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是。”吳媽媽連聲答應,不敢再提。


    郡主府,肖娘子在偏院忙活,聽的郡主回來,洗手換裳過去,“郡主怎麽回來了?”


    她疑惑,因為地動,她已經通知她郡主府正在重建,怎的突然回了呢,難道和侯爺吵架了?


    女人的感覺總是奇怪的準確,林皎讓她把吳媽媽和小耗子安排好,坐在庭院裏看桂花。


    綠意憧憧中,肖娘子端著食盒盈盈走來,林皎見了,虛弱無力的拒絕,“我不餓,沒胃口。”


    “郡主同我說說,也許能好點。”


    食盒打開,一壺素酒,幾碟子下酒菜,還有整盒子洗幹淨的桂花瓣兒。


    肖娘子拿過金枝玉葉的甄玉酒杯,撚起片花,再倒入清酒,翻卷輾轉,浸泡出幽香,遞到她麵前,勸道,“我那日也是嚇得不輕,侯爺太,太殘忍了。”


    林皎挺直腰背輕挪,把石凳坐全,才拿起酒杯,一飲而盡,他以前最愛喝,每次酒醉都壓著她沒分寸的嬉鬧,如今,她倒喝上了。


    肖娘子看著女子憂愁,沒法子,隻能說起自己,“不怕郡主笑話,我最近也是焦頭爛額,以前的小弟弟突然就纏的緊,弄的沒搔沒燥的,我還沒法拒絕。”


    “哦,那個豫恩伯吧。”林皎開始搭話。


    “郡主知道?哎呦,真是鬧了大笑話。”


    肖娘子一杯又一杯的給她倒,說著,說著,林皎話題一轉,“哼,他們男人就是不尊重咱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你也不必為難,那豫恩伯挺好的,年輕保證力氣足,你就當閑著無事嫖了個小倌,糾結什麽?”


    女人之間的話題,大約談起男人多,林皎喝的臉頰通紅,嘴裏沒了把門,哼唧的繼續,“哼,我絕不能認輸,必須把他弄的服帖,牛什麽牛,不就比我多塊肉嗎,能怎麽著,我以後定然會名揚千古,而不是什麽什麽侯夫人…”


    肖娘子很羨慕,讓她在床上躺平,又拿了溫帕子給她擦擦,才轉身出去,沒注意身後床上的林皎,眼角有淚水滑出。


    外院,幾個侍衛像一個個小山,威武雄壯,不苟言笑,隻有為首之人,遙遙看著高聳的房脊露出抹笑意。


    第二日一早,林皎正頭疼的捶床呢,肖娘子來報,丞相大人駕到。


    她還不知道,隨意挑了件石榴紅的襦裙,唇沾口脂,切切過去,大堂中,站著一男子,身形修長如竹,穿著藏藍色寬闊儒服,背影冷傲孤清,莫名的又帶著盛氣逼人,孑然孤立間,一派傲世天地之勢。


    宋岩頭次來這郡主府,覺得她的一切都這麽神奇,聽見窸窣聲,轉身看向來人,她穿著紅色的錦服真漂亮,眼眉細細,杏眼彎彎,臉頰豐盈紅潤,生機蓬勃。


    “你,是丞相?”


    不怪她驚訝,宋岩可比宋巔還小幾歲呢,這麽年輕的,丞相?


    “嗯,誰說丞相就一定是個老頭子?”


    男子心中暗自慶幸今日也穿的儒服,隻不過,顏色選那件朱紅的好了,會更加般配。


    林皎訝異他竟知曉她所想,略微窘迫,“你可一點兒都不老。”


    時光荏苒,他們已經許久不曾坐於一桌,相視暢聊,其實,宋岩有很多言論他們都不謀而合,林皎說的聽的,頗為開心,卻不知,男人都是在特意的迎合她。


    “你說,這麽做能行嗎?最大的阻礙是不是百姓家裏沒有銀子,但凡有點,都會緊著男子使用,又怎麽會讓女子讀書呢?”


    女學要開啟委實艱難,貴族世家都自請夫子在府中教導,而普通老百姓家中又是這種特殊情況,怎會有人來報名呢?


    “要不,我們不要束脩呢。”


    宋岩的雙眼一直注視著她,真想把她眉間的那一縷煩憂趕走,手中折扇輕擊,安慰她,“郡主放心,我一定向聖上好好舉薦,咱們可以先在宮中實行女學,然後廣選秀女,注明有才學便可,”


    對極,由此一來,不就解決了,萬事大吉,隻欠東風。


    “謝謝你,不過,你真的好厲害。”


    女子崇拜的看向他,他有一瞬間的飄飄然,隻有這樣,我才能接近你啊,小傻瓜。


    “厲不厲害,我不知道,現在隻知道,肚子呼嚕直叫,我早起就沒吃,府中可管饑飽?”


