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茂生?你怎麽在這裏?”


    陳沛回來了,手裏提著從城內有名的羊肉鋪子裏買回來的鹵羊蹄和羊肉,用黃油紙包著,外麵用香草栓起。


    提在手裏都能聞到香味。


    陳沛想好了,一會提上鹵羊蹄,去找秦扶清,讓花大姐做她們家鄉的手擀麵,配著這羊蹄吃不知該有多美味。


    “壞了,忘記討個碗要點鹵湯來了!”陳沛哈喇子直流,順賢齋家鹵羊肉的湯起碼有幾十年了,湯鮮味美,要是能往麵條裏加些,肯定更加美味。


    走到樹跟前,看見葉茂生站在樹後麵,陳沛才回過神來,奇怪地問一句。


    葉茂生雖是外來學子,不過他這人好社交,經常參加詩會,就連廣場講學也是一場不落。


    先前陳沛經常趁著講學偷跑出來,慢慢地就與葉茂生認識了。


    不過葉茂生嫌棄陳沛不學無術,陳沛也嫌棄他高不成低不就,二人相互看不上眼,倒也不算也不熟悉。


    “怎麽這麽多人?”


    葉茂生被突然出現的陳沛嚇了一跳,“陳沛!你怎麽在這裏?”


    “我在這兒租的房子啊,怎麽不能在這?倒是你,前麵發生什麽事了?你在這兒做什麽?”


    葉茂生白著臉,說不吃話來,擺擺手道:“我不知道,你自己去瞧瞧吧。”


    說罷,人低著頭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怪人,賣什麽關子啊!”陳沛嘀咕兩句,朝租住的院子走去,“讓讓讓讓,讓我進去。”


    圍觀的人給他讓出一條路來,這時候陳沛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惦記著啃羊蹄。


    他一露麵,秦扶清連忙叫他道:“陳沛,你去報官,請衙差來一趟,這無賴潑皮偷窺我們,非報官叫他知道好歹不可!”


    陳沛這才注意到地上還躺著一個人。


    “薛福!?往你院子裏偷看!?”


    陳沛一聽,怒不可遏,上去就要揍人,主打一個不明前因後果但是仗義。


    秦扶清攔住他,“這事你不用摻和,他們不願意幫忙報官,你去幫我報官如何?”


    陳沛立馬道:“這有何難,交我身上,我這就去!”


    可這時,那些圍觀的人又試圖阻攔。


    “公子,不能去啊,何必把事情給鬧大呢!”


    “當官的就是來了,說不定反倒責怪你們!”


    “把一個好好的秀才公給摔成這樣,這不是造孽嗎?”


    “什麽玩意啊?”陳沛聽的五迷三道的,不耐煩地推人,“都趕緊讓開,別怪小爺我沒告訴你們,我也是秀才,你們要是不給我讓路,可就是對讀書人無理哈!”


    陳沛挺著胸膛往人跟前湊,一副無賴樣子,眾人哪裏敢和他起衝突,紛紛退讓。


    陳沛跑出去,直奔廣德府衙門而去,敲響驚堂鼓,立馬有人過來詢問,“你因何事要報官?”


    他連忙說了坊市裏發生的衝突,說讀書人的內眷被人給偷窺了,這會兒正鬧呢。


    “怕再不攔著,就要鬧出人命了!煩請跟我走一趟吧!”


    陳沛一身讀書人打扮,衙差們對他還算客氣,把事情上報,剛好今日捕頭王崇禮值班,聽說要鬧出人命了,帶著兩個手下,跟著陳沛急忙往事發地趕去。


    路上王崇禮問陳沛衝突細節,陳沛一抬手,露出油紙包來,苦著臉道:“這我也不是很清楚,剛從外邊回去,就叫我來報官。事情應該是這樣的,我和四個外來的書生同租一個小院,隔壁還有個姓秦的書生,帶著家眷住一個院子,我院裏有個叫薛福的書生,搬了梯子偷看,被人給發現了。”


    一個衙役不屑道:“這人外地來的吧?肯定不是咱們廣德府的讀書人!真沒出息!”


