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學占地約有二百多畝,最多可容下幾千名女子讀書,可因為招不到女學生,最開始投入使用的隻有一小片地方。


    這一片地方也是女學裏最美的地方,上課的教室,室外的活動場地,食堂,夫子辦公室,還有挖出來的池塘,從湖裏引水進來。


    秦扶清原本寫信回家告訴家裏人,他過年要回家過,收到親朋好友的來信,他們都表示期待他返家。


    可這節骨眼上,秦扶清又決定在廣德府辦女學,他照舊寫信回家告訴親朋好友,免得到歸期不見他身影著急。


    他在信中寫了陳蓉陶桃,寫了此地女子的遭遇,還有他心裏的想法。


    會得到親朋好友的支持嗎?秦扶清想應該會的。


    婁姐姐給他的回信中寫道,如果女學還缺女夫子,盡管給她來一封信,無論千山萬水跨越多少困難,她都會來。


    蘇木、殷傑、周霆、王寶達紛紛給他出主意,如何才能招更多的女學生,或者叫她們也辦小報,一來能掙錢,二來也能做女子的傳話筒。


    安溪小報如日中天,已經在整個平陽府擴散開來,草堂掙得錢多,這是一部分好處。另外一部分好處,秦扶清遊學之前就跟蘇木他們徹夜長談聊過,隨著小報起勢,他們影響的會是讀書人這個群體。


    這種影響是潛移默化的,一開始可能隻是養成讀報的習慣,慢慢地影響他們的口癖、思考問題的方式,甚至是思想。


    草堂盈利的大部分,秦扶清都用來買地,置辦田產,他原先想的是用田租供養村學,免費給一些學生提供教育,如今也在穩步推進中。


    蘇木他們出的主意是好的,隻是秦扶清在廣德府無權無勢,背後無人,就隻有這幾個女子,首要考慮的就是安全問題,辦小報根本辦不起來。


    不過他們出的招生的主意倒挺好,用免費以及提供食宿來吸引一些人家送家中養不起的女孩來讀書。


    廣德府重男輕女,可他們也不會像別的地方那樣輕而易舉將女子溺死,而是將女子養大,有的養到九歲以後,就能接客掙錢。


    有的容貌好些,養到及笄之後,挑選個好人家,送去做妾,做通房,家裏請客好些的,替女兒找個窮書生,像押寶一樣,把女子的命運壓在男人身上。


    虧損的概率很大,可其中豐厚的回報,依舊讓很多人家不顧後果地把女兒送往這條路。


    廣德府中許多士大夫蓄養侍妾成風,一到夜裏,金明湖上到處都是夜遊的花船,夜夜笙簫。


    至於那小巷子裏隱沒的,則都是沒什麽大錢還舍不得一時歡愉的讀書人。


    當年南宋讀書人被逼退到臨安城偏安一隅,望了一輩子的北岸,朱熹麵對南宋士大夫縱情聲色尚且都沒什麽好辦法,秦扶清比不得聖人,一時也想不出比開女學更好的辦法了。


    他能救一個就是一個吧。


    秦扶清將來往書信整理好放入箱奩之中保存好,等下課後,將陳蓉等女夫子叫到院子裏,陳沛是女學的副山長,自然也在此地。


    不讀書後,他似乎找到了為之奉獻的事業,也得到了姐姐的承認。


    可真叫他不讀書了,他偏偏又看到讀書考取功名的重要性——那就是狠狠仗勢欺人,打看不起女學的偽善讀書人的臉。


    都不用陳蓉日日催促,陳沛自己也開始讀書了。


    秦扶清看著草台班子裏的幾位得力幹將,說出自己的想法。


    “女學還要繼續招人,咱們放出消息,就說包食宿,招收貧苦人家出身的女孩子,你們覺得如何呢?”


    陳蓉氣質沉穩大度,眉目安詳,她沉思道:“從前我隻教過權貴人家的女兒,從不曾接觸貧苦出身的女孩,若不是你讓我親眼所見她們的難處,隻怕我這輩子都不知道,是女人就命苦,她們家中貧寒,比富貴人家的小姐比起來更加命苦。我想,如果真能幫到一些人,也許咱們開這所女學也算積德行善了。”


    陶桃也道:“蓉姐姐說得對,都開女學了,誰還在意招收的是什麽家世的?咱們是想幫女孩子們改變命運,又不是圖錢!”


    秦扶清看著幹勁滿滿的二人,有些感動,笑道:“若是沒有二位姐姐,我可是真不知道怎麽辦了。如此招生,肯定會有人來,隻是女學裏隻有二位姐姐,會不會太過辛苦了些?”


    “這你不用擔心,”陳蓉道:“有個小姐妹想來女學教書,她前幾個月離開,有些不好意思回來,怕你不要她。前幾日私下找到我與我說了此事,我想當初她做出的選擇乃是人之常情,咱們現在缺人手,她願意回來,豈不是剛好?”


