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春神色微動,心下若有所思,她輕咬著嫣紅的唇瓣,下頜微微一揚:“那我倒是要見識見識了。”她笑容嬌媚,眸中似有水波盈動,流轉著勾魂奪魄的寶光,可謂是活色生香。


    ☆、第13章 第 13 章


    賀蘭春的婚事訂在了來年五月,所謂長幼有序,六娘子幾個的婚事也需在她出嫁前訂下,隻是洛邑就這麽大的地方,短時間內想要說下適合的親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況且賀蘭家瞧得上眼的人家多少還要顧忌新帝的心思,輕易不敢與賀蘭家結親,眼瞧著過了九月,六娘子的婚事還是沒有一點的章程,她生母高姨娘不免心焦。


    高姨娘想著六娘子的婚事便唉聲歎息,摟著她哭了好幾通,隻歎她命苦,本來有機會結下一門貴親,偏偏叫人截了胡,言語之間不免帶出了幾分埋怨之意。


    六娘子聽高姨娘的滿腹埋怨,嚇得一張俏臉都白了,忙攆了小丫鬟去外麵守著,勸高姨娘道:“姨娘且慎言吧!仔細這話叫母親聽了又該不悅了,近來母親心情不好,無事還要生非呢!叫她聽見你的話哪裏有你好果子吃。”


    高姨娘摸著眼淚道:“我這還不是心疼你,好好一樁親事叫九娘子截了胡,若不然現在該備嫁的可不就是你了,我聽你父親說中山王可不是尋常的皇親,你若能嫁進府裏做側妃,日後你四哥也有了指望。”


    六娘子歎道:“姨娘別總想這些沒用的了,如今府裏也未曾短了四哥嚼用,這話傳出去又是一場風波,更會累得四哥讓母親厭惡。”六娘子見高姨娘哭的可憐,心中又痛惜又無奈,隻得耐著性子勸道:“如今這般已是很好了,姨娘仔細想想,若是中山王府真那般好,母親怎會為春娘的婚事惱火,想來其中必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緣由才是。”


    高姨娘拍著六娘子的手道:“你怎知其中的緣由,夫人慣來心高氣傲,當初仁帝在位時那般艱難的情況下,她都為大娘子挑了一門好親事,擱到現在,日子眼瞧著見了好,讓她送了九娘子去做妾她怎能甘心。”


    六娘子嘴唇動了動,眸子一暗,心中不免想,嫡母都知做妾是委屈了春娘,怎得姨娘就不想想這個道理,眼中隻能瞧見富貴榮華,還是說隻因她是庶出,與人做妾便算不得委屈。


    “姨娘歇著吧!我那繡屏還沒有繡完,就先回去了。”六娘子心中亦覺有些委屈,輕聲說了一句便起身離開。


    高姨娘怎知自己說錯了話,見六娘子這般就走了,不覺一怔,隻是眼下她顧不得琢磨這些,想了想,叫丫鬟去將她之前繡的一雙纏枝牡丹繡鞋找出來,拿著去了畫禪居給容氏請安,盼著她能瞧在自己安守本分的份上能對六娘子的婚事多上些心,不說比照九娘子,若能如大娘子一般嫁過去便能當家做主也是極好的。


    容氏對庶子庶女的婚事並不過多插手,賀蘭家這樣的處境,他們的婚事自有大用,她又怎可能因這些事情與家公爭個長短,況且,賀蘭春的婚事在即,為她備嫁一事已叫容氏忙的腳不沾地,哪裏還有心思分給別人,是以她連高姨娘的麵都未見便叫人打發了。


    賀蘭春及笄後,七娘子和八娘子的親事定了下來,反倒是居長的六娘子婚事一直未有著落,容氏從賀蘭元的言辭中聽出是想將六娘子送進梁王府,隻是六娘子是庶出,梁王自不可能以側妃之位迎她進府,容氏隨口與賀蘭春提及這樁事的時候眉宇間帶了厭惡之色,語氣很是不恥。


    “好端端的女兒家,上杆子送給人做妾,這樣的事也虧得你祖父能做得出來。”容氏語態輕蔑的說道,繼而又想起了賀蘭春的親事,臉色更是難看。


    到底是自己長輩,賀蘭春又能說什麽呢!更何況她曾祖父連進獻妻女這樣的事都曾做過,祖父送孫女做妾相比起倒也算不得什麽了。


    “我瞧著母親這兩日臉色不大好,可是累著了?要我說您也不必事事親力親為,滿府的下人又不是擱著好看的,有什麽事別人信不著,許嬤嬤總是您信得過的人,您吩咐她做便是了。”賀蘭春岔開了話頭,笑盈盈的說道。