    “外頭花街上多少女子,就是再窮,掏幾文錢也能找暗娼一度春宵,何苦偷看別人的家眷?”


    王崇禮沒理會倆手下的廢話,問陳沛道:“聽你口音,你是廣德府人?起衝突的都是外來遊子?他們可都有功名在身?”


    “對啊,我是廣德府人,不過因為些小事才搬出來租院子住。薛福是秀才,秦扶清也是秀才,不過秦扶清比薛福小了五六歲不止,肯定要比薛福厲害。”


    “小五歲?那他多少歲?”


    “今年才十五!”


    “十五就做了秀才,也不算特別稀罕。”


    “他十二歲就考上秀才了呢!”


    “真的假的?可是吹牛的?”


    眼看著話題被帶跑偏了,王崇禮咳嗽兩聲。


    廣德府注重文教,像他們這些做衙役的,哪個都能識文斷字,都是讀不出來書,才來做的衙役。


    要不然好好的,誰來做這苦功夫,努努力考個秀才舉人,一輩子裏子麵子都有了。


    風氣擺在這裏,廣德府人判斷是非的標準,就是看一個人的功名。


    功名在身,那肯定是好的。


    考不上功名?那讀了書也沒什麽用。


    坊市那邊的房子租金不便宜,看來這秦扶清不僅年輕有為,家產也不薄啊。


    還沒到現場,王崇禮就打聽的七七八八了。


    “讓讓!官差老爺來了!”


    陳沛給三個衙役開道,看熱鬧的眾人也紛紛退散。


    躺在地上的薛福見陳沛真把衙役給叫來了,內心苦不堪言,可都到這時候了,他唯一能走的路就是死鴨子嘴硬。


    王崇禮檢查薛福的傷勢,沒什麽大礙,就是扭著腿了。


    他問秦扶清道:“就是你要報官?”眼神掃過身後的花大姐,這婦人很氣憤,不知道跟這案件有什麽關係。


    不過看年紀,總不能是這小書生的內眷吧?


    秦扶清道:“正是,我要狀告薛福,偷窺我家中仆婦,還望衙門能還花大姐一個公道,以正視聽。”


    “你家仆婦是哪位?”


    “是我!”花大姐站出來,扯著嗓門罵著說著,把事情經過給說了出來。


    要真是隻看她一個人,花大姐頂多罵幾句,不會多計較,可這狗日的薛福,對她女兒多有意淫,這讓做娘的怎麽忍受?


    “你?”王崇禮語氣有些遲疑,低頭看一眼地上的薛福,這書生年紀不大,看著有點老,沒什麽精神氣,可也沒必要偷窺這樣一個仆婦吧。


    就在他猶豫的片刻,薛福抓到機會,連忙大喊道:“冤枉啊!我都說了我沒偷看她,我隻是有東西掉他院子裏,想要撿回來,這就是個誤會!”


    王崇禮倒是冷靜,聞言沒什麽反應,繼續問道:“那你掉了什麽東西?”


    “這……好像是一條帕子。”


    “帕子?怎麽會無緣無故掉到隔壁院子裏?”


    “風吹的,我把帕子洗幹淨想要晾曬,突然一陣大風把帕子給吹走了,”薛福擦著額頭的汗,不知是熱的還是緊張的,謊話確實越說越順了。


    秦扶清抬眼看天,萬裏無雲,夕陽滿天,悶熱無比,哪裏來的風?


    王崇禮對二手下道:“你們去隔壁找找,看看有沒有帕子。”


    花大姐道:“壓根就沒有!”


