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等我恢複意識醒來, 已經是第二天上午。


    我揉著腦袋坐起身子,見自己躺在臥室床上, 身邊的周子鑫還在呼呼睡。


    我揉著眼睛四周看了看,見牆上掛著全家福,以及屋裏的陳設來看,應該是張鑫磊父母住的房間。


    我努力回想斷片前發生了啥, 就記得喝完了那一杯酒,也沒啥奇怪的地方,難不成張鑫磊和鬥叔, 身為執法者,敢給我下藥。


    想到這我猛然一驚,趕緊拉開外套往內兜一掏, 還好,身上的響還在,子彈也不少。


    我趕緊推了推周子鑫, 見他說著胡話還不醒, 我掄圓了胳膊,抽了他一個響亮的大嘴巴子。


    “臥槽! ”


    周子鑫猛然坐起,捂著臉看著我發懵:


    “誰打我? ”


    我沒好氣的說著:


    “ 沒人打你,你肯定做噩夢了!”


    周子鑫揉了揉發疼的臉, 眼神還茫然,顯然人醒了,大腦還沒緩過來。


    周子鑫晃了晃腦袋,看著窗外的大太陽楞道:


    “臥槽,天哥,咱倆咋睡著了? ”


    我白了他一眼:


    “ 別磨嘰了, 趕緊下床, 昨天就該留個心眼, 都他媽讓人放倒了。 ”


    我和周子鑫趕緊下床,推門走出屋來到院子,就見張鑫磊正在院子裏,劈著木頭柴火。


    張鑫磊見我和周子鑫出來了,趕緊放下斧頭拍拍手上的灰塵湊過來笑著:


    “兩位兄弟,你們醒了!”


    我皺眉不悅道:


    “ 張哥, 你啥意思,是不是在我們酒裏下藥了? ”


    趕緊擺手否認:


    “ 夏天兄弟,這話可不能亂說,這是違法的, 我真的沒下任何東西。 ”


    “ 就是我爸泡的這酒吧,其實度數很高,而且後反勁。 ”


    “那你灌醉我們幹什麽!”


    周子鑫嗬斥一聲,而我突然想道:


    “ 不對,上級讓我們來抓的那個小偷呢? ”


    “張哥, 你不會和鬥叔把我們灌醉,就是為了包庇罪犯,給他打掩護,讓他逃跑吧?”


    聽我這麽說, 張鑫磊眼神躲閃,表情透著心虛。


    周子鑫也明白了咋回事,語氣嚴肅道:


    “ 張哥, 你要清楚,要是讓那小偷跑了,我們沒法跟上級交代不說,你和鬥叔這是明著包庇罪犯, 是違法的!”


    張鑫磊歎口氣,隨後拿來幾個板凳示意我們坐下,跟我們講述著來龍去脈。


    張鑫磊點根煙苦著臉說著:


    “ 兩位兄弟, 那個小偷吧,也是苦命的孩子,今年才十九歲,村子裏都叫他瓜子。 ”


    “ 這孩子出生時候,他爹殺人進去了, 現在還沒放出來,他媽生完他做完月子就跑了。 他就跟他奶奶一起生活。 ”


    “這孩子雖然沒爹媽,但被他奶教育的可好了, 熱心腸,誰家有點活,都不求回報的去幫忙。 ”


    “ 可就在去年,老太太查出了癌症晚期, 隻能躺在床上吃藥度日,不吃藥身上就疼的受不了。 ”


    “ 他家也窮,雖然村民們平時救濟他們家, 但 藥費誰也拿不起,一盒藥就二百多,隻夠吃兩天,說難聽的跟無底洞一樣。 ”


    “ 那孩子也不想看他奶遭罪,實在被逼的沒招了, 才去門頭溝偷了金項鏈,拿去賣錢給他奶買藥。 ”


    “前幾天我還去他家看他奶, 村民都心知肚明,他奶奶的狀態, 估計也就這兩天的事了。”


    “ 我們村民都想著, 讓老太太多活一天是一天 , 這要是把瓜子給抓了, 老太太知道孫子犯法, 那能受得了刺激麽? ”


    張鑫磊將煙頭扔在地上踩了踩,繼續說著:


    “我和鬥叔,都知道這孩子的情況,可法律無情人有情, 我們本想睜隻眼閉著眼,但上級已經查到了他, 我和鬥叔也不能明著包庇。 ”


    “得知你們被派來抓他, 我和鬥叔想了想,昨晚把你們灌醉。 你們醉了之後,我去找了瓜子讓他 趕緊跑。 ”


    “但這孩子也挺軸,放心不下他奶奶,他怕走了見不到老人家最後一麵,說什麽都不走! ”


    聽完張鑫磊的講述,我和周子鑫也陷入了沉默。 正如周子鑫說的那樣, 但憑這個瓜子偷東西一點,定義不了他是壞人。


    我也陷入了糾結,這小偷到底抓還是不抓。


    不抓,回去沒辦法交差,抓了,又不近人情。


    而一旁的周子鑫歎口氣,擠出一句:


    “張哥,於情於理那個小偷沒錯, 但是於法來說,他錯了, 他是為了給她奶治病,他孝順,但丟失了財務的受害人,也不是活該! ”


    “我們都是執法者,你應該明白,辦案不能摻和私人感情! ”


    “我們已經耽誤一晚上了,你領我們去他家, 讓我們把人帶走,回去交差 ! 別為難我們! ”


    張鑫磊喉嚨蠕動, 想說什麽又憋了回去。 他明白周子鑫我們的處境,也知道憑他的小小權力,也做不到法外寬容。


    張鑫磊深深歎氣,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後,起身衝我們說著:


    “ 帶你們抓人可以,但是答應我一個要求。 ”


    周子鑫點頭道:


    “ 你說吧。 ”


    “你們進屋,穿我衣服換便裝, 穿著製服進他家,老太太那麽大年紀再受刺激。 ”


    我起身道:


    “我們車裏有便裝, 走吧, 別耽誤時間! ”


    我說完,率先走出了院子,周子鑫緊跟在我身後。


    我們兩個上了執法車, 三下五除二換了便裝,也沒開車,跟著張鑫磊向村西頭走了過去。


    土路不好走,雖然兩家的距離隻是村子東西頭,但距離也不近,走了十幾分鍾,才到一戶人家大門口。


    就在周子鑫準備推開大門的時候,張鑫磊伸手抓住周子鑫的手腕。


    我還以為張鑫磊反悔,要對周子鑫不利,下意識 從兜裏掏出響,對準了張鑫磊喝道:


    “張哥,你要幹啥! ”


    張鑫磊苦笑一聲: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和你們說一句,路上照顧照顧這孩子,他……挺好的小孩! ”


    我點點頭收起了響,三人踏入院子,向屋內走去。


    一進屋,我眉頭一皺,聞到了空氣中有著一股難聞的糞便臭味。


    在張鑫磊拉開臥室門, 我和周子鑫往屋裏一看, 就見一個皮膚黝黑身材壯實的男孩,蹲在床邊,用毛巾給床上的老太太擦著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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