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一聲極端壓抑的悲嚎發出。


    “阿虞——”


    響徹整個古道派上下。


    所有知道阿虞的修士,皆是暗道不好。


    這似乎是那位散仙大能的聲音,莫不是阿虞出事了!?


    元正長老,一聽亦然,當下放下手頭之事,趕緊趕往地牢之中。


    阿虞出事,瑤聞盛怒,難免不會遷怒於鍾彩。


    他好不容易才拖住了幾方大能,給鍾彩一個喘息的機會,如何能毀在瑤聞手上。


    幸而元正長老趕到時,不見瑤聞身影。


    他大鬆口氣,走進準備去看看鍾彩情況。


    看守的弟子,今日恰好輪到羽丹派,因為羽旦與鍾彩交好的原因,自願報名過來看守鍾彩,就怕鍾彩受什麽欺負。


    此時,麵目俊秀的羽旦,正把著被散仙大能加固過的牢房,以從未有的好口氣勸道——


    “鍾姐姐,你別哭了,別哭了。”


    聽到這話,元正長老快步走進,卻隻看到鍾彩眼角泛淚,卻再無嗚咽聲,眼裏依舊渾濁不堪。


    淚水順著傷口,滴在地上,變成血淚。


    元正長老活了多少年,鍾彩這幅模樣,他看一眼就約莫猜測到了。


    看來,那個叫“阿虞”的小輩,真的出事了。


    元正長老歎了口氣,剛準備安慰下鍾彩,就聽見門口傳來一堆腳步聲。


    是赤紅了眼的瑤聞。


    許是悲傷過度,他一下子向老了好多歲,糟亂的頭發,顯得十分狼狽。


    左右是拉著他,不讓他衝動行事的瑤歌和悟意。


    “父親,您別這樣,還請冷靜些?”


    “冷靜!你讓我如何冷靜!”


    “我唯一的兒子!你唯一的弟弟!死了!你聽不明白嗎!死了!”


    瑤聞憤怒得甩了下袖子,讓扯著他手的瑤歌踉蹌了下。


    瑤歌眼裏同樣帶著紅意。


    她又如何不傷心。


    她同父親不一樣,她幼時曾一度嫉恨阿虞,與他爭搶父親寵愛,可當她長大懂事後,卻發現阿虞活的是如此可憐。


    她甚至一度,是真的把阿虞打從心眼裏當作自己的親弟弟。


    隻是,阿虞那會已經完全封閉了心。


    而鍾彩,是讓阿虞,讓她的弟弟唯一能敞開心扉之人。


    正因為阿虞不在了,她才不想讓阿虞重視之人受到傷害。


    可能女人天生心細,她直覺,她的弟弟定不想看到父親傷害鍾彩,所以她才有此一攔。


    不想讓阿虞的在天之靈都不得安靈。


    而悟意尊者畢竟是仲裁鍾彩一事之主持者,在結果未明之前,鍾彩萬萬動不得。


    而且鍾彩還是界子。


    如若正道界子隕於正道之人手中,即使瑤聞是散仙,也難辭其咎。


    這一點,相信瑤聞自己比誰都清楚。


    可饒是如此,他依舊來找了鍾彩。


    悟意尊者和瑤歌在此時,終於感受到了瑤聞對阿虞的悔恨之意和拳拳父愛。


    但,已然晚了。


    三人僵持了好半晌,元正長老也是嚴陣以待,滿眼凝重的防備著瑤聞突襲鍾彩。


    等了一會,瑤聞似乎冷靜了些,眼裏雖然還有戾氣,但語氣略微好了一點。


    “你二人不必攔我,我不傷她,隻是問她,是誰害了阿虞!”


    “我為我兒,尋個仇人還不行嗎?!”