    “官府辦事,豈容你一介婦人插嘴?多言!”王崇禮皺眉斥責花大姐,把花大姐嚇一跳。


    秦扶清站在花大姐身前,對王崇禮弓手道:“家仆也是情急,不懂規矩,還望大人海涵。”


    對讀書人,王崇禮稍微點頭,既沒有表現出對薛福的包庇,也沒有對秦扶清的偏向。


    他就是公事公辦,等手下探查消息之時,他在院子裏環望,還扶起薛福的梯子,放在牆邊,踏上去向隔壁看去。


    王崇禮看見自己兩個手下撅著屁股在秦家小院裏找來找去,廊下站著一個年輕人,約摸一二十歲的年紀,神采飛揚,他身邊還站著四個孩子,年紀都不大。


    趙靖的眼神與王崇禮對上,不到一息功夫,王崇禮就判斷此人不一般。


    “頭兒!我們沒找到帕子!”手下隔牆匯報。


    薛福連忙大喊:“會不會是風太大了,把帕子給吹走了,要不然就是我看錯了!”


    “先回來吧,”王崇禮吩咐手下,下了梯子,對薛福道:“物證沒有,你可有人證?”


    “人證?”薛福愣了一下,然後想到葉茂生,今天要不是葉茂生,他哪裏會惹上這麻煩,要是把他偷窺一事鬧大,葉茂生麵子肯定也過不去,那他一定會做假證!


    想到這,薛福忙道:“彼時院中隻有一個叫葉茂生的讀書人,他能給我作證!”


    “葉茂生住在何處?”


    “這…他居無定所,經常三天兩頭換住處,一時半會我們也不知道。”


    “那行,這兩日你先不要出門,衙門隨時傳喚,需要你們隨叫隨到。”王崇禮公事公辦,對薛福和秦扶清如此道。


    原本好嚷嚷著不要報官,怕衙差凶狠惹事的百姓,見王崇禮如此行事風格,不由得又讚歎起來。


    他們看熱鬧,隻看得出王崇禮公平公正,還公開,也沒說把他們給趕走,誰也不偏向,凡事都講究證據。


    “要是天底下衙門裏的官都是他這樣的,誰還怕報官啊!”


    王崇禮帶著手下都走多遠了,看完熱鬧的百姓還人不知誇。


    此事暫時告一段落,秦扶清也不能把薛福給怎麽著,帶著花大姐先回院子,薛福幾個室友扶他起來,有人好心,給他買了跌打損傷的藥。


    陳沛沒心沒肺,壓根不管薛福,提著羊蹄去了秦家小院。


    “都什麽事啊,這個薛福,也真是沒出息,”陳沛坐在桌邊,一邊啃羊蹄一邊吐槽。


    花大姐把氣憤的情緒都揉麵裏,聞言擀麵杖停了下來,陳沛連忙找補:“花姐姐,我可不是說你不好看。男人看女人真和女人沒啥關係,有些男人就是賤得慌,不看就覺得白長倆眼珠子,我家裏有個姐姐,你們是不知道外麵那些男人有些煩!”


    陳蓉成親之後,經常陪著姐夫出入宴會,作詩彈琴,她向來有才情,又長了一張漂亮的臉。男人們雖然不會在她麵前說些惡心的話,可背地裏從不背著陳沛這個做弟弟的,說的話不堪入耳,讓人氣憤不已。


    陳沛早就看出來,好多讀書人是表麵光鮮,背地裏不知有多醃臢。


    “這事我先跟你們說明白啊,我肯定支持你們,薛福真做出來這種事,就是他禽獸不如,就該好好治治他!”


    陳沛惡狠狠地嗦一口羊蹄,哎,都有些放涼了,沒熱的時候好吃。


    花大姐有些感動,擀麵的速度都快了三分,“陳書生,有你這話俺心裏暖暖的,你等著,俺今天和的麵多,讓你吃個夠!”


