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進東宮為目標的學妹們,十分大度地尊稱白筠一聲,姐姐。


    畢竟丞相大人乃百官之首,拚不過爹,那就隻能退而求其次做太子殿下的妾。待太子殿下登基,東宮的老人,地位自然水漲船高,封妃指日可待。


    思及先皇後病逝的早,現皇後被扶正時的情景,學妹們看白筠覺得越發順眼了,長得那麽嬌小,若不經風的模樣,一定命不長。


    她們似乎都選擇性遺忘了,白筠剛才碾壓長平公主時咄咄逼人的情景。


    遠處一直關注白筠動向的一名師姐,見太子與白筠的關係被證實,終於按捺不住,朝著身邊氣定神閑的京城第一才女搭話:“你今日費盡心思的打扮一番,還是沒敵過曾經的國子監第一才女呀!”


    “湘雲,你若是覺得白大小姐搶了你未來太子妃的位置,大可以主動出擊,何必在這裏危言聳聽?”盧嫣然側過頭,精致的臉蛋上抹了薄薄一層胭脂,襯著揚起嘴角的一抹笑容,恰到好處,女人見了都要嫉妒三分。


    孫湘雲不惱也不怒,笑得分外動人:“我這是作為好友,給你善意的提醒罷了。我怕你心高氣傲,不屑於顧,反倒錯失了最有利的機會,太子妃的位置可就隻有一個。若是白大小姐捷足先登,那你到時候可別向我哭。”


    盧嫣然朝她眨了眨眼,笑眯眯地問道:“欸?你今日怎會如此好心,這可不像你這朵偽善的白蓮花會說的話。”


    孫湘雲此次倒是沒有耍心機,如實道:“我爹的官位隻有二品,在一眾競爭者中,可輪不到我做太子殿下的正妃,自然要識趣的放棄那個位置。可你不同,白大小姐沒回京前,皇後娘娘屬意你嫁給太子殿下做正妻。奈何,時機不好,白大小姐早不回晚不回,偏偏這時候趕回了京城,你說她若不是收到太子妃位置發生變動的消息,會著急忙慌地趕回京?”


    見盧嫣然斂了笑容,頓了頓,她又續道:“別怪我這個閨中密友沒提醒你,防人之心不可無,雖然據打探的消息顯示,白大小姐曾經對太子妃的位置不感興趣,可是她與太子殿下的青梅竹馬情誼,就比你要深厚的多。”


    盧嫣然的目光閃爍,瞅著遠處目光柔和的太子正注視著身前微微惱怒的白筠,終於微微蹙起了眉頭。


    太子妃的位置她誌在必得,離京三年的白筠早已從這個位置上除名,丞相大人也沒有將她送入東宮的意思,既然如此,太子對她的特殊感情,也該到此結束了。


    盧嫣然將捏在手裏的一本樂譜擱在桌子上,站起了身子,理了理微微褶皺的衣裙,朝著遠處太子身邊礙眼的女人走了過去……


    第4章


    對於三年前國子監內默默無聞又不招搖的盧嫣然,白筠實在想不起她的具體輪廓,隻依稀記得似乎是個美人,奈何京城裏的官家小姐都是美人,吳國第一才女自然就被埋沒於美人堆裏。


    餞別會上,白筠苦於脫不開身,被一眾國子監學子們圍得水泄不通,自然尋不著空隙搜尋與打聽一下吳國第一才女,領略她的風采。


    最為重要的一點,是白筠沒將盧大小姐放在心上。


    未來太子妃與她何幹?


    與太子關係密切才是真的。


    不行的太子若是哪一日善心大發,指不定就不禍害盧大小姐了,那她也不用嫁入東宮守活寡,那與太子的關係也就到頭了。


    但是,這些都不關白筠的事,她如今隻想著打發了國子監學子們。


    白筠就帶著這樣一種事不關己的心態,突如其來被‘情敵’招呼了,以至於應對得有些措手不及。


    盧嫣然走路自帶搖晃如弱柳扶風,麵上梨花帶雨般地漫步而來,國子監學子們都是人精,很識趣地自動退避出一條主幹道,等著盧大小姐施施然地走過去。


    兩女爭夫,一決雌雄,戰事是否比長平公主那場還要慘烈?