    容氏卻不領情,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我這都是為了誰?若是你說的是個好人家,我就是操碎了心都是情願的。”


    賀蘭春搖了搖容氏的手臂,笑道:“好端端的怎麽說道了我身上。”


    容氏哼道:“你若是結了門好親我何至於這般犯愁。”做母親的大抵都是如此,容氏隻要想到嬌養的女兒做了小不說,又是遠嫁心便揪成了一團,整夜都睡不好覺。


    “母親。”賀蘭春嬌聲喚著,抱住容氏的手臂,嬌聲道:“您實不用為我擔憂,日子到哪裏不是過呢!況且,進中山王府也算不得壞事,如今這樣的世道會舞文弄墨有什麽用,一刀砍下去小命都沒了,哪還有什麽閑心談論風花雪月,且不準女兒是有後福的,將來會讓您顯榮一時也未嚐可知。”


    容氏抿嘴一笑,攏了賀蘭春在身邊,溫聲道:“顯榮不顯榮那都是後話,我隻要想著你遠嫁幽州心就靜不下來,像你大姐姐有個什麽難處還能回來與我說說,你進了中山王府便是受了委屈,府裏也是幫不上什麽的。”容氏說著,神色便得複雜起來,覺得就像一顆心在油鍋上反複煎炸,說不出的疼。


    容氏用帕子抹了抹眼淚,叫人打了水來重新上了妝,之後與賀蘭春說起了陪嫁下人的事。


    “眼瞧著還有三個月便要出嫁了,想要帶什麽人過去你心中也該有了數,我想著徐媽媽和曹媽媽必要隨你一同去中山王府的,有她們兩個在我這心裏也能安些,外麵管事媽媽你也挑兩個合心意的帶去,還有服侍你的下人,靈桂幾個你是離不開的,六個大丫鬟都得帶了過去,可粗使的下人少說也得備下二十人,廚娘也得備下兩個,吃食上最需謹慎了。”


    “母親看著辦就是了,左右都是賣身到了咱們家的,捏著她們的賣身契,我諒她們也不敢生出二心來。”賀蘭春輕聲說道,沉吟了片刻後又道:“母親,我想著讓您去找外祖父說說,我想養一些護衛,人數也不用多,百餘人即可,等我出嫁後在將他們送到幽州,這樣若出了什麽事我臨時也能有個幫手。”


    容氏想了想,道:“怕是一時不好尋,若是會拳腳功夫的哪肯賣身為奴。”


    賀蘭春笑道:“也無需會拳腳功夫,隻有有一把子力氣就使得,年齡不用大,十來歲的少年郎即可,到時再找人教他們幾年便是了,其實也是我杞人憂天,怕將來世道一亂,若季卿真外出征戰,我身邊若沒有得用的人怕會吃了暗虧。”


    容氏倒沒有賀蘭春想的那般遠,此時聽她這般說,心中一凜,中山王妃是魏家出身,說不得就會舞槍弄棒,出嫁時陪嫁一對護衛也是做不準的事,她若真生了歹心,可不就叫女兒做了冤死鬼,這般想著,容氏便有些坐不住了,當即道:“我這就去尋你外祖父說說這樁事。”


    賀蘭春忙攔了她道:“母親,也不急這一時,外麵天都暗下了下來,您這個時候回去外祖父指不定以為出了什麽大事呢!”她聲音壓低幾分,道:“這事也不能讓祖父他們知曉了,咱們需得悄悄的辦妥。”


    容氏點頭道:“我心中有數,你隻管放心便是。”


    “大哥也不能說。”賀蘭春輕聲囑咐道。


    “自然。”容氏點頭說道,若叫長子知曉這樁事,必是鬧得滿府皆知,她也不知怎的,竟生了這樣一個藏不住話的兒子。


    賀蘭春抿嘴一笑,也是想起了長兄那張嘴來。


    “母親,,若將來世道一亂,我瞧著大哥怕是扛不起事,二哥那您還是多上心的好。”賀蘭春輕輕一歎,亂世之中方能見真章,她那長兄性情並不堅定,耳根子又軟,實不是做家住的好苗子,隻可惜二哥晚生了二年,若不然以他的性子必能挑起家中大梁,可惜世事弄人,終是一樁憾事。


