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蟬》


    作者:杏遙未晚


    文案:


    宴夏自小住在偏僻的山間小鎮裏,又窮又苦還要照顧四個殘疾的幹爹幹娘,一直是受人救濟的困難住戶。


    直到某天,她發現她瘸腿的幹娘一巴掌能拍平一座山,瞎子幹爹的琴聲能招來傳說中的巨獸……


    窮了十來年的少女才發現自己原來是中原裏最有後台的人。


    ※玄幻仙俠升級流,鎖魂聞說係列文。


    內容標簽:情有獨鍾 破鏡重圓 仙俠修真


    主角:宴夏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新雨過後,南河鎮的雲層間透出幾縷陽光。


    初春的花還未開盡,墜著露珠在清風中搖晃,晃得春意盎然一片。


    南河鎮北邊的小巷之中,依舊寂然,似乎與新雨無關,與春日無關,隻任閑草生長,鶯鳥輕啼。


    直至宴夏推門而出,忙碌著照料院中樹木,打水煮粥熬藥。原本寂靜的小院,因著她一人的出現突然多了幾分生機。


    宴夏今日著了一身鵝黃色裙子,一頭長發用同樣顏色的頭繩梳著辮子,頭繩挽了一個漂亮的結,襯在發間隨著她的動作像蝴蝶一樣輕輕晃著。她本就不過十五六歲年紀,如今看來更顯得臉嫩,她低頭給院中將欲綻放的小花蕾澆著水,唇畔帶著笑意,心情似是明朗,陽光越過屋簷照在她的臉上,五官粉雕玉琢似地。


    宴夏獨自在院中幹活,等到陽光的位置變化,照不過屋簷的時候,院中左邊第一間房間的門終於開了。


    “二娘!”聽見開門聲,宴夏抬起頭來,衝著屋內拄著拐杖一瘸一拐走出來的人展眉笑到,“粥已經好了,你先趁熱吃吧。”


    被宴夏稱作二娘的是一名村婦樣貌的女子,她麵上一條疤痕又深又長,自頰邊劃過直沒入鬢角,單看相貌竟看不出年歲。二娘的右腿是瘸的,她拄著拐杖慢吞吞走出來,聽見宴夏這話,挑了挑眉道:“藥呢?”


    “藥還在熬著,很快好了,二娘你先吃東西,藥我一會兒送去給大爹爹。”宴夏放下手中澆花的水壺,轉身進了廚房。


    二娘喃喃念了兩句,這才到擺著粥的石桌旁坐下喝粥。


    宴夏在廚房中,回頭看著桌旁的人,無奈的笑了笑。


    宴夏有三位幹爹,一位幹娘,她自小就住在這偏遠的山間南河鎮中,由四名幹爹幹娘養大,在鎮中認識了不少同齡孩子,眾人都隻有一對爹娘,宴夏卻是有四個爹娘,這麽一比其他小孩兒自是對宴夏羨慕無比。


    然而隻有宴夏知道,爹娘多也不代表他們能夠頂得上用,她的這幾個爹娘,從來就沒讓人省心過。


    她的幹爹幹娘們皆並非常人,不是說他們比常人厲害了多少,而是他們比之常人還要缺了些什麽。她的二娘是個瘸子,腿腳不便,所以總是待在家中不肯出去,能夠做的事情也不過隻有做做繡工,給人繡花。她的三爹身強力壯,但卻是個啞巴,能夠幹活,卻因為不能說話,總被人占去便宜扣下工錢。好在有個眼盲的小爹嘴巴伶俐,在鎮上唯一的一間酒樓說書,總能夠賺到不少錢,但這小爹卻是個嗜酒如命的家夥,賺到的錢都花在了喝酒上麵。


    然而就算小爹不這麽嗜酒,他們家也沒辦法攢下多餘的閑錢,過上舒服些的日子。因為他們的錢,全都花在了大爹的身上。


    宴夏的大爹是幾名幹爹幹娘裏麵唯一身體沒有殘缺的,然而這位大爹爹,卻是個一年到頭連床都下不了幾次的藥罐子。宴夏不知道大爹究竟生的是什麽病,隻知道他病得極重,其他幹爹幹娘每天都擔心的看著他,小心的護著他,像是生怕他哪天突然就喘不上氣,好在從宴夏出生到現在,大爹爹就這麽吊著一口氣,也活過了十五年的時間。


    宴夏很喜歡她的大爹爹,除了她小時候是被大爹爹抱大的之外,還因為大爹爹是她從前所見過最好看的人。


    和其餘幹爹幹娘一樣,宴夏總是小心的照顧著大爹爹,總希望著他哪一天能夠好好起來,長長久久的活下去。


    想著這些,宴夏用手帕墊著將熬好的藥端了起來,倒在碗中,想要送到大爹爹房中,然而她不過剛剛轉身,一道高大身影就出現在她的視線中。來的人是三爹,他不知何時已經進了廚房,端起藥碗看了宴夏一眼,轉身朝著屋子走去,沒回身的指了指二娘坐著的地方,道是讓宴夏先去喝粥。