    凝視著盧嫣然背影的國子監學子們,沒有忘記開啟八卦模式:


    “過去小女友對上正牌未婚妻,你猜最後誰會勝出?”


    “欸?你這話不對吧,白大小姐地位擺在那裏,豈是盧嫣然能撼動的?我看盧嫣然這回是要退位讓賢了。”


    “不見得,白大小姐畢竟是過去式,先皇後已薨逝多年,幾遍再看中這位未來兒媳婦,又能如何?如今是現皇後掌管後宮,安皇後的娘家乃是安侯爺府,安侯爺的夫人可是出身武墓府,有兵權。”最後兩個字的尾音一下子上調,生怕人不知道似得。


    哪想到聽者不屑於顧:“先皇後的娘家還是金國公府,那可是吳國開國皇後的娘家,你怎麽不提?”


    一時間剛才扒高安皇後的人頓時語噎。


    實在是金國公府的人蠻橫不講道理護短還喜歡全族抱團,真是繼承了當年金皇後的凶惡之名,惹了金國公府出來的人,就像捅了馬蜂窩似得,讓人莫名地退避三舍。


    還好,‘惡名’昭著的金國公府,隨著先皇後薨逝,越發低調。近幾年,甚至很少聽見金國公府的喜事與惡事。


    這邊的話剛一結束,兩人又隱約聽見不害臊的兩位師妹正抱著虛而不實的幻想小聲嬉笑著。


    “瞧你這話酸的,兩人即便鬥得兩敗俱傷,也輪不到我們這些覬覦太子後宮妾侍位置的女人上位,醒醒吧。”


    “話可不能這麽說,待她們鬥得你死我活時,我在太子殿下麵前展示溫柔可人的一麵,說不定就拿下殿下的心,到時候太子妃的位置,還不是殿下一句話。”


    “呐,給你麵鏡子。”


    ……


    談論政事的師兄們滿臉懵逼,現在的師妹們都這般花癡了嗎?


    還是京城裏的官家女子都像她們這樣腦殘?


    那他們未來的夫人是否也正做著春秋大夢,夢醒了,才心不甘情不願最後選擇了他們?


    想起來,真是莫名的瑟瑟發抖。


    八卦聊了好一會兒,盧嫣然才一步一搖地緩緩走到白筠的麵前。


    這位走路比烏龜還慢,病懨懨的‘主角’打哪冒出來的,這是白筠腦海裏閃過的第一感觀。


    盧嫣然笑得像多朵花一般,聲線酥麻,開口就是自來熟道:“妹妹離京三年可讓姐姐好是想念,如今回來了,我們姐妹二人可要好好聚一聚。”


    姐姐?


    這便宜占的,白筠頓時不爽,鳳眸微微眯了下,臉上依舊不動聲色,含笑回問了句:“您是哪個府上的小姐?我以前怎麽沒見過你。”


    ……


    人生最尷尬的事莫過於,以為對方應該認識你,哪想到隻是你以為。


    盧嫣然畢竟是見過世麵的,心緒瞬間平複下來。隻當白筠是故意給她難堪,更加端起架子,高揚起頭,像隻驕傲的孔雀:“妹妹向來喜歡開玩笑,三年未見,依舊童心未泯。”轉眸看向太子時,眼神裏的柔情仿佛能溢出水來,千回百轉自彷徨道:“臣女記得宮裏舉辦的賞花宴時,太子殿下望著桐葉,有感而發吟了句:思念伊人,在昏在曉。臣女十分好奇,也不知京城裏哪位姑娘有幸入得了太子殿下的眼。”


    這話問得實在過了,太子身份尊貴,如何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回答這種表白的情話?


