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陛下!”


    騷動中,外麵的侍衛拔刀出鞘。


    今日皇帝親臨石府,外麵的大街早已辟出一塊空地,圍觀的百姓隻能在街道兩頭觀望。


    侍衛們輕而易舉平息了街上的騷動,將皇帝護送上禦用馬車。


    “趕快派人去問問,怎麽回事?”泰安帝隔著車窗,向侍衛統領吩咐。


    其實不用他催促,侍衛統領早就派人去了皇宮。


    宮中狀況不明,皇帝的禦駕不便輕動,一行人隻能劍拔弩張杵在街上。


    好在石府離宮城不遠,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兩名快馬疾馳而來。


    其中一人是派去皇宮打探消息的侍衛,另一人則是他留守在宮中的同僚。


    後者應是前來報信,與侍衛在半道碰上,兩人便一同前來。


    “陛下!”前來報信之人滾鞍下馬,跪倒在禦駕前,“宮中走水,萬壽殿……萬壽殿塌了。”


    泰安帝掀開車簾:“萬壽殿怎麽會塌?”


    當初為了修建萬壽殿,開國皇帝不惜耗費大量人力,從西川采來堅固的鐵木,又在殿外安放了幾十個儲水缸,別說走水,便是地動也未見得會讓萬壽殿垮塌。


    泰安帝初聞此事,還當自己聽岔了,顧不得失態,出言追問。


    然而報信之人的回答如一盆冷水澆在他頭上,報信人道:“半個時辰前,萬壽殿中忽然響起暴鳴聲,隨即地動山搖,屋倒殿毀,除此之外,宮中相鄰之處多有塌陷,地下似有火光噴出。”


    隨著他的回稟,泰安帝的臉色一點一點冷了下去。


    侍衛統領在旁聽著,臉色更是難看。


    前麵聽上去像是有人故意施為,什麽暴鳴聲,多半與火藥脫不了幹係,但後麵的地底噴火,則更像怪力亂神之語。


    若是天意還好,若是人為,他這侍衛統領免不了擔責。


    思及此處,侍衛統領向報信人喝問:“宮中傷亡如何?可有人發現什麽?”


    他本不抱什麽希望,隻是依例詢問,誰料報信人重重點了下頭,張口道:“我們在廢墟中,發現了蘇將軍。”


    “蘇?”泰安帝眉頭緊鎖,“蘇青冉?”


    “是。”報信人道。


    泰安帝眼中浮現冷意:“皇宮內苑,他是如何進去的?”


    “卑職不知。”報信人道,“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躺在寢殿的一根柱子下麵,渾身被火燎起了大泡,隻有一張臉還算完好。”


    侍衛們發現蘇青冉時,蘇青冉業已昏厥,若非那張臉,他們實難認出這人竟是金吾衛的頂頭上司。


    “人還活著?”泰安帝問。


    報信人猶豫了一下:“已經送去太醫署,卑職出來的時候,人還未醒。”


    泰安帝沉默了一會兒,放下車簾。


    全場鴉雀無聲,侍衛統領膽戰心驚守在車外。


    過了好一陣,才聽泰安帝發話:“回宮。”


    皇帝的車駕緩緩駛出大街,百姓們跪在路旁,看著車駕遠去。


    他們不知宮中發生了什麽,但越是不知,猜測越多。


    不到半日功夫,宮中天降異象、神怒鬼怨的流言便傳得沸沸揚揚。


    城東坊市,一間不起眼的民宅中,葉靈芝換了身裝扮,丟掉沾滿煙塵的衣裳,出了院子。


    一個賣貨郎挑著擔子迎麵走來。


    葉靈芝叫住他:“貨郎,給我看看你的胭脂水粉。”


    貨郎放下擔子,打開貨架讓她挑選,嘴裏輕聲道:“所有人都已平安撤出,葉校尉放心。”


    葉靈芝點點頭,拿起一盒胭脂:“我馬上回王家村,日後再來看望各位兄弟。”


    貨郎笑笑:“請葉校尉代我們向大將軍問好。”


    葉靈芝扔給他一粒碎銀,收起那盒胭脂:“沒問題。”


    貨郎接住碎銀,笑著又問:“這回能順利運出寶藏,全靠雁家幫忙,兄弟們托我多問一句,咱們是不是快有大將軍夫人了?”


    葉靈芝看他一眼,本想說“是”,但一轉念,想起雁安寧有孝在身,隻得遺憾地搖搖頭:“大將軍倒是想,不過,沒那麽快。”


    臨漳城。


    一場暴雨傾盆而下,衝散了連日來的炎熱暑氣。


    丘大人望著屋簷上掛下的雨簾,放下筆,伸了個懶腰,對一旁的文書道:“這些卷宗我都看完了,你替我歸整一下,我出去走走。”


    大雨的天,能走哪兒去,但屋裏的幾名文書全都沒有出聲,隻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目送丘大人離開屋子。


    最近他們都已習慣了丘大人時不時的溜號,自從十日前,丘夫人誕下一女,丘大人便像屁股底下長了刺,每天都要離開一小會兒,回去看看他的閨女。


    能讓素來勤勉的丘大人如此反常,一是因為丘夫人高齡分娩,生產那日略有些不順,將丘大人嚇得不輕,二是因為那軟乎乎的奶娃娃實在討喜,聽說自生下來就不怎麽哭鬧,一有人逗就咧開嘴,誰瞧見了都喜歡。


    就連一向摳門的夏商與夏大人,也在洗三那日送了拳頭大的一對金錁子作為添盆。按照時下習俗,嬰兒出生三天便要沐浴祈福,觀禮者多會準備贈禮放入孩子沐浴的澡盆。那對金錁子實在太大,險些把丘大人的寶貝閨女硌著。


    最近深受夏大人熏陶,更與丘大人有半徒之誼的齊蠻族族長阿鬼,則豪情萬丈地往孩子的澡盆裏扔進一把刀,雖說刀上帶著刀鞘,丘大人仍是嗷地一聲,差些把阿鬼打將出去。


    幸得丘夫人叫人攔住了他,雁安寧則在一旁打圓場道:“齊蠻族冶鐵之術天下一絕,這把刀定能護佑孩子一生平安,無災無難。”


    丘大人這才抹著冷汗,悻悻作罷。


    如今他身邊的人都知道,這位丘大人已成了活脫脫的女兒奴,每日除了公務,掛在嘴邊最多的就是他家閨女。


    丘大人樂嗬嗬地出了門,提著衣擺,在廊下一陣小跑,不顧外麵雨大,冒著雨從府衙側門回了後宅。


    他特意挑的這個時辰回去,夫人和孩子午睡方醒,他正可陪妻女嘮會兒家常。


    丘大人剛進垂花門,就聽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丘大人。”


    丘大人腳下一停。


    耳邊雨聲嘩嘩,他幾乎以為是自己聽岔。


    丘大人回過頭,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眯著眼,看清喚他那人的模樣,驚道:“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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