    容氏抿了下嘴,有些不自在的道:“你二哥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素來就不知親近人,不知道的還是他不是我肚子裏生出來的。”說起自己的次子,容氏亦是滿腹的埋怨之言。


    賀蘭春笑道:“二哥是麵冷心熱,斷沒有您說的那般,我有事求到二哥頭上他從沒有不應的時候。”


    容氏扯了下唇角,倒不好當著女兒的麵說她兄長的不是,而這兒女也是講究一個緣分的,不是她不親近老二,實是與他相處總像是中間隔了一層布一把,叫人親近不起來。


    賀蘭春見容氏未應她的話,心中不免一歎,有心多勸幾句卻也無從勸起,他們兄妹四人,大哥是長子,作為母親頭一胎所出自是及得母親喜愛的,二哥是老二,與大哥相差不過兩歲,出生時正趕上大哥淘氣的時候,自是分走了母親的心思,等大姐出生,因是第一個女兒母親自是養的如珠如寶,二哥夾在兩個人中間便成了可有可無的那個,賀蘭春想到自己,她是母親的老來女,出生時母親已主持中饋多年,春風得意,在內院之中說一不二,她自是未曾受過半分委屈,說起來他們兄妹四人中倒屬二哥受過的委屈最多了,也難怪養成了他寡言少語的性子。


    ☆、第14章 第 14 章


    賀蘭春出嫁前恭帝迫於中山王府的壓力賞下了封號,隻是因秦家與賀蘭家當年的糾葛,恭帝心中實難咽下這口惡氣,又顧忌中山王的想法,不敢直接駁了他的折子,隻得在封號上動了手腳,賞賜其一個“謹”字,卻也足以讓賀蘭春惡心的幾天吃不下飯。


    “娘子為這樣的事生惱不值當。”賀蘭春的乳母徐媽媽溫言軟語的勸道,慈愛之色幾乎要溢出眼底,她抬手召了小丫鬟過來,接了她手上的燕窩粥,笑著與賀蘭春道:“我的好娘子,趕緊用些飯菜吧!你這般可不是讓媽媽心疼死了。”


    賀蘭春從美人榻上做起,冷笑道:“這是存了心的惡心我,恭帝不過是初登基,身下這把龍椅尚未坐穩,他哪來的膽子敢打中山王府的臉,我看分明是有人撐腰才是,媽媽叫人拿筆來,我倒要問問季卿他是何意,我人尚未進府便要我慎言恭敬不成。”


    徐媽媽一手奶大的賀蘭春,自是曉得她的脾氣,眼底揉不得一點的沙子,吃不得半點的虧,隻是眼瞧著幽州來迎親的人便要到了,怎好再生事端,便溫聲勸道:“不過是一個封號罷了,娘子若不喜歡日後進了府不叫人這般稱呼便是了,怎好因這點事與中山王起了嫌隙。”


    賀蘭春底氣十足,她手上握著大筆的銀錢,季卿便是對她不喜,也不會冷淡於她,自是有恃無恐,半步也不肯相讓。


    “靈桂,筆墨伺候。”賀蘭春揚聲說道。


    徐媽媽輕歎一聲,見靈桂手腳俐落了拿了筆墨紙硯來,便伸手扶了賀蘭春起身,隻是口中不免叨念著:“您這脾氣還是改改的好,免得將來吃了大虧。”


    賀蘭春知徐媽媽一心隻為她好,便連親生兒子都要落在她後邊,便笑著道:“媽媽放心便是,我心中有數的很,隻是這個委屈若這般無聲無息的咽了,咱們進了府怕也是讓人以為我們是軟柿子,好拿捏的很了,既府裏有人想給我一個下馬威,我若不將這臉扇回去,豈不是枉費了那人的心思。”她吩咐了靈桂研了磨,提筆寫下了一封信,言辭之間未見鋒利,隻有滿腹委屈。


    徐媽媽細品賀蘭春的話便琢磨出了幾分味道,說道:“娘子的意思是中山王府有人作祟?”


