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隻手伸向她,五指張開,根根修長,扣住了她的手踝,辛家反手拉了江津幾下,不許他說話。


    她已經過了狐假虎威的年齡了,就算是她們賠禮道歉,服的也是江津不是她。


    可是她什麽都沒有,怎麽讓這群狗眼高看她一眼呢...


    生活啊,熬著熬著就會揉碎原本高傲的骨頭,但是啊,在惰性氣體裏摻了空氣,它的本質還是那副油鹽不進的模樣。


    坐在她身後的婦人起身要去上廁所,她順著台階往上走,辛家手勾了勾耳發,高跟鞋悄無聲息的踩住了她的裙擺。


    “啊——”


    婦人直接一個狗啃屎摔下去,辛家收回腿,乖巧的揉著手腕的粉鐲子,比起誰都無辜。


    地上的人立馬牽著裙子站起來,其它幾個人圍上去,七嘴八舌的關心起她的情況。


    辛家手往後一伸,拿過水晶質地的號碼牌,聲音又清又脆,“一千萬。”


    陶葉然看著辛家發了會兒呆,不太明白辛家怎麽張口就抬了九百多萬上去,再怎麽喜歡,再怎麽是個古董,不過就是個尿壺... ...


    陶葉然走神了,秦寶兒替他喊了三次一千萬,聲線悅耳:“恭喜239號拍下... ”


    “我的號碼牌!不是我拍的!等等...我怎麽可能用一千萬拍一個尿壺。”


    辛家把號碼牌放回去,雙手捧著自己的‘215’,比剛才更無辜了。


    第103章


    辛家算是從這種無聊的活動裏找到了幾分趣味性, 不過這種宴會不能參加太多,否則狐狸尾巴容易藏不住。


    辛家跟江津最後離開會場。


    一走到外麵, 清冽的空氣撲麵而來, 深吸一口氣,卷挾著薄荷清涼味的空氣順著進到肺部, 讓人被暖意迷倒的神誌重新歸位。


    江津先上車, 辛家沒跟著上去, 她手指捋著裙擺, 對江津開口道:“我有點事就不跟著回醫院了,我明天把裙子裝好拿去給你。”


    “太晚了。”江津沉沉的聲音從嗓子裏發出來, 不帶規勸, 但是意思上有著明顯的指向性。


    辛家不打算細說, 她彎彎唇:“真的有事,我打車, 很安全的。”


    江津麵色沉沉,這時他手機正好響了,辛家看一眼屏幕, “是你媽。”


    辛家按了通話鍵,把手機貼在他耳邊,“你打電話吧, 我先走了。”


    高跟鞋在安靜的夜裏, 聲音特別清晰, 她身上的沉眷的香氣隨著她的離開沉到地麵上。


    江津把注意力移回手機上, 他凝神聽對麵說了什麽, 過好一會兒回應道:“...可以,大概十分鍾。”


    江津拄著拐杖出現在畫廊前,他背脊挺得筆直,手裏的拐杖也被他染上法國人的紳士氣息。


    畫廊深處的燈光一直延伸出來,點亮門楣。


    古香古色的牌匾上有著遒勁有力的四個大字,李麗琴踩著不急不緩的步子來給他開門。


    江津的印象中來過一次,負責剪彩在門口站過十分鍾。


    門發出清脆的聲音,拐杖先往裏探了探,然後江津轉身朝身後的朱秘書交代道:“去車裏等我吧。”


    “好的,boss。”


    江津進去,李麗琴關上門,“要我扶你嗎?”


    “不用,我看過構造圖紙。”


    李麗琴也不勉強,她走在前麵,一邊說著閑話,“這期展覽估計下個月就結束了,下一期的主題是‘愛情’,兩期主題不太一樣,可能月底的時候又要加班加點的大動工才行。”


    寬敞的牆麵上每幅畫間隔著等同的距離,李麗琴走一段路停下,介紹展畫背後的故事。


    江津看不見,但是他很有耐心等一幅一幅聽,像是吃飽喝足的狼匹將兔子玩弄於股掌之間。


    兩人一直走到路的盡頭,沒畫了,能用來扯天扯地的理由也就用完了。


    江津跟李麗琴並排站在最後一幅畫前,問她:“您有事找我?”


    “下一次的畫展原本是和曾夫人一起合作的,她之前幾次美術展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可是今晚又被你的那個大寶貝全給毀了。”


    江津很快對上號,不是那個摔了狗啃屎的就是一臉憋屈買下尿壺的。


    他雙手插兜裏,麵色不如往常嚴峻,但是偏生這個時候的一絲絲溫和都是挑戰李麗琴最後一根神經。


    “您不應該惹她的。”


    “嗬,江津,我真是生你養你這麽多年沒看出來你是這種人。”


    “您現在下她麵子就是下我麵子,所以您應該從一開始就知道不會成功,與其一直削弱我對您的信任感,不如做點有意義的事。”


    江津浸在橙黃色的光暈裏。


    為了欣賞畫展而專門設計的淺淺束光將他變成四分五裂,從得體的皮囊裏折射出狡詐、陰沉、乖張的邊角,“最近老頭不滿意手上權利被我分走,他正在試圖讓陶葉然慢慢走進人們的視野,開始接觸集團的核心權利。”


