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景琛頹廢地坐在搶救室門口的長椅上。


    年會那天尤佳人中途就離開了,後來吳雪茹曾給他打過電話,雖然她並沒有多說,但是字裏行間賀景琛還是推測出了尤佳人應該沒有回家。


    家裏正在備年禮,朱慧玲便安排他去尤家送一份。剛好賀景琛也想趁此機會去看望下吳雪茹,順便問問尤佳人的過年安排。


    可是到了門口,不管他怎麽按門鈴都沒有人來開門。他原以為人是出門去了,就想著把禮物留在門口,給吳雪茹打個電話就走。


    沒想到電話一撥出去,門內就響起了手機鈴聲。賀景琛立刻關掉,鈴聲停止,他又重新撥號,電話聲又在門內響起。


    人在屋內!


    賀景琛心下一沉,連忙聯係物業,在物業的幫忙下,找人開了鎖。


    一進門就看到吳雪茹仰麵躺在了地上,麵色慘白,唇色烏青。尤佳人並不在家,賀景琛不敢耽誤,一邊聯係120,一邊聯係韓力做好接診準備。


    一到醫院就直接送了搶救室,韓力稍一檢查就對賀景琛搖了搖頭。


    “應該是心梗,送來時間太晚了,錯過了最佳的搶救時間。”


    “韓叔叔,別放棄,你再想想辦法,不管什麽代價都幫我盡力搶救。”賀景琛再三請求。


    “那好吧,我讓心外科的專家都來做一下會診。”韓力點了點頭,又輕輕拍了拍賀景琛的肩膀。“小賀,情況不容樂觀,你還是盡快聯係下病人家屬。也許這就是最後一麵了......”


    賀景琛於是拚命的打電話給尤佳人,但是對方卻一直沒有接聽。


    心內的專家來了好幾個,可都搖著頭走了,賀景琛不想放棄,但是就像韓力說的,醫生也有救不了的人。


    無奈和疲憊席卷而來,他唯一能做的隻是盡快聯係到尤佳人,讓她可以趕來見自己媽媽最後一麵,可是電話依舊沒人接聽。


    堂堂的錦繡集團少東家,在此刻卻顯得手足無措,賀景琛第一次覺得在生死麵前,人力竟是這麽渺小。


    “小賀,快,病人不行了!”韓力從裏麵衝了出來,緊張道。


    賀景琛一驚,連忙衝進搶救室。旁邊的護士急忙去攔,卻被韓力喊住。“讓他進去吧。”


    吳雪茹麵上蓋著氧氣罩,儀器上的心跳波動已經趨於直線。賀景琛一進門,吳雪茹就緩緩移動視線,看著門外。


    賀景琛知道她是在等尤佳人。他眼眶一紅,立刻上前握住吳雪茹的手,哽咽道:


    “吳阿姨,尤佳人正在趕來的路上,你堅持住,她馬上就到了,你千萬挺住。”


    吳雪茹急促的吸了兩口氣,眼神絕望又留戀,她想自己可能等不到女兒了。可她覺得這樣也,終於可以和尤建國見麵了。隔了這麽多年,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自己老了。


    隻是佳佳......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握賀景琛的手,喉嚨口發出像破敗風箱的庫嗤庫嗤聲。


    賀景琛明白她是有話要說,奈何說不出來。


    “阿姨,你是要我照顧好尤佳人是不是?”賀景琛眼眶含淚。


    吳雪茹慢慢眨了眨眼睛,賀景琛知道自己猜對了。


    賀景琛用力回握住吳雪茹漸漸發涼的手。“吳阿姨,我會照顧好她的,有我在,你放心。”


    得到保證,吳雪茹緊撐著的一口氣驀地鬆下來,她又定定地看了眼門外,依舊沒有尤佳人的身影。


    一滴淚從眼角滑落,吳雪茹緩緩閉上眼睛,儀器上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心電圖成了一條直線。


    “十二點三十八分,病人因心梗搶救無效死亡。”一旁的急救醫生見慣了生死,聲音平靜地總結道,最後把文件夾遞給賀景琛:“在這裏先簽個字吧。”


    賀景琛麻木地簽了字,看著醫護人員很快地幫吳雪茹蓋上白布,送往太平間。


    “韓叔叔,我能聯係殯儀館來接吳阿姨嗎?”賀景琛聲音低啞。


    韓力搖了搖頭。“小賀,你不是直係親屬,接不了。你還是趕快聯係逝者的家人過來辦手續吧......”


    賀景琛看著手機,竟然沒有了撥號的勇氣,他顫了顫手,給尤佳人發去一個短信。


    尤佳人吹了一會冷風,還是沒有等到寧巍的澄清微博。心裏的期望漸漸消散,她隻覺得冷得麻木。


    她看著手機越來越低的電量緩緩歎了口氣。“恐怕今天是領不了了。”


    突然一條短信映入眼簾,她打開一看,驀地瞳孔劇烈顫抖起來。


    發件人:賀景琛。內容簡單,短短十三個字,卻讓尤佳人心神俱裂。


    “吳阿姨走了,海城人民醫院,速來!”


    她第一反應是誰的惡作劇,明明她早上出門的時候吳老師還好好的。可是發件對象是賀景琛,她實在想不出他有這樣做的理由。


    尤佳人渾身顫抖起來,緊張地連手機都拿不住。她咬緊牙關,哆嗦著撥出電話,那頭賀景琛很快就接通了。


    “景琛,是不是哪裏搞錯了......”她語不成調。


    賀景琛沉默了一下,嘶啞著開口。“尤佳人,你過來吧。”


    他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可是尤佳人的心卻一下子跌到了穀底。她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了,沒人和她開玩笑。


    “路上.....注意安全,我在醫院等你,你別怕,我會陪著你。”賀景琛聲音很低,但是卻透著一種力量。


    尤佳人沒來得及說話,電話就自動掛斷了,她低頭一眼,手機電量耗盡,自動關機了。


    再後來她幾乎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打得車來得醫院,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是不是付了車費。


    就一路跌跌撞撞到了急救室門口,一眼看到坐在長椅上,撐著額頭一臉落寞的賀景琛。


    她上前兩步,可突然又停了下來,腳下似乎墜了千斤重錘,每走一步都是艱難。


    賀景琛聽見動靜,慢慢抬頭,看到眼前的那人頭發淩亂,臉色慘白,瘦弱的身軀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我媽......我媽她......她死了???”


    尤佳人嘴唇抖動,神情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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