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小臉埋進他寬闊的胸膛,耳邊是強勁有力的心跳聲,咚咚如鼓,特別有安全感,林皎心底裏還是喜歡宋巔的,他像座高山,悍強巍偉,枯燥乏味的三年裏,她經常害怕的躲在被子裏哭,想他,還怨他,不是沒想過去找他,可是,如師傅所言,男人慣是不會始終如一的。


    還要他怎麽樣呢,總要試試你的底線在哪?平原侯大人。


    第54章 伍拾肆章


    還要他怎麽樣呢, 總要試試你的底線在哪?平原侯大人。


    這一日, 宋宜楚來探望林皎,說起靈岩寺的福簽最靈驗,反正離得不遠,就去求一支唄。


    “你還喜歡那個和尚呢?”


    林皎記得清楚, 她可是私逃出府,就為了追個和尚,好像當時還被拒絕來著, 回來哭個不停, 撕心裂肺,傷心欲絕的很。


    宋宜楚翻個白眼,“和尚怎麽了?”


    哎呦,這護短的模樣,真是不知羞。


    “出家之人, 應當心存善念, 普度眾生,走,必須得讓他度了你。”


    林皎真不覺得有什麽,大不了還俗唄,多棒的主意。


    宋宜楚立刻鮮活起來, 繞著她轉了個圈,差點就要撲上去親一口,被遠處盯著的冷麵侯爺弄的沒了氣焰,衝著她小聲的嘀咕, “都怪你家侯爺,不讓我出去,你負責擺平。”


    聽著這句,你家侯爺,林皎心裏甜如蜜,笑意璀璨,擺手示意讓她去準備,一會兒就出發。


    宋巔隨後走過來,摟著她肩膀,“你別和著她胡鬧,如今身份不同。”


    身份確實是個問題,但,也不是很大,“我正好也要去趟寺廟,給咱家耗子求個平安符。”


    她之前不知,沒忌吃食,胡吃海喝的,見了紅,後來又受到驚嚇,總是不太放心。


    宋巔聽了,自然沒有拒絕,讓張震栓好馬車,他又親自檢查,才一把抱起林皎,小心翼翼的跨上去,悉心的給她雙膝上蓋了毛毯,才出聲讓德通出發。


    宋宜楚換了身素淨的衣裙,外頭罩了個栗梅色的鬥篷,姿色盛人,端坐一旁,林皎眼睛亮晶晶的瞧著她,奇怪的問,“你是怎麽認識那和尚的?”


    宋巔拿了百香果,用刀子割開,攪和到蜂蜜水裏,一勺子一勺子的喂她。


    “表哥,你不會是,被別人附體了?”宋宜楚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幕,抖著音問道。


    她這位侯爺表哥,可是個有名的麵癱,誰人不知,規矩比著天大,某次席間有位官員上前敬酒,不過對著他的酒杯多說了幾句話,就立刻讓隨從換了酒杯,並且勒令那人退後一米,可見其特性。


    現今卻,對著個小妾,哦,不對,是郡主了,看他嫻熟的手法,宋宜楚對表哥的崇敬之情,轟然崩塌,這,完全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


    若,想象著那般清冷的人也能對著自己這樣噓寒問暖,就是讓她立刻死了,也是值得。


    林皎這廂噗呲笑出聲,那口蜜水嗆了肺,咳咳的咳起來,一側的男人拿了手帕給她,又輕拍幾下後背,才瞥了眼不老實的宋宜楚,“待會兒別亂走,讓侍衛跟著。”


    一路憋著氣,到了山根下。


    靈岩寺位於溫泉莊子不遠處,同樣的階梯高聳,轎輦候在一旁,雖正值隆冬,但路麵卻絲毫不見滑冰,小沙彌合十手掌,念了聲施主,便灑上化雪的鹽,繼續手中的活計。


    宋宜楚帶著兜帽,焦急的問他,“怡然大師可到了?”


    小沙彌詫異,今日大師剛到,這位女施主就知曉了消息,過幾日豈不是都會蜂擁而至,後山他們還沒清理好,豈不是得沒日沒夜的撒鹽了,真是冤孽。


    “出家人不打誑語,師叔已然到了,施主請上去尋吧。”


    小沙彌照實回答,之後埋頭苦幹。


    宋巔怕轎輦不平,別顛著她,要抱著她上去。


    “你開什麽玩笑,快放我下來。”莫不是,真的被人附了身吧。


    宋宜楚不管他倆膩歪,催促轎夫趕快走。


    “那你坐轎子,我跟在你後頭,不用怕。”


    我的天,誰害怕了?


