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幹爹幹娘他們沒關係,是我自己……”宴夏連連搖頭,不讚同薛漫對於自己幹爹幹娘們的看法,“幹爹幹娘他們身子不便,本就沒辦法和常人一樣,他們撫養我長大已經很不容易了。隻是……隻是蘇傾公子他溫文爾雅,氣度不凡,雖然流落在這小鎮裏,但看模樣必然是大戶人家出生,可我……”


    然而她不過是一個山野間的小丫頭,她從來沒有離開過南河鎮,沒有見過外麵的事情,所會的東西都是幾個幹爹幹娘教給她的,她不會彈琴不會打扮,每天還要照顧四個身有不便的爹娘,蘇傾於她來說,縱然是身在眼前,卻也顯得無比遙遠。


    薛漫明白了宴夏心中的猶豫,她輕哼一聲繼而笑到:“照我說,你就該離開這裏,去別的地方看看才是。”


    這話讓宴夏眸光微動,然而不過是一瞬的猶豫,她便又搖了搖頭道:“不行,我要是走了,誰來照顧幹爹幹娘他們。”


    薛漫沒有理會宴夏這句話,因為她看出了宴夏方才那一瞬的猶豫,她低笑著又道:“哎你聽說過天罡盟嗎?聽說過八大世家嗎?”


    宴夏搖頭不答,薛漫又道:“我之前就跟姚大夫一起出去過,還聽說了許多有趣的事情,你真的不想知道嗎?”


    這時候宴夏已經自己抓好了藥,她掏出幾枚銅板放在桌上,拿著藥打算趕回自家,薛漫卻仍在後麵說著話道:“其實你是想出去的,對不對?”


    宴夏腳步頓住片刻,卻沒有回頭,最終仍是一語不發轉身離開了藥鋪。


    ·


    再回到小院的時候,小爹正在跟二娘小聲說著什麽,三爹在旁邊一個勁比劃著,奈何小爹瞎眼根本看不見他的手勢,完全將三爹給拋在了一旁。


    三爹看起來心情很是糟糕,瞪了小爹幾眼,卻依然收不到來自小爹的任何回應。


    三爹跟小爹仿佛天生就不對盤,兩個人一個瞎子一個啞巴,全然無法交流,小爹雖然看不見,但嘴皮子十分厲害,相較之下三爹比劃起來就要慢了許多,是以每每總被小爹給欺負了去,到最後隻能一個人待在旁邊生悶氣。


    見到宴夏從外麵回來,三爹來到宴夏身邊,從獨自一人在牆角生悶氣,變成了生悶氣給宴夏看。


    宴夏看著幹爹們這副小孩子心性模樣,禁不住笑了起來,她頓時將方才在藥鋪中與薛漫的那番談話忘去,轉而問三爹道:“三爹,大爹爹起了嗎?”


    終於有人理會自己,三爹看起來心情好了一些,抬手比劃了一陣,道是大爹已經被叫醒了卻還沒有起身,此時正在房中休息著。


    宴夏早已經習慣了大爹爹不到日上三竿絕不起床的習慣,見三爹這麽說也不驚訝,隻晃了晃手裏的藥包笑道:“我先去給大爹爹煎藥。”


    三爹點了點頭,聽見後方小爹放肆說笑的聲音,忍不住又皺起眉頭來,轉而朝他走了過去。


    幾名幹爹幹娘之間,爭執是常有的事情,比如三爹和小爹總是見麵就互相擠兌,雖然每次都是小爹贏,但三爹也從來沒有放棄過跟沉默地跟他抗爭。再比如常年臥病虛弱,在宴夏麵前脾氣總是極好說話的大爹爹,卻總是能夠把二娘氣得說不出話,這些都是宴夏已經習慣的事情,她很喜歡這樣的日子,縱然是薛漫他們說她過得苦,為了幾名幹爹幹娘被困在這偏遠小鎮裏,她也從未覺得有什麽不好。


    宴夏獨自一人進了廚房,開始生火熬藥,外麵院中依然傳來幹爹幹娘們熱鬧的聲音,宴夏靜靜聽著,待那藥壺中漸漸升起熱氣,才站起身來撥弄爐中的火。


    也不知什麽時候,外麵的聲音小了下來,腳步聲突然踏入屋中,宴夏回身看去,才發覺慢吞吞摸著牆壁走進屋中的人是小爹。


    眼看著小爹這麽跌跌撞撞的就要往火爐上撞去,宴夏連忙上前將他扶住道:“小爹,你怎麽進來了?”


    “來幫忙啊。”小爹眯著眼笑,跟著宴夏在爐子邊坐下,伸出手烤火道:“這裏倒是挺暖和的。”


    宴夏借著爐子火焰的暖光,偏過頭去看小爹模樣,不經意卻見到他手上不知何時添了一道傷口,她微微一怔,盯著那傷口低聲問道:“小爹你什麽時候受傷了?”