    賀蘭春譏笑道:“恭帝如今這把龍椅都做的戰戰兢兢,怎可能用這種方法來打季卿的臉,媽媽莫要忘記了,這個封號是季卿求來的,恭帝賜下謹字讓我慎言恭敬,又何嚐不是在警告季卿。”


    徐媽媽這樣的內宅婦人都曾聽過中山王的煞名,當即笑道:“那位怕是沒有這個膽子的。”


    賀蘭春彎了下唇角:“有與沒有可不是他一張嘴能說的清楚的,且瞧著季卿是不是這般想吧!我瞧著他可是一個多疑的性子,隻怕恭帝滿身張了嘴也說不清這件事了。”說道這,賀蘭春露出快意的笑來,她這人氣性大,心眼小,別人打了她的臉她必要雙倍還回去才能出了這口氣。


    賀蘭春倒是琢磨對了季卿的性子,季卿慣來多疑,恭帝賜下的這個“謹”字在他看來更像是對他的一種警告,讓他當即大怒,隻是他這人素來喜怒不形於色,心中便是有滔天怒火也不會輕易宣泄,隻命人前去一查,看看是誰給了恭帝的膽子,讓他敢如此羞辱自己。


    魏氏絕想不到這件事上魏王府會插了一腳,看著坐在她對麵,麵容冷肅的夫君,她微微垂下了眸子,輕聲解釋道:“王爺,這事我當真是不知情,我連您要為九娘子請封一事都一無所知,怎會讓父王在私下動這樣的手腳。”


    魏氏的話季卿倒是信的,他這個王妃還不至於蠢笨到如此地步,隻是魏王府私下幹涉中山王府的事叫他滿心不悅,他嘴角略勾,聲音中透著冷意:“想來是嶽父說提的字未能讓聖人領會,依本王來看應是花重錦官城的錦字才對。”


    魏氏聞言便附和道:“我也以為應是這個錦字才是,聽聞九娘子美貌絕倫,這個字倒是極配她的。”


    季卿微微頷首:“如此甚好。”


    季卿走後,魏氏不覺鬆了一口,繼而心頭起火,也不知是因為季卿為賀蘭春請封一事她毫不知情,還是氣魏王府自作主張,她召了蘇媽媽來,吩咐她道:“立即派人回京,轉告父王中山王府的事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可私自插手。”她想了想,又怕她父王不將此事放在心上,便修書一封讓人帶了回去。


    “父王這是在京城的日子久了,如今恭帝繼位更無人能轄製他了,便越發的得意忘形起來,中山王府的事怎是他好插手的。”魏氏與徐嬤嬤抱怨道,苦笑不已。


    徐嬤嬤道:“老王爺也是為了您好,王爺不聲不響為賀蘭氏弄了個封號,且不是有與您並肩之意,老王爺知曉這樁事怎能袖手旁觀。”


    魏氏苦笑道:“如今怎比從前,父王若還拿老眼光看待王爺早晚是要吃了他的大虧的。”說道這,魏氏心中一動,繼而臉色微變,她緊緊抓著徐嬤嬤的手,低聲道:“派人去給母親遞話,問府中可是突有變故。”


    “王妃?”徐嬤嬤一怔,不知這話從何說起。


    魏氏緊咬著牙齦,道:“我那些庶出的兄弟皆不成事,父王早已將寶壓在了王爺的身上,怎會突然行事輕狂起來,便是父王因恭帝繼位之故得意忘形,母妃也不會由著他胡鬧,必是府中出了你我不知的大事才對。”


    魏氏料想不錯,魏王府卻是出了一樁事,魏王對發妻素來尊重,隻是魏王妃年華已逝,魏王再是愛重於她也不比不得那些鮮嫩的小娘子帶給他的愛穀欠,尤其是近幾年,魏王越發的喜歡那些嬌媚可人能討他歡心的小娘,其中有一個白氏最為得寵,魏王甚至抬了她做姨娘,這白氏姿容不凡,又頗具有手段心機,哄的魏王一時眼中竟再無旁的美人,在她生下一子後更是為她請了封,立為了側妃,都說小兒子大孫子,這句話倒是應在了魏王的身上,他將那幼子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口中怕融了,恨不得能世上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小兒子的麵前,對此魏王妃不屑一顧,左右不過是一個姨娘肚子裏爬出來的庶子,又能翻了天不成。


    魏王妃絕想不到這個小東西還真想翻了天,白氏深知自己與兒子將來隻能在魏王妃的手底下討生活,魏王妃是什麽樣的人,她這幾年也是瞧得一清二楚,深知隻要魏王將來一去,她們母子絕無什麽好下場,為此白氏愁的幾日不得安眠,最終倒讓她想出了一個自以為是的好主意,如今她不過是府裏的側妃,將來自是由得魏王妃隨意拿捏,可若是魏王能為天子,她自是嬪妃,她的兒子便是皇子,不說能不能掙得那個位置,便是封王也是好的,她這太妃自是要隨兒子同去封住,到時才叫得意自在。


