的啊。


    【對了,小可愛,腥紅的董事和你熟悉?上次我見他……】


    怎麽可能。


    我夾著手機,正想給人家抬頭道歉。


    嘶……!


    我皺起眉頭,垂眸,怪異地凝望著手腕之間、被一隻是我兩倍大的手掌,牢牢地捏住。


    誒?!


    鮮紅的眸子落在我的頭頂,對方音色低啞:“這次就抓到了。”


    第85章


    銀發紅眸的高大男人, 就像是一堵由精鐵澆築而成的厚重牆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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