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扶清一行人還沒回到安溪縣,平陽府那邊就有快馬加急把喜信送了回來。


    今年安溪縣在平陽府九個縣中大出風頭,不僅奪得府案首,今年的縣案首也在榜前十。


    柳祥貴剛上任安溪縣沒幾年,還沒做出什麽值得稱道的成績,這下一來,可算能在眾人麵前長臉了。


    打賞過平陽來的信使,柳祥貴喜不自勝,臉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下去。縣丞賈典賀喜道:“恭喜縣尊大人,縣中有這兩子,也足夠在知府大人麵前揚眉吐氣。對了,要不要給石家賀喜?”


    柳祥貴雖然貴為知縣,可強龍不壓地頭蛇,河東石家作為安溪縣的大戶,二者井水不犯河水,也沒甚麽拉近關係的渠道。


    石明卓此次成了府案首,他貴為安溪縣的父母官,理當去祝賀一聲。


    如此一來,關係自然而然就親近了。


    柳祥貴點頭應道:“還是你想的周到,找些可靠的人前去報喜,婁雨賢那邊也切勿失禮,秦扶清是他的關門弟子,第八名也屬實不錯。”


    府試不同於縣試,人更多,且很多都是一年考不上又考一年,堪稱老黃瓜刷綠漆,別說學識,就是在應試抓考官心理方麵,也都比這些初出茅廬的孩子要強的多。


    秦扶清有縣案首之名,平陽府那邊怎麽都會讓他過府試,至於名次,沒有真才實學,也拿不到第八。


    石明卓背後有石家,秦扶清可是一個農家子。


    農家子考第八名,很不容易。


    縣丞出去叫來倆人,一人名叫萬越,縣令帶來的人,素來機靈;一人名叫穀滿,老實本分。


    他吩咐萬越帶人去石家祝賀,又讓穀滿帶人去白鶴灘祝賀。


    石家消息靈通,肯定會知道萬越背後的人是誰,也能顯示縣尊大人的親近之心。


    至於穀滿,為人老實,不會那些偷拿討要之事,在鄉裏素有好名聲。


    婁雨賢還在家中發愁,院子裏幾叢開盛的月季,都是他的心頭肉,如今要搬家了,這花該怎麽辦?


    婁含真也不舍得屋後的菜園,舍不得和石頭一起養的雞鴨,就連屋後那一片樹林,也充滿他們玩耍的快樂回憶。


    要離開白鶴灘了,娘開心,她反而不開心起來。


    娘早就盼著能去縣裏,要麽回外祖家,好給她找門好親事,可婁含真總覺得自己還小,怎麽就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


    她有時候就想,如果她生來是個男兒身,不知該有多好,肯定能與石頭一起讀書,一起考功名。


    縣試的時候,石頭考完回來會把試題寫給她,那些題婁含真都做了,爹和石頭都誇她答的好,若是去考試,肯定能上甲榜。


    再怎麽不情願,胳膊擰不過大腿。


    婁雨賢找兩個花農來家中,看能否挖走一棵月季。


    石秀蘭在屋中轉來轉去,看有什麽忘記帶的沒。


    婁含真跑過去問:“娘,柴房的桌椅要一同搬過去嗎?”


    石秀蘭樂得給她笑臉,笑著道:“傻孩子,咱們要搬進宅院裏去了,哪裏還缺幾套桌椅?”


    那就是不搬咯。


    婁含真又是一陣不舍得。


    穀滿就是這時候帶人來到婁雨賢家中的。


    銅鑼敲響,整個白鶴灘的人都在打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殷家也來人了。


    他們也沒想到,婁雨賢收下附近農莊的農家子,竟然真培養出來幾個童生。


    如今他飛黃騰達,要去縣裏縣學做教官,搬離白鶴灘。


    殷榮期沒少在家裏大發雷霆,又去族中找人,說婁雨賢壞話。


    他們懷疑婁雨賢藏私,在私塾教書不上心,才害了殷家這麽多子弟,多年來沒一個能考上童生的。


    殷榮期巴不得族裏能上前找婁雨賢的茬,可縣令都派人來賀喜了,他們總不能這時候上去打臉,純屬自討苦吃。


    於是一同幫忙接待報信的信使,還要特意聲明,婁雨賢是在殷家私塾教的書。


    殷家人有私心,婁雨賢教出倆童生來,肯定會帶動附近村裏人送孩子讀書,這附近隻有殷家私塾,每年收束修都能掙不少。


    他人可以走,可好名聲總要留在白鶴灘吧。


    婁雨賢壓根沒想到這麽多,還被殷家人的舉動給感動到了。


    秦扶清他們回來那天,他和殷傑考上童生一事,早就傳遍了十裏八鄉,美名遠揚。


    到婁夫子家裏,周霆和王寶達熱烈歡迎,把考上的二人抱起來歡呼,沒考上的蘇木則被他們拉到一個戰圈抱了又抱:“就連蘇阿媽也落榜了,看來我也不算太笨,無礙無礙,明年再考便是!”


    好脾氣的蘇木忍不住笑起來。


    婁雨賢開心啊,他早就備了酒,又托人去縣裏買了鹵菜燒雞,非要叫上五個學生在家中吃飯。


    打從知道失去中舉那天起,婁雨賢就沒這般開心過,他喝的酩酊大醉,秦扶清攔都攔不住。


    石秀蘭不氣也不惱,笑道:“讓他痛痛快快地喝吧,等明日醒來,一切就都好了。”


    人得有麵對痛苦的勇氣,才能擁有走出痛苦的能力。


    院子裏的月季開了不少,春風拂來,香氣四溢。


    秦扶清他們說啊笑啊,飯沒了,婁含真搶著去灶屋給他們添,吃罷飯也不肯離桌,聽石頭講在平陽府的見聞。


    她還沒去過平陽府,就已經知道城外有矮山,山上有兩座廟,其中一間沒落碟的寺廟,有個叫摒塵的奇怪和尚。


    一場吃罷,婁雨賢醉得不省人事,還喃喃地要舉杯,石秀蘭叫周霆和蘇木幫忙把他拖回房中,脫去鞋襪,仰躺在榻上休息。


    殷傑和王寶達去刷碗,秦扶清收拾桌椅,擦桌掃地,婁含真幫著他一起。


    “婁姐姐,髒一個人的手就行,我自己來吧。”


    “兩個人做的快,手髒了洗洗不就成了?”


    “師娘講你要做刺繡,手要好好養著。”


    婁含真哼了一聲:“石頭,你長大了,也變了。”


    從前的石頭可不會攔著她,反而會勸著她大膽做呢。


    秦扶清變戲法似的從懷裏掏出一盒香膏,“婁姐姐,給你抹手的,這樣師娘罵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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