    男子一雙劍眉下,如漆如幕的雙眸蕩出漾人目眩的光彩。


    “我會是那麽小氣的人嗎,你想吃什麽?”


    林皎招手讓肖娘子去。


    “紅燒排骨。”


    宋岩舌尖輕卷,迫不及待。


    林皎沒覺不妥,“娘子去看看小耗子醒了嗎。”


    哦,對了,他也是小耗子的叔叔啊,“你還沒見過小侄兒吧,走,帶你去看看,特可愛,可好玩了。”


    她碎碎叨叨的說,宋岩有點搭不上話,隻不過,能與她這麽近距離的步行已經很好,“小名,為什麽叫小耗子啊,不是屬鼠的吧。”


    林皎臉頰瞬間騰起紅雲,他是第一個問這個的,這可怎麽解釋,支吾半天,隨意敷衍過去,“嗯,嗯,那個,我挺喜歡耗子的…”


    第88章 捌拾捌章


    “嗯, 嗯, 那個,我挺喜歡耗子的…”


    那她能怎麽說,哎呦喂,自作孽不可活。


    宋岩更加奇怪, 卻知道該是什麽私密話,且與著他那個大哥。


    “哈哈哈,郡主真可愛, 喜歡耗子?下官聞所未聞。”宋岩心底透進酸澀, 他遇見的太晚了,要不,發現明珠的就是他。


    “你取笑我,就叫小耗子,怎麽了?不行?”


    林皎叉腰頓步, 頗為潑辣的嗆聲。


    宋岩真正意義的開懷大笑, 爽朗磁性的聲音遠遠傳出,貼近還生氣的女子身側,刁鑽無禮問道,“我這當叔叔的還問不得了?那,等小耗子長大了, 問得不問得?”


    男子身上淡淡的書墨香氣薀薀散散,漂浮埃落,林皎對他有著莫名的親近,概因著當年的救命之恩吧。


    “誰說問不得了, 小耗子是早產,所以比較小,不都說嘛,賤名好養活,可以了吧。”


    這人真難糊弄,絞盡腦汁想出個應對的話兒,可算打點過去。


    “哎,你有字嗎?是什麽?”她趕緊轉移話題,宋巔是沒有的,他懶得舞文弄墨。


    “居焉,逍遙遊中,有一句,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淖約若處子。”宋岩想起她封號那日的一襲道袍,皎潔高莨,他願成所,讓其居之,隻我與你,伴侶眷屬。


    餘夏的炙熱如燙火,林皎停駐在廊邊偷一刻清閑,耳邊是男子溫溫而言,“你覺得好聽嗎?”


    “恩,這話,是不是寫的姑葉山上的得道真人啊?”


    不是,寫的是我心中的你。


    宋岩折扇輕搖,為她祛暑,涼風清爽,他點頭,“不過神思,吾心往矣。”


    我想僻一處清靜地,安放無處藏身的情思,願你的心同樣相吸,我深感,榮幸。


    順子最近可是風光,他家少爺成了最年輕有為的丞相,到了各處府邸就差把他也當個上賓對待,尤其是貌美如花的小娘子,見天兒遞帕子,訴相思,他可門清呢,主子爺那一顆心都撲在菩薩般心腸的郡主身上,這不,紅光滿麵的出來,感覺腳步都是虛的,聽著他吩咐,“去把育嬰的書籍都找來。”


    順子納悶,幹嘛要看這個啊,難道是郡主和大爺沒戲了?


    不行,他家少爺就是個溫吞性子,他必須幫襯著奪下美人心。


    濃黑深夜裏,宋巔從木匠房裏走出來,張震上前,“已經解決了。”


    大駙馬是必殺的,不過早晚有分別,趁著一切還沒明朗,舅舅做的這個決定也是明智,省的天下人認為聖上聽不得批評之言,成個狹隘之君。


    “她呢?”


    侯爺不把大局跟郡主說個明白,放走了還牽腸掛肚,這才剛剛一日的功夫,問了三回,他感覺嘴皮子都磨出繭子了,“丞相大人午時末出府走的,聽說相談甚歡,午膳多吃了一碗飯,吳媽媽說是心情挺好。”


    頓了頓,又繼續說,“侯爺一日沒用,不如讓廚子做點送來?”