    宴夏來到桌旁坐下,捧著粥小口小口的喝著,然而旁邊的二娘視線卻不斷往她的身上看來,看得她臉頰微微發燙,隻得將臉埋得低些。


    二娘但笑不語,視線卻依然在宴夏的身上。


    過了片刻,三爹也從大爹的房裏走了出來,同樣在桌旁坐下,視線很快便定在了宴夏的身上。


    這般視線讓宴夏不知該如何反應,她隻能放下碗來,小聲探問道:“大爹爹怎麽樣了?喝藥了嗎?”


    三爹點了點頭。


    二娘輕笑一聲道:“這個時間他估計還睡著,就算把他搖起來喝了藥,他估計也連喂他喝藥的是誰都不知道。”


    聽見二娘這話,三爹連連點頭。


    不論如何,把大爹爹哄得喝下了藥就是好事,宴夏應了一聲,但見二娘三爹依舊目光古怪的定在自己身上,便隻得輕咳一聲假裝無事的別過了視線。


    好在這個時候,小爹從房間裏麵走了出來。小爹眼睛不好使,磕磕碰碰的到了桌前,也看不見桌上是什麽,抓來了三爹的粥喝下一大口,這才擦了擦嘴角對眾人笑到:“這麽早就起來了?”


    院中無人理他。


    小爹靠一雙耳朵沒能理解眼前的氣氛,忍不住又問了一聲:“怎麽都不說話?”


    宴夏終於喝完了粥站起來,趕緊收拾了桌前的東西,紅著臉小聲道:“今天還有事,我要先出去了,幹爹幹娘你們好好休息!”


    說話之間,宴夏終於受不了他們在自己身上遊走的視線,匆匆離開了這處院落。


    二娘三爹一言不發,意味深長的目送著宴夏離開,隻有什麽都看不見的小爹完全不在狀況之內,揮手高高興興的與宴夏道別,還不忘叮囑她晚點記得帶一壇好酒回來。


    等宴夏走得腳步聲都不見了,小爹才坐下來衝著旁邊安靜的兩個人又問了一聲道:“你們怎麽都不說話?”


    三爹搖了搖頭。


    小爹:“有什麽不好說的?”


    三爹皺了皺眉,開始比劃起來。


    小爹嫌棄地擺了擺手,不耐道:“聽不懂聽不懂,換個能說話的來。”


    “……”二娘終於看不下去,打斷了這沒辦法交流的兩人,有些煩躁似地道:“你這瞎子看不見宴夏的模樣,當然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聽見這話,小爹總算是明了了什麽,當即警覺起來,側過身問道:“怎麽了?”


    二娘看著先前宴夏離開的方向,神情漸漸變得凝重起來,聲音低沉的道:“宴夏那孩子……今天特地打扮了一番。”


    因為要照顧四個幹爹幹娘,日子也算不得多好,宴夏從來不曾認真打扮,向來都是怎麽方便就怎麽出門了,今日突然之間打扮起來,說來雖小,但在院中眾人看來卻的確算得上是一件大事。


    小爹頓時緊蹙雙眉,一手扶著麵前石桌的桌沿,沉默半晌,終於偏過頭問出了最為關鍵的一個問題:“她這是要去見誰?”


    二娘和三爹麵麵相覷,誰都沒能回答上這個問題。但三個愛女如命的家夥,同時感受到了危機。


    ·


    離開小院之後,宴夏去了酒樓。鎮子上麵隻有一間酒樓,從前宴夏也經常來這處酒樓,小爹在這裏說書,宴夏有時候會來接眼盲不方便的小爹回家,時間久了酒樓的老板和許多常客也都認識了她。


    小爹說書的時間是在下午,宴夏這次前來,自然與小爹無關。她與酒樓的老板打過了招呼就徑自上了樓,獨自找了一處安靜的角落坐著,便開始默默等了起來。


    南河鎮地處偏遠,附近也沒有商道,是以很少有外鎮的人出現,平日裏就連生麵孔也看不到幾個,這酒樓的客人自然也不多,宴夏在二樓中坐了許久,也沒見幾名客人出入。


    似乎覺得有些局促,宴夏坐在那處時而捧著茶杯喝水,時而打量堂中的客人,模樣頗有些心不在焉。她就這麽等著,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長的時間,酒樓內院的門簾突然被人自裏麵掀開,一道白色身影自其中走了出來。


    宴夏見得這番動靜,當即也停下了動作,眨眼定定看向那道身影。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開新坑啦~依然留言送紅包,每次開新坑都超開心誒嘿w