    白氏想法雖有些天真,可她的枕邊風卻吹進了魏王的耳中,如今天下是三王鼎立,早先魏王並未生出這樣的心思也是因後繼無人,他那幾個兒子不管是嫡出還是庶出都無甚本事,是以他才會一心扶持了季卿上位,可如今,魏王瞧著聰慧可愛的幼子便動了心思,白氏有一句話說到了他的心坎上,將來仰人鼻息過活怎比自己為皇自在,更可給子孫傳下盛世天下。


    如魏王這樣的男人自不會缺少野心,幼子的降生讓他生出了萬丈豪情,他並沒有老去,這天下他為何不能一爭,憑什麽要為他季卿做嫁衣,況且季卿乃是他的小輩,本應相助於他才是。


    魏王的這份心思在他得知季卿與賀蘭氏聯姻後達到了鼎盛,尤其是他為賀蘭春請封一事,更是叫他深感不悅,在他看來季卿這分明是不講魏王府放在眼中才會如此行事,叫賀蘭氏與他的女兒比肩,如今季卿尚需他扶持已敢如此行事,若叫他得勢,將來魏王府隻怕難有立足之地,這般想著,魏王便暗示了恭帝在封號上動了手腳,而此舉正與恭帝不謀而合。


    恭帝本就不悅中山王府與賀蘭氏聯姻,隻是因顧忌中山王府的權勢不敢直言反對,如今由魏王出麵打了中山王府的臉,他自再無顧忌,便賜下一個“謹”字為號,以示對賀蘭氏的警告之意。


    恭帝當然並無警告季卿之意,他雖有此心卻無此膽,他深知如今他這把龍椅做的並不安穩,需三王鼎立以維係平衡之道,隻是他到底年幼,手段尚顯青澀,他隻知魏王是季卿的嶽丈,他順著魏王的意思賞下封號明麵來看是打了賀蘭家的臉,卻忘了賀蘭春馬上便是季卿的側妃,此舉同樣也是打了季卿的臉,讓他怎能不惱。


    魏王對此卻是甚為得意,在他看來這個“謹”字可謂是有雙關之意,一來是為女兒出了一口氣,叫那賀蘭氏莫要恃寵而驕,二來也是給季卿一個警告,讓他明白這天下還不是他季卿的囊中之物,莫要猖狂不可一世。


    ☆、第15章 第 15 章


    魏王妃生有兩子三女,隻可惜兩個兒子都是扶不起的阿鬥,她深知這一點,更明白魏王便是有得勢的一天這天下也輪不到她的兒子來做,她已年華逝去,在不可能產下子嗣,若叫她母子將來仰庶子鼻息過活,這對她來說簡直比殺了她還要難受,是以等她知曉這魏王的所作所為後,她做了一件讓人瞠目結舌的事情,她效仿了前朝尹皇後的做法,將白氏做成了人彘,施刑時命其子在旁目睹了全部過程,讓魏王這個寵愛非常的幼子活生生的嚇死了,這是她給那些心有不軌的姨娘侍妾的警告,若想興風作浪,白氏便是前車之鑒。


    魏王妃的手段實是太過殘忍,便連魏王在瞧見白氏時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隻是魏王妃乃是與他同甘共苦過的嫡妻,他自能因一個妾便對她喊打喊殺,隻是這樁事到底在魏王心裏埋下了陰影,讓他至此之後在不曾進過魏王妃的房中,隻因他瞧見魏王妃便忍不住想到白氏,想到他那個死時都帶有一臉驚恐之色的小兒子。


    魏氏隻覺得一個頭有兩個大,她萬萬想不到不過因她一句問話便叫父母之間留下了解不開的心結,看著魏王妃派來的心腹媽媽,魏氏輕聲一歎,話中忍不住露出幾分埋怨之意。


    “母妃這做法也太駭人聽聞了一些,便是那白氏作祟,打殺了她便是,何至於用這等手段,還叫小兄弟親眼瞧著,到底是父親的兒子,母親這般做且不說是不是叫父王那些庶出的兒子都嚇破了膽子,便是父王,少不得也要因此驚駭非常。”


    魏氏覺得她若是父王必也要心生懼意,想著這幾日季卿看她的眼神,她皺起了眉頭:“媽媽怎也不勸著些,便是做了這樣的事也合該捂著才是,怎能鬧得人人皆知。”


    沈媽媽見屋內並不外人,便道:“老奴也是勸了王妃的,隻是王妃說須得給那些小妖精們一個教訓,若不然都如白氏這般興風作浪府裏便無她和世子的立足之地了。”