    林皎矮身上去,帕子一角的芙蓉花隱隱若現,轎夫個個孔武有力,很快,便到了紫金寶殿,裏頭迎出一位老和尚,見著三人行禮,“施主還請上香後,再行進入。”


    靈岩寺聞名之處,首當其衝的就是這香,竹立香,由一支竹芯人工多次裹上香木粉壓製而成,工藝複雜,其最細可如竹簽,最粗可如一人合抱的大樹,一根便可燃上個半月左右,宋巔讓德通選了個中等的,又添了同等的香油,這才隨著那和尚入內。


    寶殿當中,住持方丈正在修持,木魚聲鐺鐺,宋宜楚自顧自的去後殿尋人,一路問,一路追,她的心,激蕩忐忑,平日裏婉約的笑容此刻都扭曲成了僵硬,瓷白的小臉被寒風吹的紅撲撲,似個紅蘋果,禪房隻有一步之遙,她頓下步子,低頭認真打理了妝容,手指輕叩門扉,半晌,裏頭有腳步聲傳來,合攏的木門敞開,露出男人筆直修長的手指,指甲圓且短,骨節分明,被陽光照射的可以清晰的看清青綠色的血管。


    女子於門前鼓足了勇氣,抬頭喊了聲大師,怕他一見自己就厭煩,連忙補充說道,“大師,小女子有一心結,還望大師指點迷津。”


    怡然大師一身粗布麻衣,臉如冠玉,豐神俊朗,看向來人的一雙眸子明亮睿智,容止都雅,口中聲音也如陳年老酒,帶著香甘五味,“施主還請離去吧,貧僧解不了施主的執念。”


    行走間步履穩健,拒絕之意很是明顯,兩手一合,就要關上門自去修行。


    “不,大師,這次小女子是為家嫂求得一簽,還請大師慈悲為懷。”女子甚是著急,迫切的不顧禮儀伸手擋在門中央,美眸含情,衣袂飄飄。


    怡然大師退後一步,大門四敞,請她入內。


    大大的禪字前,怡然大師跪坐,這位姑娘如今已經梳的婦人頭髻,怕是已經嫁人,何苦來哉?


    宋宜楚已經扯出林皎,隻能繼續拿她當幌子,“我家嫂子就是前幾日受封的丹陽郡主,因為外間傳言甚是惡劣,所以,我才想著,看看大師有沒有什麽化解之法。”


    不待他回答,宋宜楚不能浪費與他同處的一分一秒,繼續說道,“大師請聽我說完,外間傳言郡主是天煞孤星,克死了她們村子裏的所有人,後來也是命途坎坷,恩,既然這樣,是不是能給批個八字什麽的?”


    “你把名字和八字寫下來。”這女子算是個良善之人,曾多次救災救苦,他既然能幫,自然就不吝嗇什麽,修行修人,同樣的道理,他,還是不能脫離塵世。


    宋宜楚哪知道八字啊,這可怎麽辦,急中生智,想出一法,招手喚來侍衛,讓他速速去問,她等著。


    迎著對麵男人的清淨視線,宋宜楚兩頰微紅,“我,我的手凍僵了,暖和一會兒,行嗎?”


    久不見對麵男人有所表示,她再接再厲,“大師可需要摯友,我的棋藝很好。”


    窗前是個紅木棋盤,白玉的棋子擱置一旁,想來時常被男人撚起又放下,宋宜楚眼光越來越炙熱,真想變成那棋子,被他修長有力的手指包裹住,溫暖她冰涼徹骨的心。


    林皎正和宋巔席坐在五福堂,恭敬的接過住持方丈親手開光的福簽,黃色的三角形狀,裏麵是百家百米,還有個平安符,裝有祛邪祟的艾蒿碎葉,等到侍衛到時,手中拿著白色宣紙,說明了原因,讓林皎寫下生辰八字,對麵坐著的老住持慈眉善目的嗬嗬笑,“恩,郡主快寫,怡然大師給批個八字可是千金難求的事,老衲也瞧瞧您的運道?”


    哦?沒想到那個和尚地位滿高的,連著方丈都稱呼一聲大師,話間也滿口稱讚,林皎下筆寫了一行,字跡清秀,宋巔在底下也寫了自己的,剛勁內斂,兩行字緊緊挨著,如同二人,“快到年節,今年你自己寫個對聯,怎麽樣?”


    “你別擠兌我,我自己什麽水平還不知道。”


    說罷,輕掐他腰間,淨出餿主意。


    話說,禪房內,宋宜楚素色的衣裙同著質樸的桌椅擺設倒是相得益彰,兩人依舊麵對麵而坐,侍衛敲門,遞過一張紙條,她隨即放至桌上,“大師請看。”


    麻衣僧袍男子鋪展開,上麵一行,林皎,乙未,壬午,壬戌,庚子。


    眼睛固定在林皎二字上,半晌才聽見自己的聲音,“她人可在?”