    那是一道極小的口子,看起來像是擦傷,聽見宴夏問起,小爹不怎麽在意的收回了手聳肩道:“還不是你大爹爹無事要我幫他去跑腿,你先別管這個,先跟我說說那個彈琴的小子怎麽樣?”


    “……”小爹作為一個說書先生,果然最在意的還是這種熱鬧事情,宴夏無奈的歎了一聲,搖頭道:“小爹,不是那樣的……”


    話到這裏,宴夏忽而一頓,想到之前薛漫問自己的話,不禁開口問道:“小爹,你是什麽時候住到南河鎮來的?”


    “嗯?”小爹認真想了想宴夏的問題,應道,“很久了,記不太清了。”


    “在這裏住了這麽久,你會想離開這裏嗎?”


    “離開?”小爹似乎在考慮著這個可能,不過很快他便又笑了起來,挑眉道:“去哪裏呢,我們家在這裏,除了這裏,還有什麽地方可以去?”


    這個回應是宴夏沒有想到的,而宴夏也無法回應小爹的話,她怔了一瞬,這才發覺麵前的藥已經熬得差不多了,她這才連忙將湯藥給倒了出來,讓三爹將藥端進去送到了大爹爹屋中。


    眼看著三爹進入大爹爹屋子,宴夏等在屋外,忽而聽見身旁小爹的聲音傳來:“宴夏。”


    宴夏聞聲望去,卻見小爹視線茫然向著前方,語聲低而輕柔的道:“你想離開這裏嗎?”


    宴夏這次沒有猶豫,搖了搖頭道:“不想了。”


    小爹說得對,她生在這裏,她的家在這裏,離開了南河鎮,她能夠去哪裏呢?


    這麽久以來,宴夏第一次這般想。


    ·


    這天之後,南河鎮的日子依舊,縱然去藥鋪抓藥的時候還會聽薛漫說起她從前在外麵的所見所聞,宴夏也並未再有更多的想法。隻是在照顧著幹爹幹娘們的同時,她依然會每天上午準時出現在酒樓當中,躲在酒樓二樓的角落裏,等上許久,就為了聽琴師蘇傾彈奏一曲。


    “除了當初第一次見麵帶他來南河鎮,你是不是沒有再跟他說過話了?”這日一早看到宴夏前來,薛漫將早已準備好的藥遞給她,隨口便問出了這話。


    薛漫指的人自然是蘇傾,宴夏垂眸點頭。


    “你啊……”薛漫哭笑不得,像是想說什麽又說不出口,半晌才搖頭擺了擺手道:“算了算了,隨你怎麽折騰好了。”


    宴夏取了藥便要回去,薛漫卻不知為何又想起了什麽,開口叫住宴夏道:“對了,鎮子裏最近的怪事你聽說沒有?”


    “怪事?”宴夏停下了腳步。


    薛漫一看宴夏的神色就知她並不知情,於是勾了勾手叫人過來,這才壓低了聲音道:“我聽說,近來鎮子裏每到晚上總會有些古怪的聲音傳來,像是有人在街上走動,但是旁人出去看,卻一個人影也見不著。”說到這裏,薛漫的神色也漸漸凝重起來,放緩了聲音道:“能夠聽見那腳步聲就在身旁,但是旁邊卻什麽都看不見,你說古怪不古怪?”


    “不是一個人遇到這樣的情形,鎮子裏好多人都說起過這件事情。”


    這樣的怪事讓宴夏神色亦是凝重起來,同時自目中流露出的還有不解,她抬眸看著薛漫,似乎想要聽到她的解答。


    然而薛漫隻是攤手無奈道:“你看我也沒用,我也怕著呢,根本鬧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我將這事告訴你,就是想讓你當心一點,我總覺得……”她猶豫一瞬,盯著宴夏小聲道:“我總覺得這個事情不簡單。”


    “什麽意思?”宴夏輕聲問道。


    薛漫擺手道:“我也是聽他們說的,說是腳步聲後雖然看不到人影,但每次等天亮之後,大家總能在腳步聲響過的那處看到一些古怪的圖紋。”


    “圖紋?”宴夏不解道,“什麽樣的圖紋?”