    奈何,太子今日定也腦抽了回,竟然薄唇微挑,漆黑的眸子裏閃爍了下,隱有一絲笑意溢在其中:“本太子記得那句詩的開頭是:青青桐葉,背風搖搖;眺望之人,千裏迢迢。”說完話,視線正好落在身旁的白筠身上。


    ……


    人生更尷尬的事莫過於,以為在心上人心中紮根,哪想到隻是單相思。


    盧嫣然臉上的笑容終於有了裂痕,千裏迢迢?殿下這是說他心目中的佳人,如今千裏迢迢趕回京了。那她,又將置於何地?


    國子監眾學子頓時嘩然!


    原來太子殿下是麵冷心熱,隻是針對的對象不同,所以他們從來沒感受到太子殿下內心的火熱!


    白筠被一眾眼神看得瞬間懵逼,不帶這樣給她拉仇恨的,這裏多少太子粉,她要承受多少陰謀陽謀?忙用手指拉了拉太子的衣袖,眼神哀求,涵哥哥,你好歹給我留條活路呀?當著你未來太子妃的麵撒狗糧,她醋壇子還不打翻?


    這個小動作在國子監眾學子看來,是白筠感動的快要哭了。


    盧嫣然險些碎成渣子的麵具,又瞬間恢複如初,用著比來時更加迷人的笑容寒暄道:“妹妹離京三年,殿下一直有對臣女說過,希望妹妹早日回京,再續前緣。”


    ……


    白筠驚悚地望著她,不敢問出口,盧大小姐,你肚量那麽大,真的好嗎?


    “妹妹離京三年,殿下一直有對臣女說過,希望妹妹早日回京,再相聚。”


    太子蹙起眉,微抿著唇不語。他雖然從未與盧嫣然說過這番話,但是卻不想否認這是他的心裏話,唯有沉默是最好的方式。


    然而這話可就引起白筠浮想聯翩,盧嫣然的覺悟性比她想象的還要高,深知太子身為儲君,是不屬於太子妃一人,將來必定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所以隻要是太子中意的女人,盧嫣然都不會拒絕,還主動記下人選,以備將來過門後再一一為太子收入東宮為妾。


    盧嫣然度量大,知輕重,懂權衡,會隱忍,為太子妃人選也是有原因的。


    至少白筠做不到,心甘情願為太子操持三宮六院,同一堆鶯鶯燕燕爭寵。她有這種不符合時代背景的思想,與她自幼成長的環境有很大關係。白家男丁曆來子嗣艱難,白丞相早早做好了心裏建設,並沒有因為膝下多年無子,而遷怒妻子沈氏,而納幾房美妾。後來上天垂憐,傳來喜訊,沈氏終於懷孕,可歎的是,竟是個女孩。白丞相喜悅中摻著悲痛,默默地接受了現實。


    白筠在琴瑟和鳴的成長環境中長大,耳濡目染父親對待母親嗬護備自,她心目中的夫君亦是以父親為標準,一夫一妻。母親也曾多次側麵提點過她,低門嫁女,方能保她一世綿長,夫疼子孝。


    太子妃的位置從來不在白筠考慮範圍內,青梅竹馬的情誼隻是將太子當作大哥哥看待,僅此而已。


    如今成為盧嫣然的假想敵,白筠不過是想,太子估計不中意這位未來的太子妃人選,所以故意推出她擋刀。


    既然大哥發話了,那她也隻能聽命行事。


    “多謝盧大小姐相告,不然我都不知道涵哥哥三年來一直將我記掛在心上,從今往後,我一定經常進宮,陪伴在涵哥哥的身邊,同他聊一聊小時候的趣事。”白筠這番話說的既自然,又大方,十分順從地同意了盧嫣然的話。


    ……


    盧嫣然懵逼了,什麽叫經常進宮陪伴太子殿下?她這個未來太子妃人選都沒有機會經常進宮,你一個前太子妃人選怎麽那麽恬不知恥,妄想再勾引太子殿下?這是要重奪太子妃位?


    癡心妄想!


    真是狐媚子,盡會做些惑人的齷蹉事!