    說話間,瑤聞又是怒容上臉,咬牙切齒,好不凶狠。


    “這……”


    瑤歌麵上還有些猶豫,但悟意似乎比她這個做女兒的更了解瑤聞,先是鬆了手。


    但元正長老是絲毫不想讓瑤聞靠近鍾彩,生怕鍾彩受到絲絲傷害。


    羽旦也是隨元正長老一般的護衛姿勢,雖然對上散仙,他膽怯到直不住腰,可他想保護鍾姐姐,在他能力範圍內。


    思及此,他又是小心看了眼身後牢籠裏止不住眼淚的鍾彩。


    這牢籠隔絕的不隻是鍾彩的身體,還有她的世界。


    仿佛,她的世界隻剩下她一人,再不容任何人進去。


    瑤聞斜覷了橫在他麵前,不自量力的兩人。


    “讓開。”是瑤聞冷冷的聲音。


    元正長老和羽旦依舊不動分毫,尤其是元正長老,雖然比瑤聞矮了個頭,背量卻打得極直,氣勢並不輸瑤聞。


    “要問什麽,在這問就好了。”


    瑤聞也不欲與兩人糾纏,況且,他急切想為阿虞報仇,也就沒有強來。


    隻隔了個監欄,同鍾彩冷聲問道——


    “鍾彩,你可知是誰害了我兒?!”


    語氣中的冷寒威壓,讓羽旦和瑤歌兩個小輩,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尤其是瑤歌,她從未見過父親動如此重怒。


    但鍾彩還是在無聲垂淚,似乎壓根沒聽到瑤聞的聲音,連身形都沒動一下。


    等了好一會,還是如此。


    瑤歌看了一眼他父親即將爆發的神色,趕緊道——


    “如今鍾彩神誌不清,不若等上一個月,等鍾彩清醒後再來問她。”


    元正長老先前已同眾人承諾,會在一個月內找到魔尊的心頭血,治好鍾彩。


    也是如此,各方大能才給了元正長老和鍾彩時間和機會。


    瑤聞壓根不聽,怒極反笑——


    “今日,我定要問個究竟,你休要再攔我。”


    “如若她連是誰害了阿虞都忘了,那她又如何配得上阿虞的感情。”


    瑤聞說得厲聲,使得本就嚴肅的麵貌更加凶狠。


    卻不知“阿虞”二字一出,本是無聲哭泣的鍾彩,手下輕微抖動了下。


    緊接著,她斷斷續續的小小聲音粗糲而又艱難的響起,仿若刀割的聲音一點一點地傳進了在場所有人耳裏。


    “是…是我。”


    “害了…阿虞。”


    第269章 人間煉獄


    瑤聞的瞳孔有那麽一瞬間的放大, 下一刻,他麵目猙獰地一把推開眼前的元正長老和羽旦。


    動作粗魯, 絲毫不留情麵。


    一個閃身就越過了自己加固過後的靈力牢籠, 掐住了鍾彩的脖頸。


    隻要一用力,不作反抗的鍾彩, 就會命隕當場。


    如今瑤聞已經瀕臨瘋狂, 滿腔對阿虞的愧疚,對害死阿虞的人的仇恨, 來回在他心頭回攢。


    但他還是憑著僅存的最後一絲理智,壓下了眼中的暴虐,問向鍾彩——


    “你再說一遍,是誰害了阿虞!?”


    鍾彩的眼神沒有看他,隻是垂著不知道看向哪裏,嘴裏又開始出現了嗚咽聲, 肩頭微鬆,仿佛剛剛說的那幾個字已經耗盡了她所有力氣。


    但全然情緒崩盤的瑤聞如何能滿意, 他是真想殺了鍾彩,他眼神凶狠大聲喝罵道——


    “你說是你對不對,是你害了我兒對不對?!”


    橫眉瞪目的模樣, 加上散仙的威壓,即使是擁有渡劫期神識的元正長老都有些堅持不住, 更何況是元嬰期的鍾彩, 然她隻是身體不停哆嗦, 卻還是未有說話。


    鍾彩這番沒出息的不作為, 落在瑤聞眼裏,更覺怒氣蓬勃,口氣一下子厲了起來——


    “那你還好意思自己獨活?!”


    “你怎麽不跟他一起死了!”


    一聲聲喝罵伴隨一下下搖晃,瑤聞手上力氣越發嚴重,他一點法力都沒施展,便是單憑蠻力死死掐住鍾彩的脖頸,仿佛這樣才能以泄他心頭之恨。


    鍾彩儼然被掐的快斷過氣去了,腦袋歪垂著,要死不活。


    就在瑤聞快壓抑不住心頭憤恨之時,悲憤至極的瑤聞忽然耳後一痛,昏了過去。


    等他再次清醒後,儼然已經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床邊,是一臉擔心的悟意尊者和瑤歌。


    顯然,先前能偷襲打暈瑤聞的隻有悟意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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