    薛漫與宴夏聊了太久,大夫和其他病人已經催促了起來,薛漫連忙應下一聲,這才匆匆對宴夏道:“我偷偷去看過那圖紋,那東西畫得很怪,像是一隻鳥,但是又不是鳥,總之說不清楚,反正不是什麽好東西,你要是見了,離它遠點就是了。”


    宴夏不是好管閑事的人,也不是膽大無懼的人,聽見薛漫這樣說起,她自是點頭答應了下來,心裏麵想的卻是要回去以後將這些怪事告知幹爹幹娘們,讓他們小心些才是。


    離開藥鋪之後,宴夏沿著熟悉的路往回走。


    因為大爹爹常年臥病在床,從家中到醫館的這條路她從小到大不知走過多少次,路上的一草一木她自是熟悉無比。這條路本就偏僻,路上少有行人,如今天色尚早,除了宴夏,更是一個人影也不見。宴夏一路聽著屬於自己的腳步聲回蕩過街巷的角落,看自己被朝陽映在地上的淺淺影子,拎著剛買來的藥埋頭走著,卻在經過一處拐角處時,突然之間停下腳步,回頭往自己方才走過的地方望去。


    街道的高牆後方是一處久無人住的院落,院中的槐樹因為無人照看,將枝頭伸到了街巷中來,風吹動枝頭,樹葉便發出了簌簌的聲響。


    而就在枝葉晃動之間,宴夏緩步上前來到牆邊,隔著樹葉的縫隙看見了牆上一處黑色的圖紋。


    宴夏以前從未在牆上見過那道圖紋,然而它就這麽出現在牆上,烙著極深的痕跡,似乎從一開始就存在其間。正如同薛漫所說,那圖紋的模樣十分奇怪,初見之下很難一眼判斷那圖究竟代表著什麽,宴夏隻能分辨出圖紋的兩側似乎畫著雙翼,然而雙翼之間的形狀卻並不像是一隻鳥,而像是別的什麽東西。


    宴夏微微蹙眉,不知為何沒能夠立即轉身離開,隻覺得那圖案中的東西似乎呼之欲出。


    而就在她沉吟之際,一道溫然如水的聲音忽而自後方傳來,道出了這個答案:“蟬。”


    圖紋中所繪的不是鳥,是蟬。


    第5章


    這個聲音對於宴夏來說並非十分熟悉,但卻絕對是難以忘記的。


    宴夏聽著這道聲音,身形忽而一僵,就連方才看到那圖紋時候的驚懼心情也隨之有了變化,變得緊張而不知所措。她雙手在袖口中緊緊拽著,在壓抑了良久之後,終於小心翼翼地回轉身來,看向身後那人。


    晨光透過雲層朦朧在街巷之中,槐樹的倒影紛紛晃動,碧色的葉隨風灑落,雪白槐花與那葉一同鋪灑於地,襯得花間的人麵容如玉。


    從第一眼在鎮外的山中見到那人時,宴夏便有了這樣的感覺。這麽些天來她遠遠地看著,靜靜聽著他的琴聲,腦子裏所想的,依然是那一天初見時候,他淺淺一笑的模樣。


    宴夏自小由幾名幹爹幹娘撫養長大,大爹爹沉默溫和,二娘脾氣火爆,三爹敦厚老實,唯有一個小爹大概是覺得其他人的話太少,一個人將三個人的份都給說了去。小爹是個說書先生,每每說起故事來總能夠引人入勝,宴夏自小便是聽著小爹的故事長大的,小時候還不懂,總覺得小爹說的故事都是真的,世上真的有能夠一掌劈開河水的人,真的有比鎮外的南山還要高的妖獸,真的有禦劍而行的修仙高人,還有風流不羈的劍俠,一笑傾城的美人。


    那時候的宴夏總盼著自己也能像小爹故事中的那些人一樣,有一天能夠遇到一位絕世高人,帶著她離開南河鎮,看看小爹故事中的那些紛呈。


    然而小爹這些故事,二娘卻是毫不遲疑的打消了宴夏的想象,道是小爹總愛胡說八道,這天下間哪有這麽多的故事。小時候的宴夏聽完了二娘的話,心裏失落的去找了大爹爹,希望大爹爹能夠告訴她真相。


    但大爹爹聽完宴夏的疑惑之後,沉默片刻,到底還是撫著她的頭輕聲道:“你小爹隨口說說的,你別聽他的。”


    對於大爹爹的話,宴夏素來是深信不疑,聽見大爹爹說出這樣的定論,縱然再不甘心,宴夏也依然接受了這個事實。


    後來她便不再有那麽多的想象,隻在南河鎮中過著自己平靜的生活,對於小爹爹後來說的那些故事,也隻當成了故事,那些念想也都藏在了心底深處,不再去觸碰。


    一直到那天,她在林中見到了蘇傾。


    她覺得蘇傾就像是自小爹那些故事中走出的人,故事裏浸滿了風與月的曲聲。他與這普通的南河鎮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卻又真實存在著,讓她忍不住想要靠近,卻又不敢再繼續靠近。


    而如今這個人就在她的眼前,隔著街巷幾步青石板路,在槐花下對她溫然笑著。


    “若我沒有想錯,這圖案畫的是蟬。”片刻的靜謐過後,蘇傾輕笑著再次道。


    宴夏聽著這話聲回過神來,將慌亂強自壓下,倉促應道:“你……你怎麽知道的?”