    魏氏秀眉緊鎖著,沉聲道:“父王不過是一時叫人蒙蔽了,母妃實是杞人憂天,不過是一個小娃娃,又能成什麽事。”她抬手揉著額角,道:“日後讓母妃再行事前多思量思量,鬧出這樣的事也叫我在王爺跟前沒臉。”


    沈媽媽小心翼翼的應了,窺了窺魏氏的臉色,輕聲道:“王妃有話讓老奴轉告您,王妃說賀蘭氏眼瞧著就要入府,您心中也該有個章程才好,最緊要的是懷上小世子,如此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魏氏臉色變了變,道:“此事我心中有數,你且回了母妃,叫她不用為我的事操心。”


    “王妃說賀蘭氏絕不能輕忽,賀蘭一族的女娘性詭善媚,讓您小心防備。”沈媽媽輕聲道。


    魏氏點了點下頜,保養得宜的手在小幾上輕扣著,半響後道:“我記得府裏十一妹妹和十二妹妹都尚未說親,你與母親讓她莫急著為她們說親,留著我尚有用處。”


    沈媽媽能成為魏王妃的心腹自是個伶俐人,當即就明白了魏氏的意思,猶豫了半響,她道:“王妃與您想到了一處,年初的時候王爺也說兩位娘子該說親了,都叫王妃給攔了下來,隻是王妃的意思是總歸是自己肚子裏出來的才能養得熟。”


    魏氏眸子微垂,不自覺的撫著自己的小腹,道:“王爺素來寵愛我們府裏的白姨娘,一月也多半歇在她的房中,隻有正日子才會歇在我的院子裏,可見是我的性子不討王爺的歡心,與其這般等下去叫別人捷足先登,倒不如便宜了自家姐妹。”她眸中冷光一閃,微微一笑道:“我既是嫡母又是姨母,將來總不會虧待了孩子。”


    沈媽媽壯著膽子問了句:“老奴鬥膽問您一句,那白姨娘可是生的貌美非常。”


    魏氏扯了下嘴角:“以色侍人者若無幾分美貌哪裏能在府裏站得住腳。”她笑了笑:“中山王府內的女人哪個又不貌美呢!”她露出自嘲的神色:“光有美貌又有什麽用,李氏不美嗎?若論容貌她在府裏也是數一數二的,可何曾得了王爺的歡心。”說道這,她有了幾分意興闌珊,揮手道:“媽媽且按照我的意思告訴母妃就是了。”


    沈媽媽見魏氏露出倦意,應了一聲後由徐嬤嬤陪著退了下去。


    徐嬤嬤比沈媽媽大了三歲,兩人都是府裏的家生子,從魏家尚未發跡時家裏便在魏家做工,到了她們這一輩自是府裏體麵人,兩人以前也是常打交道的,故而很有一些話可以說。


    “娘子小產已有年頭了,怎如今未曾有孕,便是中山王不常到娘子院子裏也不至連個動靜也沒有,王妃每每想起這樁事都心急的不行。”沈媽媽問徐嬤嬤道,這話她不好當著魏氏麵的說,隻得私下問問徐嬤嬤,也好叫她能回了王妃的話。


    徐嬤嬤歎道:“這話也隻與你說說,像王爺這樣的武將哪個不是龍精虎猛,房中事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哪裏知曉什麽是體貼呢!打頭一夜王妃經了事便對房事心生抵觸,一來二去王爺便也不願意來王妃的房中歇著了,便是來了,也少有親熱。”


    沈媽媽是過來人,哪裏能不懂男女陰陽調和不當有礙夫妻感情的事呢!隻是這種事哪裏是好勸的,大家大戶養出來的女娘在這種事情上不都是放不開手腳,若不然還要那些姨娘小妾作甚。


    “中山王也真是……”沈媽媽不好深說,這種事情上但凡中山王體貼幾分也不至於鬧成這樣。


    徐嬤嬤歎道:“如今府裏也就白姨娘還能得幾分寵,她是什麽出身,若不是下麵人孝敬,那樣地方出來的人哪裏配進王府服侍呢!”


    沈媽媽眼珠子轉了轉:“就是那樣地方訁周教出來的女娘才能得男人寵的呢!什麽下作的事都能舍出臉去做。”她露出輕蔑之色,道:“實不行叫娘子放個美貌的小丫鬟在房中服侍也是好的,總歸是把人留住才是緊要的,自知了府裏要與賀蘭家做親的事,王妃鬧得幾夜都沒睡的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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