    秦扶清聞言點頭:“蓉姐姐,你就是咱們女學的教導主任,招女夫子的事情全權交給你,陳沛也無權插手過問,都聽你的。”


    陳蓉聞言,笑得熨貼。


    她和秦扶清合作,感受到最大的不同就是,秦扶清對她的信任。


    完全不會因為她女性的身份而減少。


    秦扶清會認真傾聽女子說的話,隻會考慮適合不適合,而不會考慮什麽麵子啊裏子啊。


    相處幾個月時間後,就連陶桃都摸清楚他的性格,提什麽看法都直來直去,不會覺得自己是在給秦扶清拿錢辦事,不敢提意見。


    就比如現在,陶桃舉手問道:“其實我還有一個問題。”


    “桃姐姐,你說。”


    “這個問題當初咱們就討論過,一直沒討論出來什麽,”陶桃心裏一直藏著這件事,很是發愁,“咱們招的女學生,教她們讀書,教她們平等,可等離開女學後,外邊的環境根本容不下她們,這該如何是好呢?”


    每一天,陶桃都在想女學的事情。私下裏她和陳蓉聊到這裏,都很頭疼。


    女學就像是秦扶清打造的一個小空間,可女孩子們終究要長大離開,等她們離開這裏後,又該如何求生呢。


    秦扶清沉吟片刻道:“我其實心中有個想法。”


    “什麽想法?”


    “除了四書五經外,我們還要教她們一技之長。”秦扶清斬釘截鐵道。


    甚至在他心裏,一技之長比所謂的四書五經更應該優先教給女子。


    隻不過,如果不讀四書五經,她們就不會明白讀書要改變的究竟是何種命運,即使擁有了改變天下的一技之長,萬一隻是回去嫁人相夫教子,那又有什麽用呢。


    秦扶清並不是說女子遇到心悅之人與之成親是絕對錯誤的事。


    隻是他不想女性學成之後依舊選擇去做附庸。


    但他也知道,自己所期望的隻有少數人能做到。


    那也沒關係,一開始隻有少數人,慢慢地就會有更多人。


    女性就像是從出生起就帶著鐐銬的野獸,被規訓到溫馴,即使取下鐐銬,她們依舊不敢舞蹈。


    當更多人擺脫鐐銬起舞,才會有越來越多的女性恢複獸性。


    慢慢來,不急。


    秦扶清設想的是,除了陳蓉和陶桃兩個教四書五經的女夫子外,他還想找一些教算術、武術、馬術的夫子。


    教算術,丁春羽可以。


    他孫女就在女學讀書,他來兼職不成問題。


    武術,趙靖可以,畢竟他現在就在教導花玨。


    至於馬術,趙靖會騎馬,但現在沒法騎馬,隻能由秦扶清親自來教。


    除了這些,女紅、燒飯等課程,女學裏也有。提起這倆,很多人都認為學來是為將來做家庭主婦服務的,實際上自己生活也用得到。


    從小事情上給女孩子們正向獲得感,能快速增加她們的自信。


    女學裏除了丁天嬌阮碧蕪這兩個女孩子比較外向,另外三個女孩子被家裏人折磨的都快自閉了。


    秦扶清放出女學免費提供食宿,招女學生之後,很快就起了效果。


    廣德府南城的一處小巷子裏。五戶人家合租了一處院子,其中有一戶人家更是足足住進了六口人。


    當家的男人本是碼頭扛包的工人,幾年前染上去賭坊的習性,家中財產悉數賣光,氣死爹娘,與兄弟斷絕來往後,便帶著妻兒搬到院子裏與人合住。


    他女人靠給別人洗衣為生,家裏五個孩子,三女二男,大女人被他賣給一個鰥夫還賭債,二兒子成天在外瞎跑,除了睡覺時回來,別的時候都在外邊。


    老三是個女孩,今年十三歲,她爹每次輸了錢,回家吃飯時總是貪婪地看著她,算計她身上有幾兩肉,到時候能賣多少錢。


    老四男孩和老五女孩年紀都不大,一個八歲一個六歲。


    這一日老二突然在白天回家,對在院子裏洗衣服的他娘道:“娘,我聽人說城裏那個傻子書生辦的女學在招學生,要不把三妹和五妹都給送去吧。”


    他娘累的都不想吭氣,一張嘴便開始罵人,罵夠了才道:“家裏哪有錢財送她倆去讀書?等她們年紀夠了,你老子就把她倆賣去窯子,還要你操心?”


    二兒子道:“女學又不要錢!聽說吃住都不要錢,送進去還能學本事呢。天氣這麽冷,要是不把她倆給送走,咱們一家非餓死不可!”


    “你聽誰說的吃住都不要錢?咱們都能去不?”