    第2章


    酒樓的大堂後麵,有一處簾子,從酒樓內院走出,正好便能夠到那處簾幕後麵。


    為了能夠讓酒樓裏的客人們高高興興吃喝,酒樓的老板總會想些花樣來留住客人,就如同大城鎮的酒樓中總有歌舞助興。


    然而南河鎮自是找不到這樣的歌舞節目,所以酒樓裏麵的助興方式也十分簡單,從前是有宴夏的小爹在說書講故事,然而再好的故事也總有講完的時候,這故事也不能夠講上一整天的時間,所以在這之外,近來酒樓裏麵又多了一個新的助興方式——琴曲。


    自那道白衣的身影從內院走出後,宴夏的視線便一直定在他的身上。


    那人手中抱著一架木琴,隱在簾幕的後麵讓宴夏看得不甚清晰,隻能夠隱約隔著那一層朦朧的輕紗見得他高挑瘦削的身形與漆黑的長發。


    隔著遠遠的距離,宴夏能夠看見他在簾幕後方坐定,將琴擺在身前,開始輕輕撥動調弄琴弦的動作。


    簾幕的遮擋讓人看不清他的樣貌,但宴夏托腮認真看著,卻似乎能夠猜測得到他如今的神態與模樣。


    她就這樣認真盯著簾幕後那人的一舉一動,聽著不經意間自那處流瀉而出的淺淺音調,直至片刻之後,空山靈雨般的琴音在酒樓中流淌開來。這曲聲縹緲幽靜,在這喧鬧酒樓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卻又似乎在其間格開出一道渾然不同的自然韻調。


    宴夏依然專注的看著那處,仿佛已經陷入琴音之中,竟連身旁多出一人也不曾發覺。


    直至那人輕歎一聲屈指彈了她的後腦勺,宴夏才終於回過神來,扭頭往身旁看去。


    坐在宴夏身旁的人是她那位眼盲的小爹。


    驟然見到小爹出現在這裏,宴夏不得不自那琴聲與彈琴的人身上收回心神,微退半步喃喃著道:“小爹。”


    “嗯。”小爹含笑回應著在旁邊桌子上摸索起來,眼看著碰倒了兩個杯子,宴夏終於忍不住上前倒了一杯茶遞到小爹手上,這才讓他好好抿上了一口茶,隨之含笑問道:“你在這裏做什麽?”


    宴夏遠遠瞥了那簾幕後方依舊彈著琴的身影一眼,隨之又收回視線看向小爹,搖頭小聲道:“沒……沒什麽。”


    有些時候,宴夏看不明白她這個小爹。


    聽其他幹爹幹娘說,小爹的眼睛從前是好的,隻是後來經了一場大火才會變成現在這樣。與二娘三爹相比,小爹眼睛不好,不便的地方自是更多,所以宴夏對這位小爹也總是盡力照顧著。但不知是錯覺還是如何,宴夏總覺得小爹的眼睛壞得十分古怪。


    比如他每次總沒法從桌上辨清並找到自己的茶杯,在家裏不管做什麽總探著兩隻手四處摸索,仿佛離了宴夏的扶持哪裏也去不了。但每次離開家中來酒樓說書,他卻總能夠獨自一人前來,走在街上有時候遠遠看來竟如同常人一般。


    這樣的情景讓宴夏有時候覺得小爹的眼睛根本沒有壞,有時候又覺得小爹離了家怕是半日也過不下去。但每次宴夏這麽提出疑問的時候,小爹總是會笑,然後忍著笑意道:“我這雙眼是真的看不見,不過你若是走丟了,我定能夠將你找回來,你相信不相信?”


    對於小爹這個問題,宴夏壓根未曾理會過,因為她覺得自己不可能走丟,倒是這位小爹走丟的可能性會比較大。


    小爹看起來其實很年輕,不過不知是有意還是如何,蓄了大把的胡須在臉上,看來總要顯出多幾分老成。宴夏看不出他真正的年歲,但卻一直有所猜測,道是小爹若將臉上的胡須剃去,相貌恐怕與酒樓中那群總是聚在一起喝酒的年輕人相去不遠。


    然而小爹從來沒剃過胡須,宴夏的這番猜測自然也沒有辦法去證實。


    就在宴夏懷著滿腹心思打量著這位小爹的時候,小爹側耳認真聽了半晌,終於摸索著自座中站了起來,拍了拍手道:“曲子不錯。”


    宴夏一怔,片刻後才明白過來小爹所指的究竟是什麽。


    她還沒有來得及轉移話題,小爹便又偏過頭問宴夏道:“你特地打扮一番來這裏,就是為了聽這曲子?”


    宴夏連忙搖頭,想到小爹看不見,便又喃喃著否認道:“不是的……”


    小爹沒有理會宴夏細聲細氣的否認,隻拍了拍她的肩膀又道:“這彈琴的人是誰?”


    聽見小爹問起那人,宴夏連忙又朝著彈琴那人看去一眼,旋即匆忙擋在小爹身前,搖頭道:“小爹,我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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