    “那好!多做點!我感覺我最近長身子,天天餓得慌。”


    陳沛揉著肚子嘿嘿一笑。


    小院裏氣氛融洽,陳沛叫幾個孩子過來,給他們分羊蹄,又安慰幾句。


    等他把幾個孩子送走,一看油紙包裏,就剩四個蹄子了。


    嘀咕著:“秦扶清一個,趙靖一個,花大姐一個,我還能再吃一個。”


    一抬眼,便看見秦扶清笑著看他,眼神裏充滿柔和的關懷和欣賞。


    愣是把陳沛給看的起雞皮疙瘩了。


    “你,你這般看著我幹啥!跟看小孩似的!”他慌亂地遮上油紙包,是秦扶清說的,要等麵好了再一起吃,他就看看,又不搶他們的。


    “陳沛,我發現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秦扶清坦然承認錯誤,是,他確實因為陳沛啃姐還不知感恩對他有所偏見。


    可今日過後,秦扶清發現陳沛也並非一無是處。


    他也很愛他的姐姐。


    繼而能擴大範圍地願意理解其他女性。


    這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品質。


    陳沛額角抽搐,嚷嚷道:“什麽叫小看我了?我這不是都搬出來了嗎?”


    秦扶清笑著道歉,“對不起,是我狗眼看人低了。”


    “哎哎哎,沒必要,我當你是朋友,你是狗,那我成什麽了?咱倆不成狐朋狗友了?”


    陳沛大度的很,揮揮手就算原諒秦扶清了。


    秦扶清笑道:“前日去聽一位姓樊的講師講學,我見到你姐姐了。”


    “什麽!?”陳沛猛地站起來,緊張道:“你見到她了?她有沒有罵你?問我了沒?是不是對我很失望啊?”


    這對姐弟,都很在意對方對自己的看法嘛。


    “她沒有罵我,說來也巧,薛福口中的葉茂生你認不認識?”


    ”認識啊,方才我還在外麵看見他了呢,躲樹後麵鬼鬼祟祟的。”


    秦扶清了然,花大姐也說了,聽到是有倆書生在那嘀嘀咕咕,看來葉茂生也很不恥薛福的做法,二人鬧掰散夥了。


    他把那日在講學廣場上的人事情通通告訴陳沛。


    陳沛都聽傻了。


    每一句都很震撼。


    秦扶清罵了樊講師?


    秦扶清幫他姐姐罵了樊講師?


    順帶著把葉茂生給罵了?


    “狗日的!他竟然敢看我姐!早知道我剛才看見他就踹他兩腳了!”陳沛咬牙切齒地,隻覺得秦扶清罵的好!


    還有那樊講師,也不是什麽好玩意,他姐姐又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怎麽就容不下她去聽課了,姐姐去聽,還是給他麵子了呢!


    “老匹夫仗勢欺人!品行敗壞,我呸!”


    陳沛罵完,看向秦扶清的眼神裏很是感動,“多虧有你,要不然我姐那性子,肯定又要打碎牙齒往肚子裏咽,麵子都是給別人看的,她那人好麵子。”


    秦扶清絲毫不在意,就算和陳沛不是朋友,他也會幫陳蓉,不過就在剛剛,二人就是真的朋友了。


    “蓉姐向我打聽了你的住處,並沒有罵我,看起來有些傷心,不過好像也想明白了,願意放手讓你嚐試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知為何,陳沛反而有些失落。


    “想做的事情?”他嘟囔著,也沒有原本想象的那麽驚喜,“我想做什麽,我自己都不知道。”