    張震是個實在人,搞不清這些個貴人玩的什麽,孩子都有了,侯爺還搞不定,真是窩囊,但該勸的還得勸,誰讓人家是爺呢。


    “照她中午的來吧。”


    宋巔淨手,坐於花廳,溫馨的屋子裏還存著她身上的體香,小耗子本來就怕他,估計是不會想他,女人嘴硬心軟,怕是夜間會偷偷的哭,想要成大業,就不能在乎兒女情長,她選了一條艱難的路,那麽,我願意,陪著你走下去。


    天破曉,宮門口的官道上一頂頂轎子穿行,小太監們個個精神抖擻,就怕排錯了哪位官爺,送去條命,順子一露麵,他們都知道是那位年輕文雅的新晉丞相大人了,忙讓開路,讓其先行。


    “慢,大哥是否在後麵,等等罷。”


    聽著的人紛紛讚一句有禮,但難免拖拉時間,越往後排的小芝麻官越怕,萬一誤了早朝,那可是砍腦袋的大罪啊,不免心底怨恨起平原侯宋巔來,來的這麽晚,可是有不尊聖上之意?


    德通看著堆積的轎子,掀開轎簾示意讓主子爺瞧個熱鬧,指不定是誰家的禦史又嗆嗆起來,擋去道路。


    宋巔遙遙眺望一眼,疑惑的讓轎夫快速前進,不得耽誤。


    很快,德通回報,是丞相大人說要等著侯爺,所以擁堵至此。


    哦?真是好一個忠君愛國之臣。


    經過宋岩的轎子前,德通當著眾人的麵,大聲肆喊,“丞相為何不下轎恭候,禮數不全,當小懲大誡。”


    說罷,敞開的宣武門迎來了第一位官員的踏入。


    禦史在外聽的清楚,確實,遇到比你官職大的,需下轎讓道迎接,因冬日寒冷,所以稍有疏忽也是可以的,但現在正值夏末,平原侯一話,無絲毫過錯,反而是他們懈怠。


    順子不懂其中說道,氣的跳腳,但不敢出言不遜,默默忍下,心裏算計起別的事。


    丞相的官服是褐紫色袍飾鳳池,顯的宋岩愈加風流倜儻,俊美翩翩,首位的兩兄弟各有姿容,一人冷厲,一人度溫,皆是大好兒郎。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高高的龍椅上,同樣的明黃顏色,但不相同的是,先帝更加冷肅威嚴,而當今聖上卻暗含暢意頑劣,狹長的眸子微挑,睇著久不上朝的宋巔,兩腿岔開,隨意坐定,袍袖一甩,指著首位的平原侯,“愛卿的病好全了?”


    “聖上英明。”宋巔既然能在朝堂上站住腳,必定有幾把刷子的。


    皇兄偏就信任這麽個強驢似的人,還留下聖旨封他為異性王,你想得美,就在京城裏乖乖聽我的話吧。


    一側的宋岩開口,“回稟聖上,臣昨日與丹陽郡主商議,要廣選秀女,需德才兼備,正巧聖上後宮空虛,不如廣發告示,以待備選。”


    丹陽郡主?


    不提,他還忙活忘了,林皎可是他與宋巔玩耍爭搶的好東西,邪肆一笑,擊掌附和,“對極,對極,恭親王何在,你家嫡女就是德才兼備,進宮來陪幾位太妃安享金秋國慶,令招丹陽郡主進宮,預測天象。”


    宋岩心底咯噔,悄瞧了眼聖上臉色,但願自己想的太多罷,有他護著,應該無事。


    宋巔卻沒什麽想法,若是這麽快就讓林皎吃記虧,一切結束掉,可就真高估了他。


    而眾人關心的丹陽郡主呢,正在府中酣睡,她現在日日晚上需小酌幾杯方可入夢,紗帳中女人潤紅的嘴唇微微嘟著,像是索要香吻般微張,手臂露出薄被,春意十足。


    醒來後,讓肖娘子打扮一番,坐著馬車進宮,宋岩等候良久,人才急匆而來,帶著股甜甜的香氣,男子身軀僵硬,勉強說清楚聖上的旨意,給她個眼神示意讓她小心行事。


    林皎卻覺得他小題大做,碩親王還是個玩鬧的小孩子罷了,緩了口氣,隨著太監進殿。


    碩親王不願意用以往皇兄用過的地方,辦公就搬到景陽宮,畢竟鄭國公委實讓人舒服不起來,尤其他們關係那麽曖昧,要是在禦書房幹出點什麽出格的事,也實屬正常,但他不行,他可是正宗的男子漢,喜歡漂亮的嬌嬌女呢。


    景陽宮是禦書房的前殿,林皎也是來過,遂絲毫不緊張的行大禮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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