    “不能,人家隻要女孩子,要是能去,有這好事我不早就去了嗎?”


    “真的管吃管住?”


    “那還能有假,我跟巷子裏的二愣子都聽說了,要不你再問問!”


    “奶奶滴,就說這書生是個傻子,這麽多錢全砸在賠錢貨身上了!”


    等他爹回來,聽說此事後也是罵罵咧咧的,叫倆閨女湊到跟前,拍打著三女兒的臉道:“進去了給老子好好學本事,有啥討好男人的本事,都學一學!到時候出來爹還能給你找個好人家!”


    三女兒瑟瑟發抖,她天天夜裏都在數著日子,盼著及笄越晚來越好。


    聞言,眼淚不由得掉下來。


    小孩子不懂女學是什麽,聽家裏人罵,就以為女學不是什麽好地方。


    她爹也說了,開辦女學的讀書人才不傻,就是貪圖年輕女子,才會專門辦隻招收女學生的私塾,背地裏不知道玩的都有多花呢。


    此類謠言早已經傳遍大街小巷了,百姓們沒什麽樂趣,就愛嚼些舌根子。做人總得圖點什麽吧,你說那秦扶清花這麽多錢專門給女孩子建個私塾,不想著那檔子事還能想什麽?


    不過即使有人如此猜測,還是有很多人聽說女學包食宿後把家裏女孩給送來。


    不圖其他,就算真是秦扶清把自己閨女給糟蹋了,那他們也樂意。


    要是能給讀書人生個兒子,他們不也跟著雞犬升天了嗎?


    三妮拉著妹妹,跟著二哥一起去了女學。她們姐妹二人加起來都沒收拾滿一個包袱。她爹說秦扶清有錢,看她倆沒穿厚衣服,興許心善就看上她倆了。


    一路上三妮都在哭,她二哥解釋半天,見妹妹還是哭個不停,幹脆咒罵起來:“你個喪命的,去了女學可不能這樣哭!你想哭,我還想哭呢,我要是個女孩就也能進去讀書了,去讀書有啥不好?天天在家裏娘罵你爹打你,還成天想著把你賣給老男人,要不是我想法子把你倆給送來,那才夠你倆哭的呢!”


    “一個二個,難道連這都想不明白嗎?”


    三妮還是沒聽明白,隻模糊意識到,二哥高興是說去讀女學不是壞事?


    島外來的都是窮苦人家,他們身後有的跟著一個,有的跟著兩個女孩,穿衣打扮都是髒兮兮的,還有人光著腳,不知多久沒洗腳了,腳丫子都是黑漆漆的。


    一夜之間,像是廣德府的窮苦人家都想開了,竟然主動把女孩子往女學送。


    真是包吃住的威力嗎?


    秦扶清一邊安排人手招收學生,一邊頭疼不已,不知去哪找那麽多女夫子,當天下午,王崇禮來找他,告訴他這次是有人背後搗亂,想看他笑話,才弄來這麽多女孩子。


    有些確實是窮苦人家的親閨女,還有一些,幹脆就是那些有心見秦扶清出醜的大儒花錢從風月場所買回來的。


    一並送到秦扶清的女學來了。


    “這裏就是女學呀?我還以為有什麽好的呢,不過好歹不用接客,還能白拿幾個子!”


    春桃就是一名風月場所出來的女子,她年紀不大,十四五歲,穿著一身桃粉色的上衣下裙,綢緞鞋子。一雙丹鳳眼吊著,瞧著人精明的很。


    幾個同樣出身的女子圍在她身邊,報團取暖。


    路過的人看見她們,紛紛繞道走,滿臉鄙夷之色。


    春桃是個不服輸的,一點沒帶怕,反而惡狠狠唾回去:“臭叫花子,還嫌棄我起來了?”


    陳蓉等人在外麵負責安排招生,秦扶清站在閣樓上仔細瞧了,這才明白王崇禮要提醒他的事情。


    合著那些人的招數還沒完呐!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若是今日他把這些女子趕出去,隻怕女學更難招生,可若是不敢,估計就會像那些人盼望的一樣,女學早晚被吃垮拖累垮,連著一些好名聲都沒了。


    可那些人不知道,秦扶清巴不得多來些這樣的可憐女子。


    十四五歲,做什麽都好的年紀,何苦做那種事情?


    他救一個便是一個。


    隻是今日把她們給救了,賣身契還落到有心人手中,這又算什麽呢?


    秦扶清眸色加深,看來他必須得想些法子才是。


    晌午時分,來女學報道的人都在校內草場集合。陳蓉數了一下,共計有一百六十七人。


    短短一天之內,就來了一百多人,這可愁壞陳蓉。


    秦扶清安撫她,讓她先不要急躁,隨後主動現身在女孩子們麵前。


    看見台上出現的年輕人,台下的女孩們明顯有些躁動。她們可聽了太多關於秦扶清的壞話!


