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皇後大約被她剛才那番話震住,默了半晌,才道:“我剛才把過他的脈,他的身子已到極限,就算醒來,也會四肢麻痹口不能言,變成一個活死人。”


    “這樣就好辦了。”雁安寧道,“一會兒我出去叫人,就說皇帝突然吐血暈倒,讓他們把太醫請來。”


    段皇後順著她的話頭想了想:“隻能如此,不過,他們或許會盤問咱們。”


    “你是皇後,我看外麵的侍衛對你還算恭敬,隻要姐姐拿出皇後的架勢,他們不敢把你怎樣。”


    “那你呢?”段皇後問。


    “我就靠姐姐護著了。”雁安寧笑了笑,“我在宮裏一日,就要靠你保護一日,我剛進宮的時候,你就幫過我,難道這時候想撂挑子?”


    段皇後哭笑不得:“安寧,我當然會竭盡所能保護你,可是——”


    “沒有可是,”雁安寧道,“你不是對死去的人感到愧疚嗎?那你想想活著的人,我還在這兒,宮外還有你三年沒見過的家人,難道你不想保護我們?”


    段皇後聽她提起家人二字,空洞的眼中泛起一絲波瀾。


    雁安寧低聲又道:“你雙親仍在,可比我好多了。”


    她臉上流露出明顯的悲傷與落寞,看上去像是又要哭的樣子,段皇後忽然覺得於心不忍。


    雁安寧說得沒錯,自己雙親仍在,她卻沒了爹娘。


    “安寧,”段皇後不知如何安慰她,隻能輕聲道,“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受人欺負。”


    雁安寧吸吸鼻子:“這是你親口答應的,你若做不到,我就告訴我哥。”


    她接連提起兩次雁長空,段皇後心裏湧起幾分複雜情緒,移開視線:“等太醫過來,他們隻會查出這次的毒和上次一樣。”


    雁安寧點點頭:“隻要讓他們以為皇帝體內餘毒未清,他們就會繼續將罪責扣在國師頭上。”


    這樣一來,她與段皇後就能擺脫嫌疑。


    段皇後見她胸有成竹,臉上多了點真切的笑意。


    “那位怎麽辦?”她朝外間指了指,“他是你朋友?”


    雁安寧朝百裏囂的背影看了眼:“對,我和他……算了,等過了今日,我再慢慢與姐姐說。”


    她走過去喚回百裏囂:“你先從地洞回去,剩下的事交給我和段姐姐。”


    百裏囂在外麵將兩人的計劃聽得一清二楚,他沒有動,問道:“如果他們不信你們怎麽辦?”


    段皇後道:“我是皇後,宮裏的人明麵上還得聽我指派,隻要皇帝不下令,其他人不敢把我怎樣。”


    “那她呢?”百裏囂看看雁安寧,“你確定你能護住她?”


    段皇後的目光在他與雁安寧之間轉了轉,想起這人剛上來時與雁安寧親近的模樣,若有所思。


    “安寧是我的妹妹,我向你保證,她今晚能平安回到梧桐苑。”


    百裏囂還想再說什麽,被雁安寧拽了過去:“百裏將軍,別囉嗦了,快來找找打開地洞的機關,不然你回不去,我們還得找地方把你藏起來。”


    他們上來以後,地洞很快又合上,百裏囂想下去,得先找到機關才成。


    段皇後跟在兩人身後:“安寧掉下去的時候,我在屋裏找過一遍,沒找到打開地洞的機關,隻好先把皇帝挪到床上,讓人以為……正在侍寢。”


    當著百裏囂的麵,她將“我們”二字咽了回去。


    雁安寧渾然不覺,看著腳下的地磚,用手比劃了幾下:“我懷疑是皇帝撞到了機關,他倒下去的時候,肩膀正好撞到這兒,還有他的劍,落在床腳那邊。”


    她說著便趴到地上,四下摸索,試圖找出機關的位置。


    百裏囂歎口氣,走過去抓住她的衣裳後領,將她拎了起來:“你身上有傷,別亂動。”


    雁安寧隻覺身子一輕,不由自主往後仰倒,撞入百裏囂懷中。


    百裏囂扶著她的肩膀讓人站穩,緊接著將她推給段皇後。


    “你倆留意外麵的動靜。”


    說完,百裏囂蹲下身,在雁安寧比劃過的地方屈指敲了敲。


    段皇後朝雁安寧看了眼。


    雁安寧會意,附在她耳邊小聲道:“姐姐放心,他打洞可厲害了,我在下麵就是靠他才找到了機關。”


    話音未落,就見百裏囂抬頭,朝她投來一瞥,皮笑肉不笑地挑了挑眉。


    雁安寧目光一閃,拉著段皇後走遠了些:“咱們去找找其他能藏人的地方。”


    留給她們的時間不多,萬一百裏囂打不開地洞機關,他們不能一直在屋裏耗著,隻能先找個地方讓百裏囂躲起來。


    段皇後隨著雁安寧走開,忍不住抿嘴:“哪兒有你這樣當麵說人的?”


    雁安寧道:“我說什麽了?”


    “你說人家會打洞,”段皇後忍不住又笑了下,“他又不是老鼠。”


    雁安寧看著她難得輕快的笑容,撇撇唇:“我是誇他,誰知道他耳朵這麽靈。”


    段皇後見她神情誇張,心知她有意逗自己開心,心中一歎:“安寧,他是西南軍的人?”


    她雖深居後宮,並非對外界一無所知,剛才這兩人上來的時候,她聽見雁安寧對百裏囂的稱呼,頓時有所猜測。


    雁安寧沒有瞞她:“對,他來自西南軍。”


    段皇後問:“你叫他百裏將軍,難道他就是……”


    雁安寧點點頭:“段姐姐,我能上來全靠他幫忙,你得替我保密。”


    “他幫了你就是幫了我,我當然不會暴露他,”段皇後道,“不過他遠在西南,你幾時與他認識的?”


    “我們在宮外就認識了,”雁安寧道,“後來在宮宴上你也看到了,他幫了我大忙,我和他就有了幾分交情。”


    段皇後端詳她的神情,見她神情自若,忍不住道:“他肯為你冒險前來,這樣的交情可不一般。”


    雁安寧挑眉,伸出五根手指在她眼前比了比,段皇後不解:“什麽意思?”


    雁安寧道:“我為了請他幫忙,花了五千兩銀子,段姐姐,我的私房錢都快被他掏空了。”


    段皇後失笑:“你爹和你大哥給你攢了那麽多嫁妝,你還差這五千兩?”


    “嫁妝歸嫁妝,私房歸私房,”雁安寧道,“嫁妝得寫在禮單上,私房卻不用。”


    段皇後點點她的額頭:“以飛鏡軒日進鬥金的本事,你還怕賺不回這些銀子。”


    雁安寧揚眉:“飛鏡軒是留給我嫂子的,我可不敢私吞。”


    段皇後笑容一頓。


    雁安寧道:“等你出了宮,我把這幾年的賬本都拿給你看,你就知道我一分錢都沒拿。”


    段皇後神情複雜:“安寧,別開玩笑。”


    “不是玩笑,”雁安寧道,“當初我大哥可是哭了好幾場,你就算不念舊人,看在我的麵子上,也該回去瞧瞧。”


    “回去?”段皇後垂眸,“我還能回去嗎?”


    “當然。”雁安寧認真道,“隻要你想,你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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