    蘇傾緩步上前,與宴夏近乎並肩,他認真看著牆上的圖,低聲道:“猜的。”


    宴夏從未與他這般靠近過,她腳步微動,想要退開半步,卻又不敢動彈,隻得這般與他並肩而站,仿佛能夠聞到那人身上如同槐花一般淺淡的氣息。她好不容易收回視線,這才重又看向那牆上的圖紋,喃喃問道:“為什麽是蟬?”


    蘇傾沉吟片刻道:“因為它曾經代表了一些東西。”


    宴夏不解:“什麽東西?”


    蘇傾沒有立即回應,笑了笑像是在想些什麽,繼而道:“那日宴夏姑娘你帶我來南河鎮酒樓,我還沒有好好謝過你。”


    提及此事,宴夏搖了搖頭道:“不過是舉手之勞,不必……”


    兩人說話之間,巷子那頭又多了一道身影,不知道小爹怎麽會到這裏來,宴夏看著小爹探手四處摸著找不清方向,宴夏麵露擔憂之色,蘇傾這才笑到:“那位好像是酒樓裏麵的說書先生,他是你的……”


    “那是我幹爹。”宴夏連忙解釋道。


    眼看著小爹辨不清方向就要撞到牆上,宴夏有些著急的想要過去,然而腳步卻在瞬時頓住,猶豫著往蘇傾看去一眼。蘇傾了然點頭,含笑溫聲道:“我還有事,便不打擾了。”


    宴夏點了點頭,雖有些不舍,卻也更擔心小爹,眼見蘇傾轉身離開,自己便也快步來到小爹麵前,一把將馬上要踏進別人家院子的小爹給拉了回來。小爹雖看不見,卻一下便認出了扶著自己的人,他挑眉回身道:“你怎麽買個藥這麽久都不回來的?害得大哥讓我來接人,險些沒讓我把自己給走丟了。”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宴夏對小爹再了解不過,若是讓小爹知道了自己剛才在路上遇到蘇傾的事情,他必然會又開始咋呼起來,於是她隻得將蘇傾的事情避過不談,開口解釋道:“剛才我在路口那裏看到一樣東西,小爹,你曾經見過畫著蟬的圖紋嗎?”


    這話剛一出口,宴夏便後悔了,她才想到小爹雙目失明,又要如何看到這圖紋?


    然而讓她意外的是,聽到宴夏這般問起,小爹一麵往回走著,一麵漫不經心地應道:“你看到什麽了?”


    聽小爹的口氣,似乎從前當真見過那樣的圖紋一般。


    宴夏心中疑惑,卻不明白小爹為何能有機會看到那樣的圖案,她很快將先前自己在藥鋪裏麵聽薛漫講的那些怪事告訴了小爹,又將先前自己在那處路口看到的圖紋也一並告知小爹,待這些話說完,宴夏才小聲問道:“小爹,南河鎮會不會發生什麽事情?”


    “唔,難說。”小爹說這話的時候,神態卻並不如何緊張,看得宴夏心中疑惑更甚。就在宴夏打算再度詢問之際,小爹揉了一把她的腦袋道:“不過有小爹在,誰能動得了你?”


    宴夏盯著小爹,雖然很想從他的身上看出哪怕一點高手的氣勢,但看了半晌之下依舊是徒勞,宴夏於是開始在心裏麵考慮起來,若是南河鎮裏麵當真發生了什麽,她要如何帶著四位幹爹幹娘逃離這些危險。


    要是當真出了事,小爹眼睛不便,片刻不看著他或許就不知道他自己會摸到哪裏去了,所以一定得將他隨時隨地看著才行。三爹是最不需要操心的一個,有他在,倒是能夠將二娘也照顧好。而這幾個幹爹幹娘當中,最讓宴夏擔心的就是大爹爹,大爹爹久病不愈,身體虛弱,平時就連床也下不了,要是南河鎮裏麵真的出了什麽事,眾人需得離開,卻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讓大爹爹安全離開這裏。


    宴夏越想越是覺得擔憂,扶著小爹不知不覺間已經回到了住處。


    二娘還在因為大爹爹昨日偷偷倒掉了半碗藥的事情生氣不已,三爹陪在旁邊拿目光勸著,小爹爹回到院中後就到了躺椅上坐下,一個人悠然的聽著院中其他人的聲音。眼看著一切都與平日沒有任何區別,宴夏笑了笑,隻覺得看著這番畫麵,自己的心中也安定了許多。


    然後她帶著剛買回來的藥進了廚房,開始替大爹爹煎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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