    “妹妹剛回京,恐怕還沒聽說最新的宮規吧?”盧嫣然巧言笑兮,臉上恬靜溫柔的麵具努力維持住。


    “宮規?”白筠疑惑。


    “皇後娘娘不喜嘈雜,所以入宮不像以前那般容易了,須得皇後娘娘的手諭得了召見,才可進宮,而且輕易不得留宿。”盧嫣然重點強調,亦是在告誡白筠,不要想著像以前一樣,隨意進宮魅惑太子殿下,皇後娘娘可不是薨逝的金皇後,任你將皇宮攪弄得天翻地覆。


    白筠看著她的臉色不善,聽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想當年金皇後執掌後宮時,白筠是宮裏的常客,日日得召見進宮陪伴皇後左右。說白了,就是金皇後屬意白丞相的獨女為太子妃,讓白筠自幼相伴太子左右,如此青梅竹馬的情誼,將來麵對困難時,也好相互扶持。雖然丞相大人心底不讚同女兒摻和進儲君的位置,奈何為人臣子,皇家看中的姑娘,豈是想跑就跑得掉的?


    白丞相妥協地讓白筠入宮陪伴安皇後,做太子妃乃是關乎白筠一生順意的事,丞相夫人沈氏可不是個任命的女人。


    每當小白筠回府,沈氏總會問清楚今日宮裏發生的具體事情,以便及時能夠遏製住女兒對太子的好感。


    那時,小白筠得了太子送的一隻小白兔作為禮物,歡快地抱回府,獻寶似得告訴沈氏:“娘,你看小白兔多可愛,涵哥哥說它長得像我。”


    瞧太子這最甜的!沈氏咬了咬牙,暗道,膽敢用一隻兔子博好感,拐走我女兒,妄想!將小兔子抱進懷裏,謹慎地囑咐:“筠兒可要好好地養這隻小白兔,這可是太子殿下賜給你的物件,若是稍有損壞,殿下追問起來,筠兒可是要受罰的。”


    欸?


    是這樣的嗎?


    白筠眨巴這無辜的鳳眸,突然苦了一張臉,嗓音裏隱隱透了兩聲抽泣:“娘,為何涵哥哥要送我這種容易損壞的物件?是想我受罰嗎?”


    沈氏歎了口氣,臉上透著苦楚,安撫白筠:“太子殿下身份尊貴,自然是喜歡筠兒,才送筠兒禮物。可是正因為是尊貴之人送予的禮物,才不能絲毫有損,否則就犯了大不敬之罪。”見她似懂非懂地杵在那裏,安氏怕她還沒聽明白,忙打比方說:“筠兒想一下你爹,每次接聖旨後,是否供奉在祠堂裏,香火不斷,以示對陛下的敬意?”


    白筠恍然大悟點點頭。


    “所以這是一個道理,這隻小兔子筠兒可要好好養著,斷然不能有絲毫差錯,明白了嗎?”沈氏再次謹慎地囑咐道。


    白筠注視著沈氏懷中的小白兔,突然覺得是燙手山芋,一點也不可愛,忙同沈氏商量道:“娘,要不您替女兒養著小兔子吧?”


    沈氏心底暗爽,麵上不敢有絲毫表露,勉為其難道:“那好吧,這一次娘就替你擔著了,但是下一次,你可就要自己解決。”


    一想到未來還有一堆需要供起來的物件,白筠急了:“娘,那你給女兒想個一勞永逸的法子,教女兒如何拒絕太子殿下送的禮物吧?”


    終於問到重點了,沈氏呼出一口氣,含笑地說:“無功不受祿,筠兒可以拒絕太子殿下的禮物,若是太子殿下非要送禮,筠兒就試探地商議著物件,這些器物終究難損壞。”


    白筠眼睛一亮:“女兒懂了!”


    至那以後,宮裏的人發現,白筠的喜好極為怪異,開始看上盛水果下的盤子,放毛筆的架子,最後一次,竟然看上了裝書的櫃子!


    太子殿下唯有忍痛割愛,命人將嵌在牆壁上的木頭櫃子整個卸下來,再重新安裝打磨好,送入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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