    “為什麽是陶家那小子?”李麗琴一頓,然後神色大變。


    對了對了,她一直很奇怪,陶葉然就是個小裝修公司的兒子,整個人也軟趴天真像是個女孩子,為什麽江津卻總是一副很看好他的樣子。


    如果說他身上流著江天利的血,那一切都說得通了。


    她以為江天利明白輕重緩急,沒想到他就是披著人皮的狼,背著她,把私生子四平八穩的養到了今天。


    李麗琴:“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江怡十八歲那天,老頭跟我提了一句這次項目有個小裝修公司特別得他意,讓我把他家兒子也請來一起玩玩。”


    “後來你就查了?”


    “嗯。”


    他就是能從一句話的蛛絲馬跡推出各種情況的性格,寧可殺錯也絕對不會放過。


    而他知道了這個消息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告訴過她,如果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去針對辛家,李麗琴覺得她還要被蒙在鼓裏,直到有一天那個私生子謀朝篡位。


    “為什麽不說?”


    “隻是覺得應該用在更關鍵的時候。”


    辛家連他縝密計劃裏的關鍵都改變了嗎?


    李麗琴真的覺得難過,她的兒子任何時候都不把她放在第一位,他的生活被另外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牢牢控製了,喜悲都是。


    她讓他從小開始接受精英教育不是為了成為這樣的人啊,她真不甘心養出來的這麽完美的人脫離掌控。


    江津消失在走廊盡頭,李麗琴的手機響了,她接通,是江怡拽拉著一肚子的委屈來找她。


    有警察找上江怡了,因為故意傷人。


    江怡當時傷人後,車裏黑匣子和附近監控的視頻全部被清理過了,不可能留下證據,除非...


    李麗琴掛了電話追出去,她扯著尖銳的嗓音喊了一聲‘江津’,江津立在黑色商務車邊,眉眼被夜風吹出幾分冷漠。


    “江怡如果被關進去,對你也沒有好處!”


    “她在外麵也沒做幾件像人樣的事,這次她敢傷人,下次就敢殺人,我這是為她好。”


    “她可是你妹妹!辛家死了殘了又怎麽樣?”


    江津因為那個名字,呼吸陡然一緊,他所有的情緒都被她牽拉著,稍有不注意,就會引他方寸大亂。


    “如果血濃於水,那我或許應該將陶葉然敲鑼打鼓的接回來,然後分江怡和你的一半股份給他才對。”


    血緣是天生的,但是親近與否卻是相處的。


    他們除了都是拴在江氏集團這根繩上的螞蚱以外,沒有任何多餘牽扯。


    辛家應該是上世紀巫女的殘黨,她就應該被光明的教徒綁上十字架燒死才對。


    ***


    董璐在晚上十點收到辛家要來的信息的時候確認了三四次她沒發錯。


    辛家搓了搓凍得發抖的手臂,堅定的告訴董璐她沒有聽錯,她就是要深更半夜去找她。


    董璐:“那你到哪兒了?”


    “快到你們小區門口了,不過我很久沒去你家了,不太記得怎麽走了,你下來接我一下。”


    董璐不情不願的起床,“這個時間你該去夜會情郎,來找我幹什麽?”


    “我旅遊之前寄到你家的兩個行李箱還在吧?”


    “在次臥放著,我沒打開過。”


    “我不是來會你的,我是來會它們的。”


    董璐走到了門邊,她踩扁了帆布鞋的鞋跟,毫不在意的圾著鞋往外走,“你可以明天早上再來,今晚來幹什麽?”


    “一會兒告訴你,總之你快點來接我就行了。”


    董璐到小區門口的時候,辛家已經到了,她抖腿呼手,一張粉白的臉蛋在寒風裏被吹出了蒼米色調。


    她提著裙擺跑到董璐身邊,跟她並肩往裏走。


    “說吧,深更半夜一定要來的原因。”


    “李錦情況有好轉,你知道吧?”


    董璐表情微鬆緩一些,“我今天聽醫生說過了。”


    “他情況好些,但是住院費不夠了,我說要想辦法給他湊湊。”


    董璐狐疑的看著她,“你湊住院費來我這幹什麽?我這房子是我媽的名字。”


    “... ...”辛家翻了個白眼,“誰貪你房子,是我的那兩個行李箱。”


    當時她跟江津斷的時候帶了兩箱的奢侈品走,這些奢侈品賣二手也能值不少錢。


    如果所有的都能處理掉,那短時間內李錦的住院費應該就不用擔心了。


    董璐:“都是二手貨了,還有誰會要...”


    但是董璐很快就打臉了,辛家也沒做什麽,隻是拍了照片,把那些奢侈品掛上網。


    這些商品在短時間就多筆交易成功,一天下來,它們用實力向董璐證明了自己的價值,成功打臉被貧窮限製了想象力的董璐。


    差不多花了兩天時間,辛家把所有的奢侈品都低價出手了,換成了粉花花的人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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