    “慢慢想,不急,找準方向再上路。”秦扶清安慰他。


    吃晚飯時,天色都已經黑了,眾人猜測,官府是找葉茂生去了,隨時都有傳喚他們對簿公堂的可能。


    秦扶清便打算這兩日不出遠門,在家待命。


    隻是他有些嘀咕了廣德府百姓的八卦程度,不到兩日,全城人都快聽說了此事。


    書生偷窺人老珠黃的仆婦洗腳,反被人報官。


    如此荒唐之事,惹來無數人發表意見參與討論。


    男人們幾乎都站薛福這一邊,認為隻是看了一個年紀大的女人洗腳,一個秀才,什麽樣的女人找不到,這應該是仆婦的榮幸。


    還有人為仆婦報官一事感到憤怒,說這要是他們的女人,他們就要如何打著管教。


    隻有極少數讀書人,認為薛福做的不對。君子非禮勿視,女子的腳比較私密,隔牆偷看並非君子之行。


    女人們倒是可憐那個無辜的仆婦,被人看了腳,還要被人辱罵人老珠黃沒什麽可看的,氣都要氣死。


    可她們再氣,也沒地方發表看法,對家裏人說的多了,反而招來父兄的不滿。


    年長的女性長輩勸阻她們,也都是讓她們順從一些,還有就是務必保護好自己,千萬別叫登徒子給占了便宜去。


    不然下場隻會比衝突裏的仆婦更慘。


    甚至還有些人,責罵仆婦不知檢點,為何要在院中洗腳,青天白日的,肯定就想讓男人看。


    這些話,秦扶清也都聽到了,氣,也沒多氣,這樣的結果,他早就有所預料不是嗎?


    陳沛倒是氣的不行,薛福聽到外麵那些話都是維護他的,也時常對其他室友憤憤不平,一說自己壓根不屑於偷看花大姐,又說花大姐就是個浪蕩的女人,誰知道從前是幹什麽的。


    這話可不能讓花大姐聽到,不然非拿著擀麵杖去敲薛福。


    等了兩天,王崇禮找到秦扶清,說了一個不利於他們的消息。


    葉茂生離開廣德府了。


    “離開了?他去哪了?”


    “應該是回家了,他住在城郊廟裏,我聽廟祝說他那晚回去收拾東西,當天夜裏就跟著馬商離開了。”


    王崇禮道:“此事至此,既無人證也無人證,你們若是執意要追究,隻怕鬧上公堂,反要挨板子。你是秀才,不用下跪也不用挨板子,可她是當事人,隻怕少不了要吃苦。”


    言外之意,他也在勸秦扶清算了。


    主要是王崇禮身上的壓力也不小。


    他壓根沒想到事情會鬧到今天這地步,沸沸揚揚的,都傳知府大人耳中了。


    知府大人認為薛福的確品行有問題,無傷大雅,一個仆婦而已,看就看了,“鬧上公堂來,難道還要本官判弄瞎他雙眼不成?”


    真要傳出去,反倒對讀書人的名聲有影響。


    要王崇禮來看,這件事確實不至於鬧那麽大。


    秦扶清抿唇皺眉,一言不發,心中不服。


    花大姐也怕事情鬧大,反給秦扶清添麻煩,她自己也怕挨板子,連忙道:“秦少爺,要不就算了吧?”


    “就這樣算了?”秦扶清反問。


    “如果你實在氣得慌,我叫薛福私下給你們道歉。”王崇禮道。


    他做捕快多少年了,誰說沒說謊,他從沒判斷錯誤過。


    薛福那人心裏有鬼,稍微一詐,就能讓他服軟道歉。


    “算了吧,”秦扶清拒絕了王崇禮的好意,“多謝王大人,能遇到您這樣的好官,是百姓的幸事。”


    “就是,俺也不想看到那個癟犢子了!”花大姐憤憤道。


    王崇禮麵上無動於衷,實際上被誇的有些飄飄然。案子結了,此事就算翻篇,知府大人也沒多問。晚上回家時,王崇禮打了一斤酒,買了鹵菜,他娘子迎上來接過酒菜,為他脫下外袍,換身薄衣裳,叫下人把飯菜端上來。


    二人各坐一邊,他娘子問道:“夫君心情不錯,可是案子有結果了?”


    最近城裏人都在聊書生偷窺一事,他娘子作為知情人之一,也很是關心。


    “哎,此事隻能小事化了,結案了。”


    “就這樣結案了?”他娘子還有些不甘心呢。


    “不結案不行,以後莫要提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


    王崇禮本以為此事到此為止,沒成想,第二日,樊大通一副檄文橫空出世,就書生窺婦一事,發表意見,並在文中痛罵世風日下,女子不複古時之端莊靜美,總想著拋頭露麵,牝雞司晨,與男人一較高下,失去女子順從的美德。


    樊大通是望嶽書院的夫子,又是講學廣場的常駐講師,退休官員,在廣德府城中有不小的名望。


    此文一出,陳蓉等人還有“助紂為虐”的秦扶清,一下子成了眾矢之的,全城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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