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木橋身為一家之主,號令全家,這是毋庸置疑的。


    秦扶清和阿爺相處九載,早就把老頭的性格摸得清楚。秦木橋善良敦厚,老實本分,大男子主義。


    他的大男子主義,表現在對全家人的掌控上,認為男主外女主內,田裏的重活體力活,男人能幹的,絕不讓女人幹,家裏的髒活累活,男人能上手的,也輪不到女人幹。


    秦扶清討厭大男子主義,但在這個時代,能像他阿爺這樣的大男子主義,已經是頂頂好的了。


    而且家裏的小事,還都是阿奶做主,錢也是阿奶管著,花在哪,花給誰,他心裏有數,卻很少過問。


    就是這樣一個除了種地養家沒什麽別的愛好的老頭,心裏最恨的,就是那些貪官汙吏。


    這裏頭的事情,秦石頭聽阿奶提過兩嘴,沒說太明白,大概就是阿爺的爹從前就是被人賄賂甬官換了服役的活最後早亡,阿爺很小就開始討口子,吃了不少苦頭。


    所以對於孫子提的建議,秦木橋欣然同意,就連說要對家裏幾個丫頭好些,日後也是給秦家長臉,他也覺得說的有道理。


    秦木橋對倆兒子沒啥好臉色,隔輩親,最親的是虎頭,可要論他最聽誰的,還是讀書人的話好使。


    如今被村正上趕著誇,秦木橋心裏得瑟,臉上卻謙虛道:“哪有,我也老咯,都快管不住這些小輩了。孩子們一長大,各有各的想法,當長輩的要是偏心,親兄弟也得明算賬。”


    “哎,你說的也是,老趙確實偏心了。平日咱村裏誰不知道,他啥事都向著小兒子,硬是讓他養出一懶漢來,如今連送哪個孫輩讀書,不送聰明的,也不送年紀合適的,小兒子家裏的那個柱子,今年才五歲,非要送去讀書。”


    “一問就說你們家石頭也是五歲讀的書,你說這,柱子打小就不聰明,遭狗咬了叫都不敢叫,這能和石頭比嗎?”


    話音剛落,就聽到院子外傳來秦扶清的聲音:“阿爺阿奶,爹娘,叔叔嬸娘,我回來了!”


    他把家裏的長輩都問候到,一進門,有沒有被他叫到的都跑出來迎接。


    “是石頭!石頭回來了!肯定是他舅舅送回來的,老李,你今天別走了,就留家裏吃頓便飯。”


    秦木橋起身迎接客人,村正也坐不住了,一邊說著:“那感情好,我真是趕巧了。”


    一邊又叫貓娃子過來,叮囑他幫忙跑趟腿,回他家去把家裏早就買好的酒給捧過來。


    鎖頭和驢娃子早就撲過去迎接石頭了,貓娃子在屋裏讀書,慢人一步,就被長輩叫去跑腿,不去也不是。


    他一肚子窩囊氣,癟著嘴跑的飛快,隻想趕緊幹完活回來。


    村正還在那笑道:“你瞧,我就說你家祖墳風水好,貓娃子當年出生差點沒了,如今跑的多快啊!”


    秦石頭上前給村正打招呼,聽到這句話差點沒憋笑出內傷。


    舅舅王立來送他回家,還帶來一罐自家割的蜂蜜,當場就泡了茶水給村正嚐嚐味道。其他的便叫鄭氏給收起來,藏屋裏去了。


    她道這蜂蜜好,提神醒腦,喝了能讀書,等石頭去縣學讀書,就讓他帶去,每天喝上一些,對身體也好。


    接著眾人便問起秦石頭去讀縣學的事情,可要去縣裏住,一年得花多少錢,要準備什麽。


    縣學屬於公學,是專門給生員讀書的學校,在縣學裏讀書的有兩類人,一是像秦石頭這樣通過縣試府試,順利成為童生的,錄取後準入縣學讀書,備考更高一級的考試。


    第二類人,是已經通過院試,成為秀才的學生,也能在縣學讀書。


    縣學的校長叫山長,老師稱為教官,可縣學的老師並不承擔太多的教學責任,大多數隻是提供幫助,以及組織歲考等考試活動。


    是的,秀才功名並非是終身製,每三年都要考一次歲考,考的好的成為廩生,朝廷每個月都會發放糧食,成績再上一層樓的,就是貢生,能獲得去國子監讀書的機會。


    至於第二等的則是增生,增生沒有糧食,但也會有獎賞,第三等的是“附生”,通常是指剛獲得入學身份的秀才,至於那些沒評上等的,運氣差些就會被剝奪秀才身份。


    一頓飯下來,村正長了不少見識,對秦家又高看幾眼。


    聽這一口一個秀才,還有什麽縣學山長,縣令大人,從讀書人嘴裏說出來,怎麽就那麽自然呢?


    像他們這些偏僻鄉下,地裏刨食的,哪怕他是個村正,也夠不著見縣令啊!


    秦扶清看出村正有意結交,想著村正的本事雖然不算大,可在村子裏,說話也是算話的。


    他了解自家人,不會輕易得罪人,可萬一像趙草兒娘家那些極品來鬧事,村正也能出手幫一幫。


    他有心想給自家長臉,專門撿了些平日不會在自家人吃飯時說的話題提了提,果不其然,村正一個勁地給秦木橋敬酒,倆人喝的醉醺醺的。


    飯畢,虎頭和貓娃子架著村正送他回家。


    石頭攙扶著阿爺回屋,阿爺醉了,人還在傻笑著,一個勁地叫石頭的名字。


    “娘,您瞧見了吧,這是您重孫子!多好!”


    阿爺這般大年紀,還在念著他的娘。


    石頭心中觸動,用濕帕子給阿爺擦了臉,哄他躺好睡下,這才有機會去找娘。


    他把買回來的禮物送給王麗梅。


    王麗梅自是驚喜,一邊哎喲叫著:“這麽好的東西,你爹都沒給我買過!哎喲,這是什麽粉?怎麽那麽白?我這不好抹吧?會不會太白了,抹出去叫人瞧了笑話?”


    秦石頭拍著胸脯道:“我是您養出來的童生,好歹也算是個讀書人,誰敢笑話您?”


    王麗梅眼睛濕潤,想到那年她生鎖頭,石頭才三歲,哄著她要她好好的,日後要讓她過好日子。


    她也是等到了。


    石頭依偎在娘身邊,幫她端水來,對著水麵抹粉。


    鵝蛋粉看著白,卻隻是粉質細膩,適合養顏,抹上後並不凸出。


    王麗梅對著鏡子裏的女人看了又看,她今年剛過三十,竟瞧著比十六七時精氣神還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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