    有人說他是大淫蟲,隻喜歡年紀小的姑娘,所以千方百計哄著女孩們來此讀書。


    有人說他是不知從哪修煉成的妖怪,專門挖女孩子心肝吃。


    總而言之,沒一句好聽的!


    她們隻敢稍微看一眼,很快又低下頭,再看一眼……咦,看著不像壞人啊。


    那些風月場所來的姑娘看見秦扶清,就更加有幹勁了,她們是帶著任務來的,務必要花枝招展,媚眼如絲,最好勾的秦扶清拜倒在她們的石榴裙下,好叫她們回主人家身邊完成任務,領個賞。


    秦扶清站在台上,把眾人的小心思都看在眼裏,至於那些對他拋媚眼的女孩子,他看了隻有心痛,別無他想。


    “各位女孩子們,上午好,”秦扶清利索拱手行禮,也不廢話,直接開門見山道:“不管你們出於什麽目的來到女學,從進入女學的大門開始,你們就成了女學的一份子,是我手底下的學生。”


    “想必你們都聽說了,來女學讀書學本事,食宿全免,現在我告訴你們,不僅如此。一會兒城裏的劉氏布莊會派人來專門給你們量體裁衣,一人每季節兩套換洗衣服,學校全包。”


    劉氏布莊在廣德府可是不小的布莊了,貧苦人家的女子可能聽都沒聽過,可那些風月出身的女孩聽到劉氏布莊的名字,眼睛一亮,還有這好事?


    秦扶清話頭一轉:“當然,我給你們提供的這些並非沒有代價。從今日跨進女學大門起,你們每個人都有學習任務背在身上,隻有完成任務,考試合格後才能從女學畢業,順利畢業的學生,可以從女學再獲得三十兩銀子,不管你們是用來做什麽,這筆錢給你們就是給你們了。”


    三十兩!原本低著頭不敢抬頭的女孩子們,這會兒紛紛抬頭尋找同伴們的看法。


    真的假的?


    “如果你們不能通過考試,就要一直留級,直到通過考試才能離開女學,否則一律視為違約,要賠償給我三倍入學期間的花銷。”


    “也就是說,你們可以在這裏免費吃住穿學習,能順利通過考試,我會再贈送給你們三十兩銀。如果不能順利通過考試,那些免費吃住穿都要收三倍的錢,聽明白了嗎?”


    “如果聽明白了,不想留下的,可以現在走,想留下但是還有疑問的,可以舉手提問,一切沒有問題後,我需要你們和我簽訂書契。”


    秦扶清搞出這麽一套全由他解釋的書契,就是為了防止被偷取勝利果實。


    比如這裏麵有很多女孩的家人,是想把女孩送進來免費養到十五歲,一到年紀就要她們離開,好點的是嫁人,不好的幹脆被賣。


    秦扶清就是不想看見這種情況,當然要防備一手。


    女孩子什麽時候能畢業什麽時候不能,全看女孩子到沒到畢業的時候。


    至於什麽才是畢業的時候?


    秦扶清想,他現在也不知道。最壞的情況,應該也是讓女孩子們有避免更壞遭遇的能力,或者有麵對一切困難的勇氣吧。


    台下安靜了幾分鍾,女孩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秦扶清能看得出來,她們很多人都心有疑惑,隻是不敢發問。


    春桃這時候妖妖嬈嬈地舉起手,“山長大人,妾有問題~想要請教您~”


    秦扶清看向她,“你叫什麽名字?”


    “妾賤名春桃。”


    “第一,不許自稱妾,自稱我;第二,站直身子跟我講話。”


    身邊傳來嗤笑聲,春桃臉紅了一片,不甘心地跺腳,站直身子,她低下頭緩了一會,才重新抬頭來:“山長大人,請問怎麽樣才叫考試合格呢?”


    “這個問題問的好,”秦扶清給她一棒子,又給她個鼓勵的眼神,“在女學,你們要學習四書五經,鍛煉身體,技能培養等,所以考試分為三大方麵,一是知識類,二是健康類,三是技能類。這三者考試全都過關者,視為合格。”


    春桃問的問題,台下好多女孩子心裏也好奇,她們若有所思。


    春桃見秦扶清對她態度好了一些,嘻嘻笑著露出一顆小虎牙,臉頰還很稚氣,繼續舉手問道:“那要是一直考試不合格呢,還要還您錢嗎?”


    秦扶清道:“不需要給學校錢,但要留級,通過考試後方算畢業。”


    “嗯……還有一個問題!”春桃又舉起手來,眉眼彎彎。


    “問吧,春桃同學。”


    同學?春桃聽到這個奇怪的稱呼,心裏覺得有些奇異。


    她再次發問:“那要是沒畢業,直接回家,也不賠給您錢,那您要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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