    宋宜楚看著他麵色沉重,以為真的是噩煞命,那她表哥豈不是得陪著倒黴,不成,“在,應該在前殿,我這就叫人去尋。”


    女子起身腳步急促,沒留意身後原本平淡無波的男人,身軀陡然晃動了下,後又恢複如常,隻不過,眼睛仍舊不離那二字。


    已有七年,他遇到過五個名字叫林皎的,如今看到仍舊心潮澎湃,不能自已,他希望能騙過自己,她還在,她還在等著他。


    “師叔,望江亭上有貴人來訪,讓您即刻過去。”小沙彌見門開著,進來通傳了話。


    該是他來了,回頭看了眼亭亭玉立的婦人,不無可惜說道,“緣法不足,還是貧僧奢求了,失陪。”


    名字相同,到底不是她。


    他的執念,也該消散了。


    望江亭,顧名思義,站於亭上遠遠眺望,是寬闊潺涓的江水,如今一片銀白,一身紫紅官袍的男子低聲問道,“我不是給你發了急報,不必進京。”


    麻衣袍擺隨風獵動,“無牽無掛,在哪處,無所謂。”


    那人側身對立,胸前麒麟補子泛著金光,“得道高僧還是好好活著去普度眾生吧。”


    “你又要做什麽?”


    “他們二人不死,難解我心頭之恨。”


    咬牙切齒一句,複又狼猛蜂毒,“你能忘,我不能。”


    說罷,甩袖而去,獨留他望江思人,半晌,沉聲念了句,阿彌陀佛。


    第55章 伍拾伍章


    那日後, 宋宜楚就徹底撒了歡, 時不時的就偷溜去靈岩寺,宋巔倒不出空管她,再說如今地位不同,不好插手, 反而林皎老實養胎,每日看書寫字,怡情養性, 別有一番樂趣。


    宋巔仍舊在調查孫羅山, 他曾陪同陸鵬幾次夜半出入禦史府邸,不知為何詳談,隻能暫且等待,聖上於雲雁山直接回鑾,鄭國公先到林皎這紮一頭, 再自行回去。


    半蘭正烘著百褶裙呢, 外頭婆子進來說是鄭國公已經到了門口,讓郡主去花廳。


    花廳中,鄭國公稍顯疲累的閉眼坐著,後頭小太監正給他按壓頭部,以求舒緩, 聽得緩步而來的腳步聲,揮手讓他退下,坐直身子,神采奕奕的抬眼看她。


    林皎穿著革色撒花裙, 發髻上插著根羊脂色茉莉小簪,麵色紅潤微圓,看樣子宋巔照顧的不錯,伸手指著一側,“坐,咱們說會話。”


    她見上首之人神色疲怠,規矩坐好,話語間帶著關心,“國公爺最近過的不順?”


    小女兒的心思最是細膩,沒法糊弄,“哈哈哈,我兒想錯了,你爹我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能讓我過的不順?”


    當然是聖上唄,到現在,她還是很難接受,“宋巔這幾日一直在這兒。”


    未免他不好做,還是提前報備一聲。


    呦嗬,閨女還沒嫁過去呢,就這麽向著那小子了,“嗬嗬,是嗎,那還挺有個眼力價兒的,我怎麽聽說碩親王也在這?沒來獻殷勤?”


    “前幾天送了我隻小兔子,特別可愛。”


    林皎是真喜歡小動物,雪白一團,萌極了。


    又一個有眼力價兒的,他隻能寄希望於肚子裏的那個,要是隻軟軟糯糯的小丫頭就好了。


    宋巔帶著一身涼氣急匆而來,衝著上首抱拳後,朝著林皎柔聲說,“你先去用膳吧,我有事要向國公稟報。”


    林皎莫名的心慌意亂,知曉於理不合,起身先行出去。


    隨後宋巔斂去柔情,肅穆說起晨起之事,“今日早朝,聖上誅了個禦史的九族,午時三刻行刑。”


    他又出什麽幺蛾子,詳細聽完,寒麵威凜入宮。


    要說起聖上來,他也同樣累的不行,為何累呢,當然是心累,鎖住了他的人,卻鎖不住他的心,幾十年過去,那個男人已經他的執念,得不到又夠不著,他幼時不懂,時常和他對著幹,總想引起他的注意,結果造成了一直被他壓的局麵,即使他想霸王硬上弓,也得武力值匹配才行,甚是頭痛。


    他第二頭痛的事,就是寅時末的早朝,官員們都閑的要死,成天的拿些屁事來叨叨他,今個兒,可真是參了件正事兒。


    有一位禦史,已年過八旬,前朝就是個老頑固,因年事甚高,所以在家中頤養天年,聖上從不召見,破天荒的,今日架勢極大,眾官員叩拜之時,他拄著拐杖,腰背微駝,站的筆直,他的孫子如今也在朝中,無聲站於老人家身後,長跪不起。


    老人家是個極為倔強的性格,見著聖上一掀龍袍坐下,大聲喝道,“老臣鬥膽,怕聖上被奸人蒙蔽,今日不識抬舉又站在這金鑾殿上,請聖上定奪一事。”


    重頭戲要來了,文武百官齊齊看向龍椅上慵懶坐著的聖上,這位可不比先帝,絲毫不在乎臉麵,不聽外界傳言,隻一心做自己,沒個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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